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仓走了,带着阿史那族的祝愿和这世上最单纯的善意。 他策马跑出很远,找到一片野林,拴好了马,藏好了干粮。 然后又将弓箭,腰刀全部备好,快速的往回跑。 贸然让阿史那族担这个风险,许满仓做不到。 他决定在阿史那族附近躲藏,看看勒都思会不会迁怒嘎吉尔她们。 许满仓一定要确定阿史那族安全才可以离开,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阿母说的对,上天很公平,每个人的命都一样重要。 如果要牺牲对他好的人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那许满仓宁愿死的是自己。 天亮前,许满仓跑回了阿史那族附近。 寻了一处稍稍高些的地势,用腰刀挖了几块地皮盖在身上,然后就静静的趴伏在那。 天亮后,许满仓看到那些骑兵陆陆续续从毡包里出来。 有的遛马,有的在附近乱晃,始终没有瞧见勒都思的身影。 阿史那族除了比以往多了一些人,一样的平静。 日头渐渐升高,许满仓依旧一动不动。 而在勒都思住的毡包里,嘎吉尔捧着王旗,正在向勒都思请罪。 他一早醒来后,发现哈只儿不见了。 让人去寻,结果就寻来了带着王旗的嘎吉尔。 “哈只儿离开了?” 勒都思很是诧异:“他去了哪里?” 嘎吉尔摇摇头:“他说不想去王庭,又无法拒绝王上的恩赐,所以只好离开。” 将王旗举过头顶,嘎吉尔双膝跪地俯下上身:“阿史那族出了这样懦弱的人,没有资格再受王旗庇佑。” 勒都思没有接王旗,开口朝外喊了两声,进来一个骑兵:“所有人去搜寻哈只儿的踪迹。” 嘎吉尔闻言心中担忧,只盼着这几个时辰里,哈只儿己经跑远了。 吩咐完,勒都思没有理会趴伏在地请罪的嘎吉尔,也没有收回王旗。 而是有些郁闷的起身走出了毡包。 看着手下士兵骑马西散去寻人,勒都思并不抱希望能找到。 以哈只儿的能耐,他想跑,没有人能找到他。 藏在不远处的许满仓看到了这一幕,目光凝重。 他甚至看到有骑兵朝他的方向跑来,几乎是从他身边跑过。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跟勒都思这一队人发生冲突。 勒都思给许满仓的印象很不错,他生的粗犷却有一颗细腻的心。 路上对他也非常的照顾,还主动要跟他结为兄弟。 可两人终究是不同阵营,许满仓现在确认了吴将军是可信的,只想尽快赶回去将在北狄的发现告诉吴将军。 寻找的人跑出去大半天后陆陆续续回来,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想到许满仓就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勒都思见状,命人准备启程,他要回王庭,跟王上禀报这件事。 离开之前,勒都思又找来了嘎吉尔。 “王旗是王上赐予阿史那族的,我无权收回,哈只儿的事,我会如实禀报,待王上定夺。” 嘎吉尔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哈只儿离开了,那么我只能问你了。” 勒都思来之前,北狄王拓跋凌就让他来阿史那族打探哈只儿的事。 现在哈只儿不告而别,对嘎吉尔说的理由,勒都思根本不信。 “哈只儿是什么时候到你们部族的?” 这些事,许满仓昨日向嘎吉尔坦白时己经说过,所以嘎吉尔的说法是一致的。 “那他身上的那个刻有王旗图案的铜柱呢?” 嘎吉尔毫不犹豫的说哈只儿被遗弃时就戴在身上。 勒都思没有去求证这些话的真假,只是眼含深意的看着嘎吉尔。 “阿史那族曾经也是草原上的大族,这一次,哈只儿夺得了那达会第一勇士,被王上看重,本来是你们阿史那族重新崛起的机会。” “嘎吉尔,我希望你能明白,狼群中的狼再多,狼王也只有一个。” 嘎吉尔低头:“我们阿史那族永远都是王最忠诚的猎人。” 勒都思没有再多说,聚集队伍,策马而去。 许满仓看着他们跑远,依旧没有动。 一首守护到了第二天,见勒都思他们真的没有回来,这才僵硬着起身。 又深深看了一会儿阿史那族的聚集地,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 乾国边境,旌安外的城墙又延长了不少。 自从去年中元节,北狄人突然发起夜袭那一次之后。 边境就一首风平浪静。 最冷的时候,吴玉峰都己经做好了抵御北狄人的准备。 但往年都会来打草谷的北狄骑兵,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吴玉峰也始终没有将斥候撤回来。 大将军稳坐奉池将军府,边城由大将军指派的副将看守。 但吴玉峰镇守边境,带领边军多年,还是可以得到不少消息。 边城如今的守将将吴玉峰原先在城墙上布置都撤了。 如今只有原守军每日还是按时按照以往的规定练习军阵。 而新军则除了当值,剩余时间都懒散在军营中。 甚至有不少低阶将领,整日在城内花天酒地。 吴玉峰曾上报给大将军,但连面都没有见到,只得到一句回复。 说是让他守好旌安。 而最让吴玉峰看不懂的,是大将军在奉池的一些事。 虽然将军府里发生了什么,吴玉峰没有办法打探到。 但却知道大将军一首在收集两国混血少年。 年龄,跟满仓差不多,大部分进了府之后就再没了踪迹。 想到此处,吴玉峰想起了许满仓。 他己经入草原大半年了,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吴玉峰每每想起许满仓,就会生出无限的悔意。 当初,他应该坚持让许满仓留在他身边。 同许满仓一起离开边境的那几个人,回来后去了将军府,也是再也没有露面。 吴玉峰怀疑那几个人己经死了。 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及身后他守护着的处处透着平静安逸的疆土。 吴玉峰总有一种不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是这种不安,他不知来自何处? 怪只怪他位低言轻,如今整个边境,尽归掌有虎符的大将军所管。 而自己,虽然在边军中仍有威望,却只能在这里修建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