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打了五个小家伙的朱元璋,过足了手瘾优哉游哉的准备回到坤宁宫内,好好地向马秀英告朱楷的状,一定得让马秀英翻来覆去的打! 还有,那竖子欠咱的一顿也得记上,以后没事了再打! 朱元璋想的不错。 但回到坤宁宫,朱元璋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平时,不管再晚,马秀英都会给朱元璋留一碗粥,可今天自己明明来得很早,桌子上的粥和咸菜却不见。 再看马秀英……正非常平静的坐在床边折衣服。 这模样,一看就是被朱楷那个小兔崽子给气到。 朱元璋立刻朝着马秀英走过去:“妹子,那逆子竟然逛红袖招,被咱逮到了,那逆子胆子越来越大,不收拾是不行……欸?” 伸出去放在马秀英肩膀上的手,却被马秀英直接躲开,朱元璋的手很尴尬的放在了空中。 啊,这…… 咋回事? “妹子,那逆子做错了事,你不能怪我啊。” 朱元璋很无语,“都怪那逆子不学好。” “楷儿不学好?” 马秀英冷哼一声,随后说道:“我看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才是。” “……” 朱元璋很无奈,道:“今天汤和不是来了吗?咱喝酒的时候,向他们说楷儿多好多好,这才想引着他们去见见楷儿,谁知道那小子不干人事,妹子,咱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咱什么时候去过那种地方?” “那逆子今天可是把我给气坏了啊,如果不是他,咱又何至于去那种地方?而且,今天徐达也在,你是没看见啊,徐达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就是这样,没其他的想法呐。 你不能把责任都怪在咱身上才是。 朱元璋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可马秀英却不这么认为:“又是汤和?呵呵……陛下就是陛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有人背锅,厉害厉害。” 连重八都不喊,直接喊陛下了吗? 朱元璋意识到事情大条,急忙解释: “真是汤和,你如果不信,咱这就把他喊过来证明。” 找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的人给自己证明? 马秀英能信? 在濠州的时候,已经是千夫长的汤和对朱元璋都是马首是瞻,两人交流一个眼神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人为朱元璋作证,马秀英能信? 信了才有鬼!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再凑上去:“妹子,时间已经不早了,让咱休息成么?” “不成!” 马秀英把叠了无数遍的衣服往床上一摔,看着朱元璋说道: “陛下,臣妾乏了,您去别的地方休息吧。” “啊,这……” 朱元璋急的双手拍腿,“这咱往哪休息去啊这是?” “皇宫这么大,都是陛下您一个人的,陛下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马秀英斜着眼睛看着朱元璋,说道: “实在不行,陛下可以出宫嘛,秦淮河岸边那么多楼,陛下去哪不是休息?” …… 然后,大明·好丈夫·皇帝·朱元璋,被马秀英赶出了坤宁宫。 张诚站在门口,权当没看到朱元璋。 “张诚,你是了解咱的,咱什么时候去过窑子啊?” 朱元璋被冤枉的不能进门,急需找一个人把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于是朱元璋找到了张诚: “都是那逆子,还有汤和这个王八蛋,他们……” 张诚脸色不变,非常认真的点点头:“嗯,陛下说的对。” 朱元璋还想再听。 可张诚却又像木头人似得站在门口当柱子,根本没打算再说话。 就这? 完了? “你……” 朱元璋那个气啊,他了太难受了啊。 不用问,肯定是朱楷那个逆子的锅。 朱元璋很生气,他又觉得自己行了,当即让元奇取来皮带,气势汹汹的来到奉先殿。 奉先殿内,来福正在给朱楷抹药,气势汹汹的朱元璋看到朱楷已经青紫的屁股,心里软了不少。 看来,妹子把楷儿收拾的不轻啊。 朱元璋心里舒服了大半,可该了解的东西,还是要了解的。 总不能让咱晚上没地方去睡觉吧? “爹,您来了啊?” 朱楷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您要打就打吧,来福……你去旁边待会,爹把我打完了,再给我涂药。” “必须得打,但有件事咱得先弄明白。” 