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那么出色的呢。” 徐妙锦似乎心里早有人选,但徐达没听出来什么意思:“爹爹跟我走,我有只鹅腿……趁姐姐不在,让您尝尝。” 徐达脸上立刻笑的像盛开的花一样:“哎呦喂,不愧是爹的好闺女,这么快就知道心疼爹了。” 满意,非常满意。 大女儿管的太狠,还得是二女儿心疼爹爹啊。 吃了烧鹅,还有蔬菜水果,塞了一肚子吃的那叫一个开心,等徐达吃干抹净,重新来到院里的时候,看到徐妙云已经回来了,自己的儿子徐辉祖和徐膺绪也回来了。 不过,徐辉祖和徐膺绪的表情不是很好,身上也是脏的一塌糊涂,甚至还烂了好几个地方,别说爱干净的徐妙云,就算徐达看到,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着,又出去打架了吗? 可脸上为什么没伤? 徐妙云并没有看到徐达,看着弟弟开始训斥:“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昨天刚给你们的新衣服,你们穿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吗?” 徐辉祖低着头表示服从,反正他已经想清楚,和徐妙云争论,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既然没好果子吃,那就老老实实听从。 徐膺绪却不知道这些,面对徐妙云的训斥,他只感觉自己很委屈:“姐,我们也不想的,但楷哥让我们去训练,不训练就会挨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您和楷哥商量商量,不让我们训练成吗?” 可见,朱楷的训练,让徐膺绪很不开心。 大家一起玩闹,大块吃肉,大口喝果汁多好,朱楷都说了,等他们再大一些,就可以喝酒了。 可不管喝酒还是喝果汁,都比现在的训练要好,可徐膺绪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在训练场上被朱楷骂,回到家里还要被徐妙云教训,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委屈,想哭! 徐妙云见徐膺绪搬出来朱楷压她,顿时就笑了。 朱楷又能怎么样? 现在还没结婚呢,就想着借朱楷的名字压我么? 徐妙云根本不吃这套:“去祠堂站着,不许吃晚饭!” 说完,徐妙云又加了一句:“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如果你们再如此,那你们就别穿新衣服了!” 缝缝补补又三年,又不是不能过! 再说,就徐辉祖和徐膺绪这般浪费的样子,再好的家庭也经不起这般的浪费不是? 徐达也经常说勤俭持家,徐妙云受到徐达影响不小,所以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弟弟成为败家子。 “哦。” 徐辉祖和徐膺绪话都没说出来,老老实实去祠堂呆着。 徐妙云教训完徐辉祖和徐膺绪,转过头看到徐达,然后上下打量着他。 吃了两只鹅腿的徐达本来就心虚,此时面对徐妙云的目光,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万一被发现猫腻就不好了。 “女儿处理起来事情,越来越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了。” 徐达笑着对徐妙云伸出大拇指,夸赞道:“二皇子比较小孩子脾气,就需要女儿这般管家的人,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很看好你们两位金童玉女。” 夸徐妙云夸的,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徐达立刻撤退,不给徐妙云仔细观察的机会。 开神马玩笑,看看徐辉祖和徐膺绪的结局,徐达可不想因为两只鹅腿,被赶到祠堂罚站。 这是朱楷给徐妙云的权力,徐达就算是一家之主,也抵挡不了皇权的强势镇压。 原本,徐妙云也是贴心小棉袄的,可惜……现在漏风了。 …… 漏风的小棉袄不止徐妙云一个,另外一边冯胜家的小棉袄也漏风了。 冯雨婷有机会到皇宫去见皇后马秀英,可冯雨婷是谁?她的不守规矩都是朱楷教的,来到皇宫后就跑去找朱楷了。 朱楷刚洗完澡,还是在超级远洋货轮上的沐浴液洗的,浑身都是香味,冯雨婷特喜欢闻这种香香的味道,趴在朱楷身上像树袋熊一样。 “你别动。” 冯雨婷捏着朱楷腰上的肉,威胁朱楷老实点:“先让我闻闻,你用什么胰子洗的?为什么会这么香?” 香? 还好吧? 朱楷眉毛一挑:“有机会我们一起洗,我让你身上也这么香香的。” “哼,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冯雨婷耸着鼻子,“我爹可是说了,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小心你。” 