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四近来怎么样?” 眼看朱标跟进武英殿中,仍一副担忧模样,朱元璋便将话题岔开了去。 “额……四弟?” 一提起朱棣,朱标顿时神色一滞,目光闪躲起来,一瞧他这模样,朱元璋哪里还不知道,老四肯定又惹祸了。 “老四是否又闯祸了?”朱元璋虎目一瞪,道:“你这做大哥的,就不要再替他遮掩了。” “没……没有的事……” 朱标却又连连摆手,大摇其头,只见他堆起笑脸,凑到桌前,温声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子已经教训过他了,父皇不必为此事操心。” 说话间,朱标已亲手拿起砚台,替朱元璋磨起墨来。 按说,这种小事该由陪侍内宦来做,但朱标与朱元璋父子情深,常亲力亲为服侍在侧,也算是深宫之中一段佳话。 往往朱元璋因朝政或家务事动怒,都是朱标在旁劝慰,通常都收效甚佳。 但这一次…… “哼,那老四又干了什么混账事儿!你不许遮掩,务必跟我说清楚!” 若在往常,朱元璋忙于国事,自没有工夫教育皇子,但凡这些小事,他都是交由朱标负责,但这一回不同了,朱棣的成长,将影响到大明走势,总不好轻慢待之。 这般逼问之下,那朱标自不敢再隐瞒。 “四弟近来……在大本堂里表现不佳,连宋先生都管教不住……”他垂下脑袋,沉声将朱棣近来表现道出。 “哼,好一个老四!” 朱元璋面色一黑,将手中奏章往桌上一仍,随即站起身来,道:“你随我去大本堂,俺倒要瞧瞧那老四是如何胡闹的?”说话间,他已大步朝大本堂而去。 大本堂位于紫禁城东侧,是朱元璋特旨敕建,以供诸皇子修学之地。 为了应对诸皇子的教育,朱元璋更是请来了名师大儒,先前朱标口中的“宋先生”,便是被朱元璋奉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大儒宋濂。 朱元璋走入大本堂时,正听见年逾花甲的宋濂正悉心授课。 “这《论语·子罕篇》,老夫昨日已教授完毕,诸位皇子可有用心温习?谁来将这《子罕篇》,背诵一遍?” 朱元璋携怒而来,原本打算直接进去,向宋濂询问朱棣表现,但见堂内正考察课业,他心念一转,又生出另外打算。 抬手一挥,朱元璋示意随侍不必通传,他随即侧过身子,在窗边默默观望。 课堂之内,宋濂一提背诵课文,诸位皇子全将头埋了下去,作默不吭声状,而宋濂目光环视一周,立即将注意力,放在埋头最深之人身上。 朱元璋次子,秦王朱樉。 “秦王殿下,便由你来背诵这《子罕篇》吧!” 宋濂一声示下,堂内众人立即哄笑起来。 谁不知道,秦王朱樉最是不通文墨的,可算个彻头彻尾的文盲,让他去背课文,岂不要闹笑话。 在众人哄笑声中,秦王朱樉站了起来,他挠着后脑,直扭着身子,一副蚂蚁上身的不自在表现。 “额……那个……” “子罕言利……与……与命……与命……” 这才第一句,朱樉已背得结结巴巴,吞吞吐吐,而他身后的其余皇子,又掩嘴偷笑起来,三皇子晋王朱棡笑得最为开怀,整个人都在打颤。 “咳咳!” 见此情形,宋濂轻咳两声,止住学堂哄乱,他随即瞪了朱樉一眼,提醒道:“与命与仁!” 朱樉立时接上道:“与命与仁……达巷党人……曰……曰……” 可刚背了半句,他又卡壳了。 宋濂无奈,只好再出声提点。 这一篇数百字的文章,连提醒带纠错,背了小半个时辰竟还没背完。 宋濂先是面现愠怒,继而无奈摇头,最后只能垂丧坐回席上,他显然已不指望朱樉在课业上能有所成就。 “子在川上曰……曰……”朱樉的表演还在继续:“癖者……癖者如斯夫……癖者……” 这朱樉不通文墨,连这句最有名的“逝者如斯夫”,也能背错,他身后的晋王朱棡一听,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尽管宋濂又瞪了他一眼,以作警醒,但朱棡捂住嘴,仍笑得浑身打颤,他那张小课桌,也因他颤得剧烈,而轻微晃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癖者……癖……” 老二朱樉还在纠结他那“癖”字。 却在这时,他的身后忽地传出“噗”的一声响动,这响声颇有韵律,婉转不绝,一听便知是有人正在放屁,这不合时宜的屁声,正来自老三朱棡。 这般动静,自然又闹得哄堂大笑。 “肃静!肃静!” 宋濂的脸色又已转青,直拍着堂桌大叫安静。 课堂回归安静,朱樉接着背诵:“癖者……” 却是不料,他每每纠结于“癖”字之时,身后的朱棡便放出响屁,以作应和。 一时间,课堂内“癖”字不断,屁声不绝,可谓热闹非凡。 “哈哈哈!” 诸皇子终于忍不住了,拍桌哄笑起来。 有人笑得小脸涨红,有人捂着肚子笑得难以自持,更有人拍着桌子大笑起哄。 “肃静!” 宋濂已被气得脸色铁青,连连拍了几下堂桌,才止住堂内哄笑。 看着一脸无辜的朱樉,宋濂大摇其头,摆了摆手道:“秦王殿下,你……不必背了!” 随即,他将目光移至老三朱棡身上,怒道:“晋王殿下,你这是何故?” 遭他点名批评,晋王朱棡只能乖乖站起。 可刚一起身,他又放了一屁。 “噗~” 屁声婉转连绵,直在课堂回荡,又逗得众皇子连连掩鼻偷笑。 “真……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晋王殿下,课堂上岂能如此散漫!” 将朱棡训斥一顿,宋濂直摇着头离去,口中仍念着“有辱斯文”,课堂内复又恢复哄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