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子听到这话,忐忑的看了眼父皇,生怕自己说出实话引得父亲伤心,只能随口撒了个谎。 “刚刚想起故去的母后哭了一场……” 事实上,刚刚李世民在门外已经听到了,现在见女儿这般贴心,生怕惹起自己的伤感,他的心里反而更伤感了。 “唉!” “真是朕的好闺女……” 孙思邈见兕子情绪依然有起伏,当即收回手道。 “还是等一会儿再看吧,现在公主殿下情绪起伏太大,不适合诊脉。” 正当孙思邈跟李世民品茶之时,李厥拎着个大大的包裹走了进来,咣当一声就将包裹放在桌上。 “孙神医!” “你看看这些药哪些能给我小姑姑吃!” “这都是些什么?” 李厥将包裹打开,露出一堆各式包装的药物。 因为所有药品的包装都是繁体字,他也就懒得拆了,直接一股脑的拿了过来。 孙思邈见状拿起一个看了看,然后满心不悦的皱了皱眉。 “这药物真能有这么神,可以治如此多的病?” “可能有吹嘘的成分吧,但多多少少还是能治点病的……” “对了,这个您老肯定喜欢!” 李厥翻出只用了一次的听诊器递给孙神医,孙思邈见状满脸好奇的询问。 “此物又是作何用的?” “听诊呀!” “我给您老演示一遍!” 李厥带上听诊器,在孙神医的心口处贴了贴,然后将听诊器戴在孙神医的耳朵上,让他听自己的心跳。 孙思邈可是识货之人,只是听了一会儿就发觉此物的不同寻常。 “这……这就是你们听诊一派的不传之秘?” 李厥闻言不耐的摆摆手。 “什么派不派的,这就是一种诊病手段,不见得比您老那两根手指高明!” “不不不,此物确实神奇,可以查知很多疑难杂症。” “诊脉之法其实弊端很多,很多时候都要配合望、闻、问等手段,最后才是切脉确定其脉象是否与病症相符。” “哦哦哦……” 李厥哪懂这些,他充其量也就能看懂个说明书。 “孙神医您试试这个,看能不能查出我小姑姑的病症。” 孙思邈对听诊器是非常好奇,也非常想学的。但他知道这东西必然有一套口口相传的心法,人家能将此物借给他使用,已经是非常大的恩情了,他若再讨要人家的心法,那就太不懂规矩了。 “此物确实能诊断心脏之病,但此物必然有配合之心法,贫道贸然使用必然不得其法,还是请嫡长孙替公主诊治,然后将病症说与贫道听吧。” 李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心道什么心法,这老头说的该不会是说明书吧? “孙神医,您说的心法是这个吗?” 李厥当场从一个盒子里将说明书掏出来,然后递给孙思邈。孙思邈接过一看,只感觉压力山大。 这孩子咋如此不懂规矩,门派之不传之秘咋说给人就给人? “还请嫡长孙将此物收起,老夫未得你师门长辈允许,是坚决不会看你们门派的不传之秘的!” “唉!” “孙神医误会啦,小子无门无派,这东西乃是我从一个胡商手里买的!” “买的?” 这回轮到孙思邈震惊了,他可是知道西域胡人的医术水平的,说他们有医术都是抬举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生了病不吃药还好,乱吃药反而死得更快。 “嫡长孙,这真不是你们门派的心法?” “不是!” “若是这样,那贫道就不妨看上一看,只是若有门中长辈找上来,贫道自然会替你解释清楚!” 孙思邈低着头仔细看了起来,可看过之后越发笃定这就是“听诊派”的不传之密了。 因为上边全是各种隐语、密语,比如说心率、心律、心音,这若是没有高人口传心授,就是看了秘籍依然两眼一抹黑。 “敢问嫡长孙殿下,这心率为何意?” “每分钟心脏搏起的次数!”” “分钟又是何意?” “分钟……” 李厥略微犹豫下,从手上接下手表递过去。 “孙神医,您看这个最长的指针了吧,它转一圈的时间就是一分钟……” “哦哦哦!” “那心律又做何解?” “心律指的是心脏跳动的节律……” “心音呢?” “这个有点麻烦……” 李世民坐在一旁,看着李厥不断的回答孙思邈的问题,整个人都看傻了。 这真是自己大孙? 他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东西啦! 兕子也被李厥的表现给震惊了,本来她一直拿李厥当小孩子看的,认为对方一直在哄自己开心。可此时此刻,她忽然萌生了一点点野望,感觉自己的病或许真的能治好? 孙思邈跟李厥讨论了三天,这期间两人不是在讨论心肺听诊技巧上的名词,就是将别墅区内的一众下人拉来当陪练,挨个听他们的心跳、心率、心音来验证书上的知识。 虽然孙思邈没有接受过后世的现代科学教程,但医学这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一通百通。 只要孙思邈将听诊和自己的诊脉相结合,很多名次就能瞬间明悟。 