朱楷听到冯雨婷这么说,当即就不忍受了,环手把冯雨婷抱住:“我要是不做什么,那不是对不起你爹说过的话吗?” “哈哈!” 朱楷突如其来的行为,冯雨婷非但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的看着朱楷,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朱楷也想当正人君子的,而且冯雨婷的年龄比较小,朱楷在做一些让夫妻‘和谐’事情的时候,还是很照顾冯雨婷的。 没错,朱楷就是正人君子。 可是,哪个正人君子,能抵挡得了‘三年起步’的诱惑?这不摆明了考验朱楷吗? 哪个人能抵挡得了呢? …… “我听我爹说,你一直想去齐鲁,皇后娘娘不让是吗?”冯雨婷不像徐若云那般大家闺秀,她更像是朱楷得好兄弟,她对朱楷说道:“要不,我帮你?”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去找我娘求情吗?” 朱楷没想着冯雨婷能帮助自己前往齐鲁,他对冯雨婷说道:“没用,我娘现在满心思都放在我结婚上了,我这个时候如果敢偷跑出去,她能跑到齐鲁把我抓回来,然后亲自打断我的腿。” “我一个没过门的儿媳妇,怎么去求娘?” 冯雨婷脸上露出小狐狸似得笑容,“相公,我有一计,可让你前往齐鲁。” 嗯? 她有什么鬼主意? 冯雨婷细细索索的趴在朱楷耳朵边上说着什么,听得朱楷直皱眉:“为什么我感觉,是你想出去玩呢?” “什么是我?我不是,你别扯!” 冯雨婷当然不会承认,并且倒打一耙:“如果不是听我爹说过一句,我才不会帮你想办法呢,皇后娘娘对我多好,我这么欺骗她良心都不安。” 一副我只是为了你的样子,朱楷对她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如果是徐妙云朱楷还相信点,毕竟徐妙云的性子就是这样,但冯雨婷则不同,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古灵精怪的调皮。 如果用两个大家比较熟悉的人来做比喻,那么徐妙云就是穆念慈,冯雨婷是黄蓉。 不要问朱楷喜欢哪一个,他都喜欢。 “算了吧,如果我想去,我娘、我爹也拦不住。” 朱楷没有同意,原因很简单,如果前往齐鲁只是打倭寇,朱楷说不定就带着徐妙云和冯雨婷一起去了,但齐鲁还有个孔家当对手,这个树大根深的土皇帝,朱楷可想不出来,若是对方知道自己去是要挖了他祖宗的根,他们说不定会想出什么狗急跳墙的法子呢。 所以,朱楷不放心她们跟着过去,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 直到冯雨婷的家人来喊她,她才恋恋不舍的从奉先殿离开,同时也没有忘记,告诫朱楷一定要常去找她,让在一旁的家人们很是无奈。 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老是和朱楷呆在一起做什么?以后机会不多得是吗? 冯雨婷的小脑袋瓜才不会想这些,她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从皇宫离开后,冯雨婷并没有回家,而是去找徐妙云,此时徐妙云正在打理自家生意,忙的正在算账,看到冯雨婷来也顾不上招呼,让她自己玩。 可是,冯雨婷明显没想着让徐妙云继续干活,上来就是一通捣乱,让徐妙云记账记得难受要死。 “忙忙忙……姐姐你就知道忙,你家男人现在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你也不帮忙想想办法。” 冯雨婷虽然是小孩脾气,但她并不是傻,把朱楷不让自己和他去齐鲁的事说给徐妙云听,然后她才询问道:“姐姐,你说……相公去齐鲁,会不会很危险?听我爹说,齐鲁那边的倭寇可凶了呢。” 倭寇很凶? 可徐妙云听到的消息是,区区倭寇,不足为虑,根本不用朱楷去,单单是吴祯就可以将其剿灭,再说了,朱楷连北方的残元都没看在眼里,区区倭寇会是对手? 所以,肯定不是如此。 相公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情,但却不方便告诉冯雨婷。 徐妙云知道,朱楷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但他的那些想法却是离经叛道,不用牛马能日行千里、人还能在天上飞……这怎么可能嘛,根本不可能! 可是,当自己在质疑的时候,朱楷却展现出非常委屈的姿态,明明那些都是真的,可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呢? 或许…相公是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吧? 