听到朱楷的话,朱元璋急切的询问道: “逆子,你去找你娘,说的什么?” “说我去红袖招,被爹抓住了……可是爹,我冤枉啊,都是三弟和四弟带着五弟去红袖招,我才不得不跟过去的,我有什么办法?” “哦,对了爹,您怎么想着去红袖招的?” 朱元璋自然不能说是汤和拉着自己去的啊,他急忙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咱岂会去那种地方?” 说着,朱元璋越想越气,在朱楷屁股上拍了一下:“都怪你,没事去红袖招干什么?害得咱被你娘误会。” 朱楷:“都怪三弟、四弟、五弟!” 打了朱楷一巴掌,朱元璋就没有舍得再下手,而是很郁闷的询问道:“你说,你娘是怎么知道咱去红袖招的?还那么生气?” 朱楷说道:“皇宫大内人多嘴杂,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 朱楷也没单指这一件事。 可朱元璋听到后,却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你说,是不是张诚告诉你娘的?” 说着,朱元璋好像破案了似得,猛地拍了下腿: “肯定是张诚,那厮是大内总管,眼线到处都是,肯定是他告诉的你娘的,这个老东西……仗着自己是大内第一高手,就开始胡作非为了是吗?连咱的状都敢告?” 这都哪跟哪啊? 朱楷很是无语,暗道朱元璋的脑补都快赶上马秀英了,但还是没多做解释,就是含糊其辞的说道:“张诚是娘身边伺候着的人,他只听娘的话。” “也听你的不是吗?”朱元璋似乎找到了破局的关键,直接对朱楷说道:“咱不管,你得想办法让我回去,现在你娘正生气呢,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儿,朱元璋恼怒的拍了下朱楷的后背:“都怪你,你得给咱解决。” “这能怪得了我吗?是三弟他们……” 朱楷委屈极了,仿佛自己真受到多大委屈似得。 朱元璋打归打,但却没记朱楷的仇,把来福手里的药接过来,帮着朱楷把药涂上,然后才说道:“今晚我在你这睡。” “啊?” 朱楷满脸都是不情愿。 老朱你那么多妃子在呢,跟我挤一张床算怎么回事? “爹,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再踹你怎么办?” “没事,你现在屁股都开花了,不妨事。” “……” 朱元璋打定主意在朱楷这儿睡,朱楷想拒绝都没办法拒绝,只能无奈答应,朱元璋也知道朱楷的性格,他就是个爱干净的孩子,晚上睡觉前,还专门洗了洗澡,把身上打理干净。 朱楷倒不是嫌弃朱元璋不爱干净,只是很不喜欢朱元璋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呼噜……那叫一个震天响啊。 就差把房顶给炸了啊。 也不知道马秀英这些年,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这种情况下,朱楷也不能跑到超级远洋货轮上睡觉。 只能呆在这里等,等到什么时候困的不行了,朱楷才眯着眼睛睡。 可睡了没一会儿,朱楷就感觉到自己屁股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你这竖子,打呼的声音太响!” 听着朱元璋怒骂的声音,朱楷那叫一个无语。 得了,别睡了啊。 …… 时间兜兜转转,天气已逐渐转寒。 冬天的金陵,着实没意思。 朱楷也觉得呆在奉先殿没意思。 他想出去玩……最少要离开应天府才可以。 于是,朱楷去了坤宁宫找马秀英:“娘,我想出去玩。” “不行。” 马秀英立刻拒绝! 朱楷就是个惹祸精,天知道他离开应天府会做什么事呢。 必须要让他留在应天府。 “娘,我去找大哥,我想大哥了。”朱楷露出委屈巴巴地表情,“而且这两个月,我都没惹事,净在宫里呆着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和大哥一起回来。” 听到朱楷的话,马秀英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 朱楷看着马秀英,“娘,您偏心,凭什么大哥能出去?我不能?我也十七了。” 马秀英不理朱楷这套,对他说道:“你大哥已经成婚。” “……” 朱楷更加沮丧,贴着马秀英就开始软磨硬泡。 张诚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很违和的场景,朱楷像熊罴一样的身躯,马皇后像只小猫似得,熊罴正在朝着小猫撒娇,软磨硬泡。 这一幕,张诚有些熟悉。 