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朝廷的校尉,实际上的都尉,除了领兵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好处,比如说可以共享官军的情报。 从前,李云虽然手底下也有一两百号人,但是他的情报能力极差,很多事情都需要李正带人去打探,打听。 问到的,还不一定是实情。 而现在,身为朝廷平叛的将领,苏靖那边会定期派人过来跟他沟通前线的军情,以及获取李云这边的情况,再转报给苏靖,以便苏大将军能够掌控全局。 这就让李云,几乎将整个战争的态势,全都看在眼里。 而即便是他这个“外行”,也瞧出来了越州集团的颓势。 裘典裘天王在造反之初,声势浩大,横扫数州,打的观察使郑蘷都节节败退,占据越州之后,更是拥兵数万。 可是…根基还是太弱了。 朝廷甚至都没有大规模调动兵马,只派了个赋闲多年的老将过来,在当地征兵募兵,连募兵算在一起,不到半年时间,就已经逼的这些叛军左支右绌了。 可想而知,如果是十几年前的苏靖,带着他麾下那支身经百战的军队开到越州来平叛,哪怕只带五千甚至更少的兵力,都可以很轻松的横扫这些叛军。 裘典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越州集团的发展趋势,对于李云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反面教材。 教训也很简单,现在的朝廷虽然垂垂老矣,暮气沉沉,但是二百多年的底蕴犹在,即便这是一座任谁踢上一脚可能都会房倒屋塌的老房子,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踢上那么一脚的。 因此,现在李云的策略也很简单。 苟住发育! 在足够强大之前,尽量老实一点,最起码是在明面上老实一点,让朝廷尽量注意不到他。 而现在,对于李云来说,越州之乱反而是他的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越州之乱年前就彻底结束,那么李云发育的时间就会大为缩短。 而如果裘典能够支撑的更长一些,比如说两年,或者三年时间。 李某人就能在这位裘天王的“掩护”之下,慢慢壮大起来。 …………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时间里,李云带着部下,几乎将整个剡县都走了一遍,同时也将剡县的虚实打探清楚。 剡县虽然是裘典发迹起事的地方,但是裘典攻下越州之后,就从剡县带走了绝大多数人手,现在剡县这块要地,城里的守军估摸着也就五六百人而已。 以李云现在的兵力以及战力,再加上县城城墙低矮,区区五六百人,他想要强攻,早就能攻下来了,之所以一直拖着没有动弹,是在等着越州那边的动静。 越州城的苏大将军不动作,李云这里就不太好贸然动手,因为很有可能会引来叛军的援军。 只有苏靖那里开始动手了,李云这里才好动手。 而这个时候,李云等人的营帐,已经扎在了距离剡县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并且做好了一切攻城的准备,只等着李某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够开始攻取剡县。 这天下午,李云坐在大帐里,李正坐在他对面,仰头喝了口米酒之后,甩了甩头:“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真是受不了,还是咱们山上凉快的多。” 说着,他看向李云,问道:“二哥你看什么呢?半天不动弹。” “婺州送过来的账目。” 李云把账目放在一边,冷笑道:“起先这些人还老实,估计怕咱们直接跟他们来硬的,但是我们离开东阳县之后,婺州的账目就一天比一天离谱了。” “要不是粮草以及其他物资供应还算及时,老子就带两百人回去,跟他们好好算算账。” 李正撇了撇嘴,开口道:“二哥,当官的不都是这个德行,又不是第一回见了。” “宁国的那个狗屁县令,打着咱们的名义募了剿匪的钱,到现在咱们不也没见到一个铜子?” “宁国县令罗晟。” 李云呵呵一笑:“那厮我托人打听过,他在宣州的任期还有两三年呢,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算旧账。” “这事…不着急。” 