摸了摸冯雨婷的丸子头,这是朱楷教她梳的,而且很喜欢,冯雨婷要么是双马尾,要么是丸子头,完美迎合着朱楷的喜欢:“妹妹,我们的男人,是个大英雄,所以他不让你帮忙,是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处理好任何事情!” 所以,相信朱楷就好。 冯雨婷自然也相信朱楷可以处理好一些事情,但让她不开心的是,朱楷在忙自己的事……好没有参与感啊! 难道,我就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朱楷:你不是有丸子头吗?再不济也有双马尾啊! …… 小时候,朱楷把自己穿越前所知道的世界,用梦的方式告诉过很多人,但其他人听到后,只是会心一笑,只觉得那是梦境。 梦境罢了。 哪怕马秀英和朱元璋,在听到朱楷说的那种神仙般的世界后,都摇摇头……一天三顿都能吃肉,身上穿的衣服比丝绸都要华丽,这怎么可能呢。 不相信! 只当是孩子的玩笑话吧。 但对于朱楷来说,那是真的!十几亿人都能吃饱饭,更何况现在不过是两千万人左右,让他们吃饱饭,顿顿有肉,很难吗? “爹,出海!一定要出海!” 奉先殿内,朱楷和朱标、朱元璋一块喝着酒,吃着和牛火锅,挥舞着手臂对朱元璋和朱标说道:“大明之外有金银、有高产的粮食,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还有比大明更多的铁矿……这些财富放在野蛮人手里实在是太浪费,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些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 朱楷又在说着和小时候一样的梦境了,朱元璋听了很多遍,但现在再继续听,却依旧觉得津津有味。 朱楷描述的世界很大,但朱元璋对海外……始终抱着一丝丝的警惕。 不仅仅是时代局限性导致的,还有历史原因以及朱元璋自己的原因。 元朝东征倭国,还没到陆地就遭遇海啸而全军覆没,消息传到中原大地,自上而下都认为倭国被神明庇佑,人力不可攻之;朱元璋虽然不信这个,但他也是有万分小心在的。 另外就是,在朱元璋还没建立大明朝,正在和张士诚一众草头王交手时,方国珍曾在海上给朱元璋带来非常大威胁,所以朱元璋对海洋抱有很深的成见。 自己在一亩三分地里把百姓照顾好不就行了吗? 外面的风险那么大,为什么要冒险? 可是,想到朱楷说到的丰富资源,朱元璋又忍不住意动。 他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穷惯了,现在虽然有钱了,依旧没有改变朱元璋想把好东西都搂到自己怀里的习惯,海外的世界被朱楷描述的那么好,让朱元璋的心里也跟着痒起来。 自己的儿子…总不至于为了出去玩就骗自己吧? 信誓旦旦的一遍又一遍说,朱元璋再怎样都不觉得这是假的。 朱元璋也一直在思考,朱楷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去海外,现在看出来了……朱楷身上有他们老朱家的优良传统,有好东西真往自己口袋里装。 朱楷说的事情,太大。 朱元璋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拿主意,看向旁边的朱标,发现他对朱楷所描述的世界,也带着向往。 可能……是被朱楷带偏了吧。 他们只想着让百姓一天三顿,好好吃饭,朱元璋想过为百姓做事,也想过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只是没听朱楷说之前,他却没有那么系统的想过如何对百姓好。 朱标也同样如此,他和朱元璋一样,只知道他们老朱家要代表百姓的利益,却没有仔细的去想过,如何去代表百姓,可朱楷却能够系统的把一些事情说出来,让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朱楷不想当皇帝,但他想对百姓好。 可是,想要对百姓好,就是要成为皇帝,只有皇帝才掌握着无上的权力啊。 今天喝的酒有点上头,朱标没顾忌旁边还有朱元璋在,拍了拍朱楷得肩膀,很认真的告诉朱楷:“楷弟,你想对百姓好,就要有权力,而能够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有皇位!楷弟,要不皇帝你来当吧,只有这样才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不当!” 朱楷再一次的拒绝,然后对朱标说道:“皇帝是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想做什么,别人阻拦不了,哪怕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你这竖子!” 