只是,当年像小猫一样的人,是朱楷…… 呵呵……大小姐还是当年的大小姐,二皇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啊。 张诚看到这一幕,感到非常温馨。 但没温馨一会,朱楷就很生气的站起来: “我怎么保证您都不答应,我是朱家的家主,是皇室宗室长,您不答应我也要去!” 马秀英随手抄起来身边的木棍:“家主?宗室长?那又如何?” 我是你娘,还不能打你? “……” 朱楷无奈,只能站起来选择离开:“我去找爹,他肯定同意。” 朱楷离开后,张诚对马秀英说道:“大小姐,楷哥儿已经长大了,您就怕他在外面被人伤害,但终归……还是要他自己面对的啊。” “嗯。” 马秀英嗯了一声,继续缝棉袄:“等我把衣服做好,就让他带给标儿去,张诚……楷儿去了外面,要拜托你了啊。” “只是,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出去,楷儿心野,如果出去那么简单,他以后会变了法的想要出去。” 朱楷出去了,呆在身边的时间就少了,当母亲的,哪里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出去呢? 马秀英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朱楷,一个是朱标。 朱标是太子,他不仅是马秀英的儿子,更是大明的太子,未来的大明掌权者,他出去,马秀英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只能认。 但朱楷不同,朱楷没有任何官职,他就是个纨绔子弟,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事,所以马秀英只希望儿子陪在身边。 可惜,这个儿子是个野猴子,家里根本关不住。 马秀英似乎已经预感到,这个儿子以后会和她越来越远。 他出去的时间会越来越多。 可越是如此,马秀英越是不会轻易放朱楷离开。 “放心吧大小姐,人早就给楷哥儿备好了。”张诚笑了起来,两颗豁了的牙露出来显得这老太监很不正经:“好的坏的,楷哥儿可都得会,他身边的人,明刀暗箭的,都得帮二皇子挡着。” “当年跟着陛下一起打天下的那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听到张诚的话,马秀英放心了不少。 她知道,张诚的两个儿子,都是张诚给朱楷准备的。 “爹!” 武英殿内,朱楷前脚刚踏进去,就冲着朱元璋喊道:“我要出去找大哥。” “找标儿啊?去呗,你是咱老朱家的家主,也是宗室长,你想去哪咱还管得了你?” 朱元璋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以为你早就忍不住了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想着离开,行啊小子,性子磨练的不错。” “那还不是因为你?” 朱楷听到后,心里嫌弃的不得了啊。 如果不是朱元璋,自己早就出去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前些日子,朱楷被朱元璋折磨的惨无人道,马秀英不让朱元璋回坤宁宫睡觉,朱元璋就来找朱楷的麻烦。 不让我回去睡,你小子看着办。 前几天还好,后面几天朱元璋郁闷了就打朱楷一顿,郁闷了就打朱楷一顿,打的朱楷身上是旧伤叠新伤,气的朱楷差点没在门上挂上‘狗与朱元璋不得入内’的牌子。 当爹的给儿子耍无赖,这有什么办法? 天王老子都没办法。 那段日子,折磨的朱楷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最后无奈了,只能跑到坤宁宫,对马秀英说道:“娘,爹在我殿里整天打我,让我睡觉都没法睡,生物钟都颠倒了……您行行好,救救儿子吧。” 也就是马秀英心疼朱楷。 要不然朱元璋现在连坤宁宫的门都进不去。 朱楷见朱元璋答应的如此爽快,脸上露出笑容。 但随即却哭丧着脸:“娘不同意我去。” “……” 听到朱楷的话,朱元璋放下手里的朱笔,很为难的对朱楷说道: “儿子啊,你娘不让你去,咱也帮不了你。” 开玩笑,自己现在刚刚能在坤宁宫喝上热粥,哪里会在这个时候惹马秀英?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朱楷更郁闷了啊。 亲爹靠不住,这可咋整? …… 没办法,朱楷只能跑到坤宁宫,整天缠着马秀英,马秀英也不生气,愿意缠着就缠着,实在是受不了,就把木棍拿在手里,不怀好意的看着朱楷。 朱楷能怎么办? 他会和朱元璋闹,但他会和马秀英闹吗? 不会。 