通州位于京城正东,乃是运河南下第一站,从隋唐开始就是交通重镇,商贸极为发达。 七月初一,城中所有百姓都被官府严令居家,不得以任何理由出门。 正午时分,千余骑兵飞驰而来,卷起大片烟尘。 城中士兵听见震天的马蹄声响起,连忙站直身体,就像是等待检阅一般。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已在城中恭候的工部尚书闵洪学连忙跪倒在地。 在他身后,通州的大小官员,连同所有将士,也跟着跪在地上,高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扯动缰绳,驱使战马停住脚步,轻笑道:“平身吧!朕不是说过不必兴师动众吗?” “臣谢陛下隆恩!” 闵洪学谢礼之后,才起身笑道:“臣没有发动百姓出城迎驾,不算兴师动众。” “时间有限,你领着咱们直接去看那玩意吧,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朱由校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瞧了眼后方官员,发现有不少人都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了。 “陛下,臣已备好冰镇酸梅汤,先饮一碗解暑后再去看吧?”闵洪学转身指向身后,一个身穿七品官县令官服的壮年正端着一个托盘。 “朕不渴!” 朱由校当然不可能吃宫外的东西,也知道闵洪学是想引荐此人,便下令道:“让此人跟着一起去看吧!” “臣谢陛下隆恩!” ...... 一行人穿过通州县城,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山岭。 山岭间有一条宽约一丈,极其笔直的道路。 路面被三寸厚的碎石垫着,碎石之上横铺着一条条方木,方木间隔约在五寸。 方木之上则是两条铁轨,顺着道路延伸,直到视线尽头。 “这就是陛下所说的铁路?”孙承宗翻身下马,沿着道路行走了几步,又摸了摸铁轨,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徐光启对于铁轨并不怎么上心,反而手指着不远处的厂房问道:“闵部堂,蒸汽机是在那里面吗?” “的确是在厂房里面,不过陛下已经给它改名了......” 朱由校打断了闵洪学的话,抢先说道:“世间有马车、牛车、驴车,朕以为这玩意用煤炭燃烧而成的火驱动,便将其改名为了火车。” “陛下圣明!” 朱由校话音才刚落下,四周就响起了一片龙屁声。 此次出京,不仅带了内阁和六部重臣,更是带了翰林院和司礼监所有官员跟随。 这些人也跟着下了马,纷纷目露好奇,四处张望。 朱由校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的马屁声,朝闵洪学下令道:“让朕看看你这两年的成果吧!徐州府那边也传来消息,说他们建造的火车也即将试车。你这边若是掉了链子,那首功就被他们抢去了。” “陛下放心,臣已经亲眼看过三次试车了,绝对万无一失。” 闵洪学拱了拱手,迈开大步向着厂房而去。 就在他的身影刚没入厂房,机械的轰鸣声就骤然响起。 呜......呜......呜...... 汽笛连响三声,在场官员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呆立在原地。 朱由校连忙喝道:“别看了,赶紧从铁路上下来,别被火车给撞死了!” 众官员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走下铁路,目光紧盯着铁轨尽头的厂房,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火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况且......况且......况且...... 一个头顶冒着浓烟的钢铁巨兽,沿着铁轨缓缓驶出厂房。 “这就是......火车?” “这也太大了吧?” “这玩意真的只要烧煤炭就能驱动?” “会不会里面有人在推行?” ...... 就算是事实摆在眼前,依然有官员提出质疑。 朱由校憋嘴道:“这玩意重达数万斤,你们去试试看能否推动?” “陛下不必生气,官员们毕竟没有见过。”徐光启道。 孙承宗跟着问道:“陛下,这......火车能拉动多少斤物资?每行一里路需要消耗多少煤炭?能稳定运行多久?” 朱由校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转向闵洪学欲举荐的县令。 县令见此,大喜上前,躬身说道:“陛下,孙阁老,下官乃是通州县令赵永成。经过试验,这火车现在能拉动五十万斤物资,以每个时辰五十里的速度行驶,需消耗不到两百斤煤炭。只要气缸的密封圈不坏,一般就不会出故障。” 每小时十二点五公里,这个速度还算不错,比人力强多了! 朱由校暗自点头。 孙承宗再次问道:“那啥密封圈是用橡胶制造的吗?一般多久会坏?” “确实是《皇明日报》上所说的橡胶制造而成,以前只能使用一两天时间就会坏,经过陛下提点采用硫化工艺后,现在能使用半个月以上的时间了。”赵永成答道。 “不错!你科名如何?为官多少年了?”孙承宗问道。 赵永成脸上的喜色更浓了,连忙回答道:“下官是天启七年中举,学士不够,未能高中进士,便在天启八年补了通州县丞之缺。” “老夫知道了!” 孙承宗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朱由校说道:“陛下,只要铁路能够通达,就再不用担心有人造反了。” “也能便于货物流通,今后四川、湖广的粮食,就再也不用通过运河转运了。” “我山西的煤炭也能通过火车送到全国各地,以后将再也不是穷地方了。” ...... 朱由校瞧着面色全是喜色的官员们,轻笑着泼出了冷水,“朕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奈何铁路建设糜耗甚大啊!” 赵永成跟着说道:“通州这段铁路是臣负责建造,其中绝没有半点贪腐,可建造一里就需要五六百两银子。” 朱由校点头说道:“这里的地势还算平坦,若是要架设桥梁,穿越高山,建造成本还得翻上数倍。” “那也得建啊!”孙承宗咬牙说道:“铁路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就算是砸锅卖铁,朝廷也得先建造一条通往东北和西南的铁路。” 朱由校等的就是这句话,笑道:“那内阁就会同工部去做前期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