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 眼看陆羽遇刺倒地,朱元璋只觉天塌地陷,登时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他继而望向那刺客侍女,咬牙切齿目眦欲裂:“贱婢,尔安敢……”说话间,他身旁的云奇及诸多亲卫已赶了上来。 那侍女一击未中,知道已再没机会刺杀朱元璋了,随即,她神情怅然的望了马皇后一眼,面含歉意道:“娘娘,奴婢对不起你!”说完,她竟横过匕首,朝自己脖子抹去。 “拦住她!”见此情景,朱元璋立时抬手呼喝。 可就在这刹那间,那侍女已然举刀抹过脖子,随着鲜血漫溅,她的身子顿时瘫软倒地,饶是有侍卫冲将上来,也只能按住其尸身。 见侍女已死,此时朱元璋已顾不得其他,他赶忙上前抱住陆羽,转身便朝马车跑去。 “速速回宫,传陈君佐过来!”上了马车,他即刻吩咐赶回宫去,同时传唤太医。 马车疾驰,很快入得皇宫。 当朱元璋抱着陆羽赶至乾清宫时,陈君佐已在等候。 “拜见陛……” 陈君佐正躬身揖礼,却已见朱元璋脚步未停,径直奔入内殿,一面疾步,他一面丢下句话来:“快来救人!” 头一次见朱天子这般着急,陈君佐深知事态严重,也赶忙跟了进去。 一进内殿,便见床上躺着面无血色的少年,那少年胸口鲜红一片,显然是遇刺负伤。 陈君佐心下大惊,来不及思索,赶忙上前查探。 “嘶!” 刚一揭开陆羽上衣,见到那胸口汩汩流出的乌紫淤血,陈君佐更骇得倒抽凉气。 “怎么样?” 见此情状,朱元璋心急如焚,赶忙追问。 陈君佐在那伤口处丈量片刻,又取了血液稍作查探,脸色愈发阴沉。 过得片刻,他才叹息道:“陛下,只怕不大乐观……这伤处虽未刺中要害,但观其血色乌紫,显然那凶器上淬了剧毒,能不能活下来……怕要看天了!” 他这话的意思,陆羽的生死,只能看运气了。 “看天?” 朱元璋怒得面红耳赤,震声喝道:“咱是这大明天子,咱便是天,咱要他活下来,谁敢收走他的命?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这是皇命!”他面红耳赤,连声震喝催促,然而他这般吵嚷,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重八,不要耽误陈太医诊治。”马皇后温声宽慰,将朱元璋拉了开去。 陈君佐赶忙上前,替陆羽清理伤口。 朱元璋被拉到外堂,仍心急如焚,负手来回踱步,不时探头向内观望,眼看那满头大汗的陈君佐一脸阴郁,朱元璋更感焦躁,不住咬牙叹息。 马皇后仍在旁温声规劝,可任她如何开解,也安抚不下朱天子那颗悬浮不定的心。 “父皇!” 却在这时,朱标急匆匆赶来,刚一进殿,便拉着朱元璋关切顾望道:“您遇刺了?” “咱没事……” 朱元璋摆了摆手,视线仍停留在房内,无暇理会朱标。 倒是马皇后上前拉住儿子,解释道:“我与你父皇都无大碍,倒是那陆小先生遇刺负伤,眼下正受诊治。” 朱标一听,登时吓得面色一白道:“陆羽他……他怎么会……” 马皇后叹了口气,眼眶略有些湿润道:“他是替你父皇挡了一刀,遭毒刃刺中胸口。” “毒刃?”朱标牵着马皇后的双手颤了颤,一时骇得说不出话来。 “唉!” 马皇后抹了抹泪,又望向内殿床塌上的陆羽道:“若非有陆小先生挺身而出,此刻趟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怕就是你父皇了。” 想起先前那惊险一幕,马皇后惊骇交加,不由身子微微发颤。 朱标轻脸色亦是骇然,同时望向内殿道:“陆先生他怎么样了?” 朱元璋这才回过头来,叹了口气道:“陈君佐只道状况不乐观,能否救活要看天意……” “天意……”朱标脸色一白,不由连退了两步。 陈君佐是当世名医,他都没把握,说明陆羽能活下来的几率不大,想到数日前,陆羽还手把手指导他如何赈灾,如何查案,那谆谆教诲言犹在耳,那音容笑貌仿若眼前……再看当下,他已躺在床上紧闭双目、面色惨白,一副生气全无的模样…… 朱标悲从心头起,不由已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陛下!” 朱家三口正沉浸在悲怆中,云奇却已大步走入殿中道:“陛下,胡相率领着群臣在宫门外求见!”天子遇刺,如此大事怎能不惊动朝臣。 朱元璋正心烦意乱,摆手便挥斥道:“不见不见,叫他们先回去吧!” “重八……” 马皇后却凑上来,摇头温声道:“当此之际,朝臣人心思动,朝局或有动荡,你还是去露个脸,安定百官之心吧!” 见朱元璋仍有犹豫,马皇后又拍了拍他肩头,朝内殿望了一眼:“这里……还有我与标儿看顾着。” 朱元璋稍作思量,终是点了点头:“也罢,那你务必看顾好陆羽,叮嘱那陈君佐,无论花费何等代价,定要将之救活!”说完,他便跟着云奇出了大殿,前去面见群臣了。 马皇后和朱标仍守在外殿,看着里间陈君佐忙碌操持,不时有宫女端盆递水入殿。 宫女端了干净热水递进去,很快又端了盆血水走出,那盆中血水脏污无比,泛着股乌紫之色。 母子俩看得心焦意乱,却又不敢进殿打扰,只能彼此相互宽慰。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内殿偃旗息鼓,陈君佐缓步走了出来,他满脸疲倦,额头汗水如豆,脸色却不阴不晴,看不出欣喜或忧虑。 朱标赶忙上前询问道:“陈太医,陆小先生怎么样了?” 陈君佐长吐口气道:“索性救治及时,那剧毒并未深入心脉,只在创口表面感染,下官已将毒血清除,又将那伤口包扎好。” 听他语气,似已无大碍,朱标忙又追问:“那他无性命之忧了?” 陈君佐却又皱起眉头道:“未必……” 他回身望了望里屋,叹气道:“下官虽然将毒血已经排除干净了,但这是夏天,而这等伤口最忌就是感染发炎,若是一旦感染……” 这个时代课没有消毒措施,只一个伤口感染,便能要人性命,而陆羽受创的伤口又遭剧毒侵蚀,清创难度较寻常伤更难。 朱标听得一知半解道:“那……那他能否活下来?” 陈君佐抿了抿嘴道:“看他能不能熬过今夜吧,如若挺过去了,伤口不被感染,便会慢慢恢复了,可如若今晚再出变故……”说到这里,他的脸色语法晦暗,眉头结得更紧。 朱标心知这是在与阎王爷抢人命,陈君佐已尽了全力,不好再做催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