朱标还在想办法,让朱楷松口答应去当太子,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脑袋上就被朱元璋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扭过头,看到朱元璋那张黢黑的脸,只是他还没有明白,自己的老爹为什么要打自己。 “竖子!都是逆子!” 朱元璋气愤的指着自己: “现在的大明皇帝,是咱!是咱!咱一天不死,你们就只能是太子!” 说完,朱元璋不解气的又在朱标头上拍了一巴掌:“老子的皇位,就这么被你们兄弟俩嫌弃?” 之前还是背着他说呢,现在好了,说坏话连人都不背,朱元璋得让这俩竖子知道,什么叫父! 被朱元璋劈头盖脸的收拾了一顿,朱标顿时就舒服了,自己刚刚的确有点飘,好端端的在朱元璋面前提不想当皇帝干啥。 朱楷倒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朱元璋收拾朱标的时候,没忘记旁边看热闹的朱楷,连带着把朱楷也揍了一顿。 朱楷:话又不是我说得,关我什么事? 可惜,愤懑的朱元璋根本不管这个,直接来了一发范围性物理攻击,把朱标和朱楷都揍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朱楷郁闷的看着朱标:“大哥,以后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些倒人兴趣的话了,好好的一顿饭……” “我知道了。” 朱标挨了一顿打,也很郁闷,看了眼朱楷:“都是你这竖子,让你做什么非不做什么,就是欠揍!” 如果朱楷答应当皇帝,哪有这些破事? “当皇帝有什么好得?身居大殿之上,外界的消息都靠人来得知,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能保证是真的?” 朱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而且也很多疑,一般情况下不会对其他人有太多的信任,尤其是君臣对立双方,朱楷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他人,都不能相信! 朱楷有这种不相信其他人的决断,但朱标会吗?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朱标从小到大接触的是什么人?他们能代表得了百姓? 朱标会相信那些人,朱楷不会。 面对朱楷的话,朱标似乎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楷弟,你说得这些,我都懂,也都明白,但我们除了大臣,还有遍布大明的暗探,汤伯伯正在帮爹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些事一旦做成功,那我们就会又多一只看着天下的眼睛。” 有这两只眼睛在,还担心别人会造反吗? 朱楷听到朱标的话,无奈的摇摇头。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大臣,他们都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私欲。 高冷如于少保……又能如何? 他不在乎什么封侯拜相,他只想名垂青史! 他也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欲望,变成了一个名垂千古的名臣。 这是因为自身的欲望在作祟!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可是,谁又能保证,天下人人都有于少保的欲望? 同理,朱标自己足够优秀,他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像自己一样? 所以……朱楷不想去想那么多以后的事,他不想到了以后还要操这么多的心,这是朱楷不想做的。 既然没办法预料到以后,那就干脆不去想,老子开开心心过完这辈子,剩下的事交给天意不好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朱楷才不会操心那么多。 看着对自己颇为自信的朱标,朱楷无奈的摇头:“大哥,你现在还不如三弟、四弟。” 没等朱标说话,朱楷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去年,三弟四弟隐姓埋名的出去了一趟,现在成长飞速,估计等到他们真正前往封地就藩时,就会成为合格的藩王。” 说着,朱楷瞟了眼朱标:“说不定,他们还会更进一步。” “真的?咳咳……” 朱标兴奋劲还没上来,就被朱楷鄙夷的眼神堵回去了。 指望着朱樉和朱棡成长到足够强,好造反,然后自己把大明甩手给三弟四弟是吧? 你丫一个太子,怎么能有如此卑劣的想法呢? 