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变得极为紧张，两方皆是手持利刃，互相推搡叫骂着，好在没有人敢第一个动手，才没有酿出火拼。　　 “你们这些汉狗，又在闹什么？”建奴将领打马走了过来，抬手一刀就砍翻了挡路的汉奸，用刀尖指着高文采等人呵斥道：“攻城不利，居然还敢聚众闹事？来人啊，把这些领头闹事的汉狗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瞧见地上的无头尸体，汉奸士兵们全都吓得呆愣在原地，有聪明伶俐之人立刻跪倒在地，不断叩首哀求道：“奴才错了，还请大人饶恕！”　　 高文采也跟着跪倒在地，请求道：“苏纳海统领，是他们先闹事的，和我的部下无关，还请您明察秋毫。并且我等都是伙头军，还要担负着为大军准备吃食的责任，若是被打了军棍，好几天都不能走路，会影响大汗的布置。”　　 这时，高文采的直属领导巴颜（大汉奸李永芳的儿子）也驭使着战马走了过来。　　 他眉头紧皱，紧盯着领头闹事的几人，不满道：“军中必须赏罚分明，有过就必须要罚，苏纳海将军说要打军棍，你等居然还敢出言求饶，这实在是罪上加罪，每人必须再加二十军棍。”　　 苏纳海本打算放过这些人了，但听见巴颜这么说，也就顺口说道：“那就按巴颜将军说的办。”　　 呼......　　 高文采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苏纳海是在借题发挥，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将手插进汉八旗中，早就引起了其他派系的不满，自己只不过是被穿小鞋了。　　 他出身于锦衣卫世家，自然明白这层道理，除了改换门庭之外，绝无可能逃过这一顿毒打。　　 多铎虽然之前在战场表现不佳，但也未失势，此时改换门庭，实非明智之举。　　 ——　　 松山堡，大战已经结束了快一个月，空气中却仍然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腥臭味，石板之间的缝隙更是能看见一些碎肉。　　 “皇爷小心，大战之后极有可能发生疫病，咱们还是赶紧回船上吧！”卢九德轻吐一口浊气劝道。　　 朱由校身穿常服，缓步走上城墙，看着那正对大海满是灵幡的小山丘，轻叹道：“自古以来，华夏人都讲究叶落归根，可这些为国尽忠的将士，只能长眠于此，朕.......朕非常难受啊！”　　 卢九德紧跟而来，再次劝道：“皇爷，咱们大明的惯例就是如此，战死将士的尸体就两个处理办法，要么就地掩埋，要么烧成骨灰再送回原籍。”　　 朱由校道：“话虽如此，可就这么让将士们待在这小城中，也绝非良策。”　　 “皇爷的意思是？”卢九德问道。　　 朱由校想了想，指着那小山丘顶部说道：“朕打算在那里建一座纪念碑，将所有将士的姓名和籍贯刻在上面，以供后世百姓瞻仰。”　　 卢九德眼前一亮，想到这又是立功的机会，连忙问道：“皇爷，这座纪念碑要建多高？用什么材质建造？”　　 朱由校沉吟道：“一万余名将士，仅是姓名籍贯就有五六万字，再加上碑文，底座至少得有四丈宽。”　　 卢九德补充道：“营造之事，奴婢略懂几分，底座都这么大了，这座纪念碑至少得有十丈高才好看。”　　 “对，就是要好看才行！”朱由校点头道：“你来负责此事，必须要使用好看耐用的石材。”　　 卢九德拱手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只是这碑文由谁撰写呢？”　　 “这碑有刻石记功之意，当然由此战首功之人王之臣来撰写。”　　 朱由校吩咐之后，又在松山堡城中转了一圈。　　 这方圆只有数百步的城墙，经过建奴一番劫掠之后，几乎已经没有了百姓，整个城中都十分安静，连鸡鸣犬吠都没有。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朱由校站在一户民居的大门，紧盯着门柱上被血迹污染的对联。　　 自从努尔哈赤造反之后，整个辽东至少有数十万百姓身遭横祸，血脉断绝。　　 此时，被王之臣率领包围的广宁卫城更是如此。　　 据他所报，在每一处房屋中都有尸体，每一口井中都有白骨。　　 代善心狠手辣，为了坚壁清野，居然将城内的所有青壮迁走，所有老弱都斩杀后扔在井里污染水源。　　 明军自从渡过了大凌河后，除了飞鸟走兽外，未曾见到一个活人。　　 报......　　 “陛下，登莱巡抚孙大人回来了。”　　 “孙国祯回来了？”　　 朱由校面色一喜，就转身朝着城外走去。　　 不多时，就在城门处撞上了风尘仆仆的孙国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孙国祯还未来得及换上官服，身上的衣裳全是灰尘，散发出浓烈的汗臭味，脸上更有一些污渍。　　 朱由校大步上前，将他扶起，“孙爱卿，辛苦了，林丹汗怎么说？”　　 孙国祯闻言，脸色一僵，吞吞吐吐道：“陛下，林丹汗......他初步同意了和亲之策，也答应可以出兵进攻辽河套，截断代善的后路。”　　 “那你怎么还是这个表情？是林丹汗的要价太高了吗？”朱由校疑惑道。　　 孙国祯转头看向四周，见没有其他官员，才低声解释道：“陛下，林丹汗想要一万支燧发枪作为聘礼。”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聘礼这个说法，一万支燧发枪也不是太过分，反正这玩意因为工艺问题，损坏率极高，林丹汗就算得到了也用不了几年。　　 朱由校点头笑道：“朕可以答应，现在工部、遵化等工厂的日产量已经达到了百支，一万支燧发枪可以在年内付清，不过他要先出兵才行。”　　 “林丹汗还有辽河套草原......”孙国祯又低声道。　　 “什么？”　　 朱由校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冷声道：“他好大的胃口，辽河套是他能染指的吗？朕可不想消灭了建奴，又召来蒙古人。”　　 瞧着皇帝脸上的怒色，孙国祯暗自吞了吞口水，还是壮着胆子说道：“臣和杨部堂商议过，认为可以先答应他，毕竟我大明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吃下整个辽河套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