李云还要再说话,大帐被人掀开,陈大急匆匆走了进来,抱拳道:“头儿,苏大将军已经兵围越州城,准备开始攻城了!” 李云挑了挑眉,问道:“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了,就是苏大将军那里送来的消息!” 李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咱们,也要开始干活了,在剡县待了一个月了,也不能一点战绩都没有,不然后面在苏大将军那里,不好拿好处。” 陈大咧嘴一笑,抱拳道:“下面的弟兄们想打剡县不是一天两天了,只等着头儿一声令下!” 一旁的李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李云,开口道:“二哥,咱们还是晚上动手罢,这白天也太热了,没法子干仗。” 李云想了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这会儿刚进夏天,就已经热的出奇了。 他想了想,开口道:“那好,咱们就今天晚上动手,你跟三叔两边,各选二百人出来,我亲自领着,进攻剡县。” “啊?” 李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了:“二哥,我随口说说的…” 李云正色道:“打仗是要考虑天气的,咱们是攻城一方,太热了的确没法打。” “这没有问题,按我说的办吧。” 李正站了起来,应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李云看向还在帐篷里的陈大,笑着说道:“兄弟,你今天晚上打不打?” 陈大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子,大声道:“我跟头儿一起打!” “那好,你也去准备吧,记得着甲。” 陈大应了一声,喜气洋洋的去了。 ………… 是夜,李云领了四百人,作为这一次攻城之战的先锋,剩下的六百人也是在后面待命。 因为准备了一个月时间,虽然他们没有搞出投石车这种东西,但是云梯之类的着实弄了不少。 等到子夜时分,一行人带了十几架云梯,跟在李云身后,直扑剡县县城。 而一个月时间,剡县的守军,自然早就发现了李云所部的存在,李云等人刚到剡县城下,就被城墙上的守军发现,守军立刻大叫起来。 “敌袭,敌袭!” “官军来了,准备应战!” 几声呼喝下来,城墙上的兵立刻被动员了起来。 而李云,本也没有想过要偷袭,他大笑了一声,声音豪迈:“兄弟们,与我一起冲杀过去,眼前的都他娘的是功劳!” 他将大枪束在身后,自己抢过一架云梯,顶着城楼上稀疏的箭矢,朝着城墙上奋力攀爬。 他个子大,手长脚长,加上又很灵活,动作也快,再加上县城城墙低矮,可能连一丈高也没有,城楼上的守军只来得及射了一箭,丢下一个石块,李云就已经爬上了城楼! 这就是县城的坏处了,这种城池,守军的优势并不会很大! 李某人登上城楼,抽出佩剑一剑逼退了守军,给自己腾出了一块空地,然后他收剑入鞘,从背后解下自己的那杆大枪。 月光之下,长枪枪头银光闪闪,李某人持枪,杀入人群之中,如同天神一般,声音威严。 “弃械投降,一概不咎!” “负隅顽抗,以谋逆论罪!” 他一边高喝,一边挥舞大枪,只片刻时间,就有十几个人倒在了他的枪下。 而这个时候,他麾下的将士们,也借着这个机会,登上了城楼,城楼上很快人数均等,陷入了乱战之中。 李云与张虎两个人,在这种战阵之中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一个多月没有亲自上阵的李大寨主,终于放出了心中潜藏的凶性,杀了个痛快。 这一战并没有打太久,只一个时辰不到,李云就亲自打开了城门,放了城外的己方主力进城。 等到天色快亮起来的时候,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他麾下数百人浩浩荡荡杀进剡县,剡县守军溃不成军,小半被杀,半数投降,小部分逃了出去,不知所踪。 等到第一缕太阳照在城墙上的时候,城墙上的李某人看向东边的朝阳,他身上汗气蒸腾,被太阳照的通红。 李正走到他旁边,问道:“二哥,你没事罢?” “没事,小场面。” 李某人将头盔摘了下来,看向朝阳,觉得有些古怪。 明明是初升的太阳,就已经有些燥热了。 这一年,是显德四年。 是年,天下少雨,中原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