尴尬的咳嗽两声,然后才开心的说道:“好啊,好啊……只是楷弟啊,三弟四弟都已经成才了,你呢?” 言下之意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才是。 朱楷才不吃这套,激将法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 朱标的酒量很好,和朱楷也算是半斤八两,俩兄弟被老朱揍了一顿,两杯酒下肚后,很快就忘记刚刚的痛苦,喝的上头时还大声的抨击着老朱,听得在门外的老朱脑门上的黑线就没消失过。 入夜,朱标醉醺醺的从奉先殿中离开,可还没回到东宫,就被朱元璋直接拉到武英殿了去。 此时,朱标是懵的。 武英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朱元璋的书房。 除了朱元璋自己,其他人谁敢喝醉了到这里来? 可是,就是这么神奇! 朱元璋今天竟然让朱标在喝醉酒之后,出现在武英殿中。 这让朱标不由得想到此时在奉先殿中的朱楷。 老爹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他,肯定是因为朱楷吧? 想到朱楷,朱标就不由得头皮发麻:“爹不会又让我想办法,让楷弟去齐鲁吧?我能有什么办法?” 果不其然,朱元璋对朱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想办法,让楷儿去齐鲁……你这竖子,不要给咱拖,也不要打马虎眼,想办法把楷儿送出去!” “果然!” 朱标脸上如丧考妣,他觉得自己就不该这么早从奉先殿出来,哪怕在奉先殿睡觉呢……如果朱元璋愿意在外面等一晚上,那朱标心里说不定还会好过一点。 我只是个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老爹一肚子花花肠子都想不出办法,我能怎么办? 朱标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可这次朱元璋并没打算让朱标为难,他摸着下巴说道:“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楷儿身上,我们要想办法让你娘知道,楷儿出去是不会遇到危险的。” 那能有…… 不对! 朱标想到了什么,一扫刚刚如丧考妣的模样,眼睛里突然冒出精光,抬头看向朱元璋。 却发现朱元璋同时也看向自己,眼睛里的光芒,似乎和刚刚一样。 他们,想到一块去了啊。 “爹,要不我……” “滚!” 朱元璋毫不留情的打消朱标的念头,“你能演出什么鬼样子?净给咱添乱!” …… “什么事啊?脸色这么难看?” 马秀英看着气的连饭都吃不下去的朱元璋,不由得询问道:“不会是楷儿又惹你生气了吧?” “除了那逆子,还有谁能让咱生这么大的气?” 朱元璋气的拿起拳头砸桌子,砸了两下又觉得不合适,讪讪的把手放下。 如果朱标在旁边,肯定会给老朱比出大拇指。 这演技…… 已经有楷弟一半火候! 不等马秀英追问,朱元璋就主动告诉马秀英:“那竖子,手里有一种很厉害的火器,比火铳还要厉害,有的像巴掌大小,有的三尺多长,还有一种可在四里外取人性命……这种武器一旦让咱大规模的列装到队伍中,咱大明的兵马弹指间便可消灭蒙元,多好的机会啊,可是那竖子……根本不帮忙,唉!咱拿他还没办法。” 用朱楷的话说:就喜欢看到朱元璋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看着生气的朱元璋,马秀英也没当回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楷儿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做事风格,有什么好生气的?” 站在朱元璋背后,帮着朱元璋打消心中的不舒服,随后说道:“楷儿不是小气的人,他做事有他做事的想法,你说的那种武器,楷儿早就和我说过了,这种武器一旦流传开来,那我们出行还有安全的地方吗?几里外一个人凭借一把枪就能要人性命,谁还敢出去?” “这有什么难的?” 朱元璋似乎早就想到应对的办法,对马秀英说道:“咱们只要把那种武器放在自己手里,谁又能从咱手里把它拿出去?” 说的倒是信心满满,但马秀英却知道,这种武器,只有掌握在他和朱标、朱楷三人的手里,朱元璋才会放心的。 朱楷说的武器非常好,马秀英听到都非常心动。 几百米外杀敌像割麦子一样,如果大明有两万……啊不,只要有一万兵马拥有这种兵器,天下哪里还会有大明的敌人啊? 马秀英仁慈,她同样知道打仗会死人,如果朱楷能把他的武器拿出来,无疑会少死很多人,但朱楷的一席话,却让马秀英打消了她的想法。 马秀英一边给朱元璋按摩肩膀,一边解释让朱元璋顺心:“楷儿手里的武器固然是好,但他的这种武器又能有多少?你有天下最精通锻造技术的工匠,他们都仿造不出来,谁还能造出来?万一楷儿手里的武器消耗完,咱大明的军卒,就不会打仗了吗?” 