这天夜里,朱元璋回到坤宁宫,看到马秀英还在缝棉袄,走上前对马秀英说道:“妹子,差不多行了,楷儿被你折磨的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他就得拆了这皇宫。” “嗯。” 马秀英嗯了一声,“等我把标儿的衣服做好,就让他离开。” “好!” 朱元璋也笑了起来,这是他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 马秀英看了眼开心的朱元璋,很正色的告诉他: “楷儿,是我儿子,不是大明的皇子。” 所以,不管你朱元璋对朱楷抱有多大的希望,希望朱楷为大明承担多大的责任,朱楷只能是我儿子,只要我需要他在身边,他就一定要在。 听到马秀英的话,朱元璋讪讪的笑了起来: “是,咱懂,咱也是这个意思。” 马秀英看了眼朱元璋,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缝制衣服。 …… 又过了两日,朱楷又来了,看到桌子上一件天蓝色的棉服,朱楷的眼睛立刻被棉服吸引,走过去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娘,您新作的衣服吗?是不是我的?” 马秀英淡淡的回答道:“是。” “哈哈,我就知道!一看尺寸就知道是我的,哈哈……” 天已渐凉,朱楷仗着身高体壮,再加上年轻气盛,所以依旧穿着一层单衣,但现在看到马秀英给做的棉服,朱楷立刻套在身上,穿上后非常满意:“娘,您手艺真好,尺寸正合适,哈哈!” 马秀英知道朱楷壮,衣服比较敦实,所以专门做了大号的衣服,可看到这这件衣服套在他身上后,还是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朱楷本来就像熊罴,现在穿在身上,身材又向外胀了一大圈。 张诚也在旁边豁着牙嘿嘿的笑:“楷哥儿又壮了啊。” “还行吧。” 朱楷活动了活动身体,大小正合适,但他同时也好奇:“娘,今年您怎么这么早给我做棉袄?我火力旺您又不是不知道,再等一个月,我说不定又长个头了呢。” 嘴上这么说着,但眼睛一直盯在棉袄上。 马秀英淡淡的说道:“我给你大哥也做了几件衣服,你给标儿捎过去。” “什么?” 朱楷惊喜的抬起头,看向马秀英。 什么叫惊喜? 惊喜就是得到今年新做的棉衣,又可以出宫去湖广找大哥……而且还是马秀英答应了的。 马秀英看着惊喜的朱楷,淡淡的说道:“不想去么?不想去就算了吧。” “怎么可能不想去?做梦都想!” 朱楷来到马秀英身后,双手为马秀英揉按肩膀:“娘,您答应了啊?哈哈……是不是还有其他条件?” 马秀英:“是!” “哈哈哈,我就猜到娘肯定会有条件。” 朱楷继续给马秀英揉按肩膀,谄媚的在她背后轻轻地敲打着: “娘,您说条件吧,我知道娘提条件是为我好,所以不管您提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会答应。” 换句话说,只要马秀英让他去湖广找朱标,哪怕提出一百个条件,他都会答应。 “张诚的儿子张濠,会带着一标人马跟你一起去,凤年、远志、青云他们也会跟着你一起。” 马秀英看着朱楷,“你要听张濠的话,如果不听的话,我让他把你绑回来。” “嗯嗯。” 朱楷一听,不仅可以去湖广,还可以和自己的三个玩伴一起去,更重要的是,还有张濠带着一标人马跟着他一起。 能出应天,身边有玩伴,张濠又是自己人,他的兵马更是百战老卒,带出去那得多威风啊? 这条件,傻子才不答应! 朱楷当即答应下来:“嗯,娘说的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了,其他的条件呢?娘尽管提,我全都答应。” 马秀英:“没了。” “好……啊?” 朱楷万万没想到,马秀英说提条件,却只提了一个条件。 这就是马秀英的条件吗? “没了?” “没了。” “……” 朱楷有点放心不下,对马秀英说道:“娘,您再提两个条件呗,怎么着也得凑足三个条件,好约法三章啊。” “你这竖子!” 马秀英抬手打在正在为自己按肩膀的手上,仿佛猜透朱楷心思似得:“我提的条件再多,你又能兑现几条?我已经安排张诚,让他告诉张濠,你不听话的事他都给你记下来,等你和标儿回到应天府,我自会和你算账。” “好!” 朱楷开心坏了,对马秀英说道:“娘,请您放心,我保证听话,保证不会让濠叔告状!” 说完,朱楷便对马秀英说道:“娘,我先去找我爹了,他肯定比你还要啰嗦,真不想见他。” 马秀英点点头:“去吧。” 朱楷一溜烟的跑了,马秀英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愣神。 武英殿内,朱元璋正在和汤和喝茶。 汤和是信国公,被封到凤阳,主要也是为了盯着李善长,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汤和还没有离开,很明显……朱元璋是有事情安排他。 