比如说心率、心律之类,这本就跟脉搏类似,几乎可以无障碍移植。 再有就是心音了,这东西跟脉象上的浮、沉、滑也有些类似,只要细细体会总能发现端倪。 这期间李世民一直静静的等候,任凭这一老一少撒了欢的折腾。 只要孙思邈有所求,他这边是竭尽所能。 只是孙思邈在研究到第三天后立马宣布闭关,说要好好整理这几天的所学,将其和之前的诊病之法融会贯通后才能给晋阳公主治病。 至于闭关多久,暂时没定,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一两个月。 李世民实在是等不了那么久,只能先行回长安料理长乐公主的丧事。 长乐公主作为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长女,生前可谓是享尽荣华,死后也必将极尽哀荣。 李世民并不是一个人走的,跟他一起回长安的还有李泰、李承乾两家,外加兕子和李治。 这些都是长乐公主的的骨肉至亲,在女儿出殡之时不可能不去吊唁。 马车上,李厥躺在母妃的大腿上,满是好奇的看向李承乾问道。 “阿耶,长乐姑姑才二十二岁,咋就病死了呢?” “是不是长孙冲对她不好,把她活活给气死的?” “别胡说!” “你长孙姑父对她很好,是你长乐姑姑福薄,这才英年早逝的……” 其实李承乾这样说是有依据的,按照早些年孙神医和宫里御医的说法,兕子是很难活过十二岁的。 然而,兕子现在不仅过完十二岁的生日,看样子还能活很多年。 由此可见,不是孙神医当年误判了,就是因为兕子跟自家儿子交好,这才在儿子的影响下改变了命格。 因此,他说长乐妹妹命不好,其实是指她没能早点跟李厥交好…… 不过这也不能怪长乐,她既然嫁给了长孙冲,自然要夫唱妇随。 自己跟长孙无忌这个舅父的关系如此冷淡,她这个给人当儿媳的心里也一定十分难受吧? 另外一辆马车上,兕子也在询问李世民。 “父皇,大姐是什么病去的?” “跟你母后的病症一样,都是气疾久治不愈……” “气疾?” 兕子听到这儿心里一惊,因为她也有气疾,只是被大侄子给治好了。 她现在突然有点后怕,若是当初大侄子一家被贬出长安之时,自己没有去送,现在自己是不是也跟丽质姐姐一般死于气疾了? “父皇,我有点胸闷,我想开窗透透气……” 李世民闻言当即打开车窗,任凭冰冷的寒风吹入车中。 “小心点,别着凉了!” “嗯!” 兕子看着车外的皑皑白雪,只感觉眼睛一阵酸涩。若是自己早点探望大姐,早点将大姐的病症跟李厥说,或许大姐就不会年仅二十二岁就死了…… “阿耶,其实大姐不该死的……” “都怪女儿,女儿但凡关心下大姐,早点来看看大姐,大姐也不至于如此年轻就趋势啊……呜呜呜……” 李世民闻言爱怜的将女儿搂在怀里,然后陪着女儿一起垂泪。 “傻孩子,你就算去看了又如何,你又不是医者,难不成还会医病?” “父皇,您忘了吗,女儿也有气疾呀!” “呃呃……” “女儿是吃了大侄子给的神药这才好的,若是早知道大姐也有气疾,女儿早就将神药送去了,大姐也不至于……” “什么?” “你说你有治疗气疾的神药!” “是啊!” “我……” 李世民闻言懊恼的抽了自己一嘴巴,此事啊心里后悔万分,为何将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不过,他的悔意很快就转化成了恨意,而且是对李厥的恨意。 “这逆孙也是的,既然有如此好药,为何就不能想着给他长乐姑姑送去点!” “你去把李厥给朕叫来!” “阿耶……” “算了,朕自己去!” 李世民说到这里当即推开车门跳下马车,径直来到李承乾的马车前,一把将李厥给拎了出来。 “阿耶,你要干嘛!” “不用你管,我要跟大孙好好亲近一下!” 半个时辰后,李厥哭哭啼啼的被李世民给扔了回来。 李承乾一看到儿子被打了,当场就炸毛了。 “陛下,你又何故打我儿子!” “哼哼!” “他有神药而自珍,不去救治其长乐姑姑,难道还不该打?” 李承乾听到这话当即反驳道。 “陛下,你要搞清楚,李厥从小到大连他姑姑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如何得知其姑姑重病在床?” “再说,兕子的病情得到控制,就算满朝文武不知,难道长孙家也不知?” “他们都未曾主动来求过药,李厥又凭什么上赶着送药?” “这……” 李世民被李承乾的一阵抢白怼的哑口无言,不过在生气之余,他心里也渐渐升起疑惑。 对呀! 兕子的病情别人不知,长孙无忌是定然知晓的。 现在兕子的气疾都能得到缓解,长孙无忌为何从来没找自己求过药? 难不成,从一开始,长孙家就有意拖延长乐的病情,直至将长乐给拖死? 李世民越想越气,回到长安后连皇宫都没去,径直去了长孙无忌府邸。 “长孙无忌,你给朕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