马秀英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也是追随在朱元璋从濠州杀到应天的女将! “咱们大明的儿郎,仅凭血性,便可无往不利!区区器利,不过小道尔!” 血性,才是一支军队的军魂,绝非什么先进武器。 朱元璋听着马秀英劝自己的话……心里有些忐忑。 她这是上钩了,还是没上钩呢? 接下来的话,朱元璋不敢说了,害怕露馅。 “算了,吃饭……吃饭吧。” 朱元璋装作不愿意再提起的样子,对马秀英说道:“那竖子,就让他自己抱着武器玩去吧,咱还不稀罕了呢。” 这么好的武器,如果只是放在朱楷身边,的确浪费,他呆在应天府哪都出不去,有那么好的武器,除了能生锈,还能干啥? 马秀英在听到朱元璋的话以后,不由得若有所思……是不是自己对朱楷的保护,太过了呢? 朱楷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大明的强盛而存在的啊。 马秀英默默地不说话,思考着心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 过了两天,朱楷听到马秀英放他离开应天府的消息,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让我出去了呢? 不会又是老爹搞的鬼吧? 想到朱元璋越来越娴熟的演技,朱楷觉得马秀英放自己离开,十有八九是他搞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我有点不想出去了呢? 去齐鲁,可以。 但是要等婚礼结束后再去。 这是马秀英得底线。 朱楷也没办法,去见到马秀英时,朱楷很不情愿的对马秀英说道:“娘,您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是说好不让我去吗?不会是我爹又在吹枕边风吧?” “去!” 马秀英不轻不重的在朱楷肩膀上拍了一下,嗔斥道:“你爹在这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抽你!” 在马秀英看来,自己这孩子,哪都好,就是长了张得罪人的嘴。 这傻孩子,因为这张嘴被老朱打了多少次,怎么都不长记性呢。 而朱楷听到马秀英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我就知道,肯定是我爹给您说了什么,娘,我爹那家伙,一肚子坏水,千万别信他,现在我不想出去了,结了婚也不出去。” 就是这么傲气! “随便你。” 马秀英已经知道,朱楷手中有一支连朱元璋都要垂涎的武装。 其实,马秀英之前就知道,但她却没有更多在乎,在她看来,只要朱楷老老实实在家就好,其他的她不是那么的在乎。 但随着朱元璋一直在她耳边吹枕边风,马秀英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想要把朱楷限制在皇宫,限制在应天府的想法,只能限制住一时,却不能限制一世。 半个时辰都坐不住的朱楷,能老老实实让他在应天府呆一辈子? 马秀英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让朱楷自由的去飞。 当然,也是有前提得,一年之中,最多只能出去半年,时间如果超出,那下一年就不会再有机会。 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的朱楷,不想出去。 他坚信,马秀英肯定是受到朱元璋的蛊惑。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出去就出去,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凭啥听别人的?” 我可以去,但不是在别人怀小心思的情况下推自己出去。 从北境回来以后,朱楷意识到,前往北境,其中有老朱故意而为之的暗中推动,自己稍不留神就钻到他下的套里。 这次,也不例外。 “我不去了!” 朱楷非常坚定的对马秀英说道,“等我结婚了再说吧。” 听到朱楷做出的决定,马秀英心中自然愿意,但想到朱楷的性格,他即便现在不去,以后也会想办法去。 孩子长大了,他不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 “随便你吧,爱去不去。” 留下,能让马秀英更开心。 哪怕,只是很短暂的时间。 …… 朱楷想要前往齐鲁,朱元璋和朱标都没有在朝堂上说过。 只是在后宫闹腾的比较厉害。 但后宫是什么地方?这地方到处都是窟窿,后宫有什么风吹草动,外面的人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当外面那些一直盯着朱楷的太子一派,得知朱楷想出去,他们激动的不得了,恨不能现在就抬着朱楷离开。 