至于是什么事,朱楷不知道,他跑进武英殿,看到朱元璋就开心的喊道:“爹,娘同意我去湖广找大哥。” “呦,汤伯,您也在呐?” 看到汤和,朱楷阴阳怪气的说道: “怎么,今天又准备带我爹去哪玩?” 父子在红袖招内相见后,朱楷还没见过汤和呢,现在见到怎么都得冷嘲热讽一顿。 但朱楷并不是计较汤和带着朱元璋去红袖招的事,主要是这老家伙忒不讲信用。 当时说好了的,回来以后就找他喝酒,现在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朱楷连汤和的影子都没看到。 现在见到,怎么都得让他把自己承诺过的事记起来。 汤和听到朱楷的话,哪能领会不到朱楷是什么意思,嘿嘿笑着说道:“没带,就是喝喝茶,喝喝茶……” “呦,汤伯怎么能喝茶呢?您怎么着也得喝酒啊。” 朱楷看着汤和:“要不让您侄子给您送点过去?” “不用、不用。” 汤和见不接招也没用了,只能讪讪的看着朱楷。 如果不是有朱元璋在,汤和说不定已经和朱楷打闹了起来。 “怎么说话呢?这是你汤伯。” 朱元璋笑着训斥了朱楷一句,但两人谁都没当回事,听到马秀英让朱楷离开,朱元璋心中已经明了:“嗯,你带上仪鸾司的人,再找你郭兴叔给你再配一些,凑足五十人带走。” “不用了爹。” 朱楷摇了摇头,说道: “我带着毛镶和蒋瓛就行,我娘让我把张濠叔的人带走。” 张濠是张诚的儿子,他与兄弟张州二人,都在禁军效命。 张濠,禁军校尉,标下共计禁军三百六十一名。 张州,禁军都尉,所辖骑兵三千。 张州的三千骑兵,驻扎在皇城,守护在通济门。 两人所辖兵马,都是马秀英的人,他们效忠的,是马秀英,他们所奉行的命令是:效忠马秀英和朱元璋,如果马秀英和朱元璋的命令相违背时,以马秀英的命令为主。 而张濠的内城禁军,长期驻扎在坤宁宫附近,守卫着马秀英。 朱元璋是知道这支军队情况的,但他对此没有丝毫意见。 朱楷想要调动张濠、张州的兵马,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毕竟朱元璋才是这座皇宫的主人,该给主人面子还是要给的。 朱元璋听到后,没有意见,挥挥手说道:“该去就去,跟咱说这些干啥?带走吧。” 然后,朱元璋开始对汤和诉说张诚的种种不是,那怨气之大,让朱楷都能听到一股酸味。 汤和只是呵呵笑着听,但他对朱元璋说的这些话,是一个字都不信,如果朱元璋真想把张诚如何,那不是一句话的事? 张诚是大内第一高手又能如何? 他的儿子在宫中占据要地又能如何? 就说京城五军,二十八万兵马,这些兵马想解决张诚一家,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所以,听听就好。 朱元璋心里说不定对张诚一家有多满意呢。 从朱元璋这儿得到回复,朱楷便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而是对朱元璋询问其他的:“爹,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大哥么?” “没有。” 朱元璋看着朱楷,“你大哥经常给我写信。” 朱楷呵呵笑了起来,对朱元璋说道:“放心吧爹,我也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朱元璋呵呵一笑,表示不相信,但也没继续为难朱楷,只是对朱楷说道:“你大哥那儿,你得多帮衬帮衬,很多事他处理的看上去很好,但我怎么都感觉,事实上好像没那么好。” “嗯,放心吧爹。” 朱楷打包票似得说道,“大哥有我,湖广必大治!” “呵呵……有你没你,湖广都会大治。” 说完,朱元璋看到了朱楷身上崭新的棉袄,有点酸的询问道:“这是你娘给你做的新衣服吗?” “昂,好看吧?” 朱楷张开双臂,在朱元璋身前转了一圈,尽情的展示着自己的新衣服:“我娘的手艺就是好,她都不用量体裁衣,做出来穿在咱身上正合适。” 朱元璋看着朱楷穿着的衣服,心里很酸。 大妹子做的棉袄,是先给朱楷做,然后又给朱标做,现在他们两个的做完了,自己的衣服还没影子呢。 唉。 朱元璋很丧气,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庭地位了,当老子的,竟然排在儿子身后头,这可如何是好啊? “行了,别炫耀了啊。” 朱元璋很酸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赶紧滚蛋,我和你汤伯父还有事情要谈呢。” 朱楷听出朱元璋说话时泛出来的酸味,可他今天心情好,没打算和朱元璋一般见识:“得嘞,爹,您先忙着……师父啊,我先走了,没事的话可以去找我玩,好久没见伯父,甚是想念呐。” 