赶紧走吧,走的越早越好,朱楷一年半载不回应天府正合适,最好是在朱标继承大位之前,就不要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朱元璋太过袒护朱楷,这些太子一派都准备联名上书,让朱元璋把朱楷送走了的。 这些人只觉得,朱楷只要不呆在应天府,去哪都好,别说去齐鲁了,就算现在让他去草原上的蒙元王庭,这些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朱楷送过去。 至于朱楷去了外面能造成的威胁,他们不会在意。 当然,也有在意的。 比如刘基,比如李善长。 刘基知道朱楷是闲不住的性格,也吃准朱楷是个惹祸精,他对朱楷想要前往齐鲁,持反对态度,就是担心他会闹腾。 去了趟北境,把原本需要十年甚至更久的蒙元打的全线龟缩,连依附于蒙元的草原部落都被灭了两个,打的高丽再不敢踏足辽东,这种破坏力着实让李善长忌惮。 朱元璋定都应天府,对北方的控制稍弱,李善长则开始努力经营北方,齐鲁作为北方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他当然要将其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善长的确也做到了,作为天下文官之首,哪怕已经在朝堂上不再担任要职,李善长依旧有一群‘朋党’占据朝堂要位,他在齐鲁的布局,得到了孔家的积极响应,现在都要穿上一条裤子了的。 在这种关键时刻,朱楷突然要去齐鲁,这让李善长心中警惕拉满。 以朱楷的破坏力,李善长在齐鲁的布局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朱楷不能去齐鲁! 为了摸清朱楷前往齐鲁的真实意图,李善长在胡惟庸离开应天府之前,写请柬邀请胡惟庸,希望能从胡惟庸这儿,打听朱楷前往齐鲁的真实目的。 李善长了解胡惟庸,同样他也十分了解朱元璋、朱标,他觉得朱标突然提议派胡惟庸前往齐鲁,并不是排除异己那么简单。 朱楷只能是老朱家的助力,而不是捣乱者。 再说,胡惟庸的野心,也不会让他选择踏上注定要翻的船,他选择成为朱楷的走狗,肯定是在朱楷身上,看到了能够让他实现野心的东西。 朱楷,以前是我李善长忽略你了啊。 现在、以后,绝对不会! …… “先生,许久不见。” 胡惟庸接到李善长的邀请,便赶到李善长家中,对他手执弟子礼。 胡惟庸的出身不好,当年学成后,请求长者赐字,但对方以胡惟庸出身而拒绝,胡惟庸一气之下,发誓绝不授字,现在别人无论如何称呼他,都只能喊他的名字。 “惟庸,好久不见。” 李善长和胡惟庸是老乡,在之前他也当过胡惟庸的老师,但现在胡惟庸炙手可热、人人喊打,李善长也没有继续以师礼去接待胡惟庸,而是把他当成平辈的看待。 热情的邀请胡惟庸落座,笑呵呵的对他说道:“惟庸要去齐鲁任职,我在家略备薄酒,为你送行……惟庸,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聚过了吧?” “是啊,的确很久了的。” 胡惟庸也露出对往事追忆的神色,对李善长笑呵呵的说道:“自从我成为二皇子殿下的走狗,先生您便没有再邀请我来您家里了的。” 你李善长不是士大夫的牌面吗?为了保住你的牌面,把我拒之门外,和我形同陌路……现在怎么又要邀请我呢? 胡惟庸不是好人,他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李善长疏远他,那他再见时,就会报复回来。 报复……你能奈我何? 李善长听到胡惟庸的话,并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把酒杯端起来:“哈哈哈,惟庸还是以前的惟庸!憎恶分明,之前是我不对,今天我来给你端酒赔礼。” 你说我狗眼看人低,那行,我道歉总可以了吧? 李善长不和胡惟庸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说我做事不地道,那我和你道歉,作为师长给你一个晚辈道歉,你能不兜着吗? “不敢当,不敢当。” 胡惟庸虚伪的站起来,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然后端起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给李善长看,李善长也不客套,端起酒杯同样仰头喝干。 “先生还是宝刀不老,您这么早离开朝堂,真是咱大明的损失啊。” 胡惟庸和李善长分别坐下,客套的聊着,反正就是不主动提起‘您找我有什么事’这句话。 李善长卡着这个点来找自己,摆明了有事,而且具体是什么事,胡惟庸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去齐鲁的事! 但是,你李善长不说……我胡惟庸就是不问,如果等胡惟庸吃饱了再问,那就没机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