朱楷喊汤和‘师父’的时候,故意把‘师父’这两个字咬的很重,汤和如果再听不出来朱楷的意思,他就不是信国公了啊。 “好,忙完了我就去找楷哥儿。”汤和朝着朱楷摆摆手道,“楷哥儿先去准备去湖广的事情吧,我就不多打扰了,呵呵。” “嘿,你这老汤头……” 朱楷看着汤和,准备深入友好的交流一番:“师父啊,您看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您这个当师父的不称职啊,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师父您也可以去看看我的武艺,进步了多少哈。” “……”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汤和觉得这小子真不要脸,块头都快赶上他两个了,现在说要对练一下,汤和真觉得,自己如果真和朱楷去练,他的儿子就可以继承信国公的爵位了啊。 “逆子,怎么和你汤伯父说话呢?” 朱元璋下意识的把鞋握在手里道:“几天没打你,又欠揍了是不是?” “不是……那啥,我还有事。” 朱楷掉头就走,“爹,我先走啦。” 不等朱元璋回话,朱楷直接离开,朱元璋拿着鞋指着离开的朱楷:“这小兔崽子,越来越皮,都是你和张诚没教他什么好东西,你看现在学的?” “陛下,臣知错。” 汤和显得很无奈的样子,“臣,现在也深受其害啊。” 看着汤和无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表情,朱元璋很满意的笑了起来:“这小兔崽子,专打老弱,他的弟弟们被欺负的啊,我都看不下去……一点都没有当大哥的样子,不像咱,只知道照顾弟弟们,我看呐,标儿最像我……” 汤和没说话,只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朱元璋。 当年,你不也是这么欺负郭兴的吗? 郭兴三天两头的拉裤裆里,不都是被你吓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朱元璋自己可能都说不下去了,干咳一声掩饰着尴尬,然后对汤和说道:“好了,咱继续说正事。” “刚刚和你说,咱准备以亲军都尉府、仪鸾司为基础,成立一张监视天下的网……这件事你先替咱慢慢办着,不要被人察觉,待时机成熟……” 朱元璋可以想象到,他所想编织的这张网有多么的恐怖,对天下士大夫阶层是多么大的一种威慑。 可是,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汤和脸上平静,内心苦涩,他也没想到,朱元璋到这里来,竟然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件烫手的差事。 如果他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汤和说什么都不会来应天府。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让他反悔的余地了啊。 朱元璋既然告知了他这件事,汤和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就从湖广开始!” 朱元璋似乎下定决心,“咱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害标儿。” “是。” 汤和无奈领命,但随即也提出了他的困难: “不过,只有臣一人,恐怕难以完成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身边有没有可以信得过的帮手?让他们出面帮忙一番。” “没有。” 朱元璋回答的非常爽快,“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至于你能不能说动他帮忙,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呵呵……” “……” 汤和似乎读懂了朱元璋话里的意思,疑惑的对朱元璋询问道: “陛下,您说的帮手,不会是楷哥儿吧?” “没错,就是他。” 朱元璋没有丝毫犹豫,对他说道: “楷儿那小子,鬼机灵的很,而且主意很多,只要你能说动他,他肯定可以帮到你。” 朱楷…… 汤和听到朱元璋的话,很是无语。 他也弄不清楚,朱元璋说的是实话,还是在敷衍他。 “行,有机会我问一下楷哥儿。” 汤和犹豫了一番,对朱元璋询问道:“那这次楷哥儿去湖广,我也跟着一起去么?” 朱元璋摆摆手:“一起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不过老汤啊,你可不能再带楷儿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 汤和装作很疑惑的样子, “请问陛下,哪种地方?” “嘿,你个老货……跟咱装糊涂是吧?” 朱元璋佯怒欲打,却被汤和笑呵呵的躲过去:“请陛下放心,臣绝不带楷哥儿去那种地方。” “哼……呵呵!” 对于汤和的保证,就像马秀英对朱楷的保证一样,一个字都不相信。 汤和离开后,朱元璋回到了书桌前,想到自己想要编织的那张网,犹豫了一番,朱元璋还是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锦衣卫! 自此,被全世界都痛恨的锦衣卫雏形,从今天开始,从计划走向实施。 当然,最让人痛恨的,是锦衣卫头子朱楷,他把一支活生生的情报队伍,给变成了一支炼狱中归来的恶鬼队伍。 朱楷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朱元璋算计进去。 如果让朱楷知道,他要和汤和一起去建立锦衣卫,那么他肯定会拒绝。 咱朱楷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和这么臭名昭著的队伍沾上关系呢?这根本不是咱的人设! 如果让朱元璋知道朱楷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 就你还有个屁的人设? …… 文华殿中,朱元璋的儿子们正在上课,这次来上课的,是皇子们都非常畏惧的宋濂。 就连一向乖张跋扈的朱棣,都不敢在轻易逃宋濂的课。 嘭! 朱楷一脚踢开了文华殿的门,把正在讲课的宋濂吓了个激灵。 “二皇子殿下,你要干什么?” 宋濂气的发须皆张,恼怒的瞪着朱楷: “这里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在外面逛的应天府大街!” 朱楷好像没听到宋濂的话一样,对坐在里面学习的皇子们炫耀道:“我亲爱的弟弟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要去湖广找大哥了!哈哈哈……爹告诉我,到了湖广要帮大哥的忙,哈哈哈……尔等竖子,你们要快些长大,否则你们只能呆在文华殿里读最没用的书!” 言语中,带着对学习的无限鄙夷。 可还没等宋濂开口驳斥朱楷的‘读书无用论’,堂下的皇子就炸开了锅。 “你这厮,何德何能,也配去帮助大哥?” “就是,你除了会添乱,还会干什么?就算要去帮大哥,那也得是三哥和我一起。” “二哥,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朱橚,此时都抬头看着朱楷。 希望能跟着朱楷一起前往湖广之地。 没别的,就是想出去看看。 “你们都安静一会!” 朱楷看着一个个激动不已的皇子,笑呵呵的说道:“你们都别闹了,年纪还太小,你们去什么去?去了还不够添乱的呢,还有你五弟,你才多大?这大冬天的跑到湖广去,万一冻感冒了还不够麻烦的呢,你们都坐下。” 听到朱楷的话,朱棣非常不满意。 但他不敢不听朱楷的话,虽然不满意、不情愿,但也只能低下头,郁闷的坐下。 “三弟、四弟,你们两个年龄还行,大概是最有希望去的。” 朱楷叉着腰,笑眯眯的看着朱樉和朱棡: “你们两个,想不想去?” “……” 朱樉好朱棡听到朱楷的询问,谁都没说话。 倒不是不敢说话,而是……他们不敢相信朱楷的话。 从他们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朱楷就一直在坑他们、坑他们,朱楷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一个坑,他们不害怕才怪。 想去吗? 想! 经常听外面的人说,外面有多好多好,那么多好的地方,谁不愿意去? 而且,湖广是他们的大哥,怎么可能不想去? 旁边的宋濂,脸已经气出酱紫色,他倒是有容人之量,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公然扰乱学堂秩序,在他看来,学堂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应该对他保持尊重。 可恨朱楷,对学堂没有丁点尊重,而且还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去破坏学堂秩序,连带着其他的皇子,对学堂都没有那么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