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乾清宫,东暖阁。 崇祯正在处理政处,有内臣来报,孙部堂求见。 孙承宗是四朝元老,还是天启皇帝的老师。 历经浮沉,且资历深厚,皇帝也不欲怠慢。 崇祯只得请了进来,赐了座才问:“建奴大军退走了?” 孙承宗道:“确实已经退走,从喜峰口出塞了。” 崇祯松了口气:“如此甚好,朕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孙承宗瞧了瞧皇帝,下意识跟他哥哥天启皇帝做了个对比,就忍不住暗暗叹口气,随即又振作精神道:“老臣此番进宫,有一事禀报陛下。” 崇祯皇帝轻松地道:“爱卿速速禀来!” 孙承宗道:“昨日满桂谴人来报,宣镇总兵侯世禄麾下麾士生擒了奴酋,押送京城交予朝廷处置,老臣已经让兵部接手,但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崇祯颇为意外:“确认了吗,果真是奴酋?” 孙承宗点头道:“老臣已经确认过了,确是奴酋无疑。” 崇祯皇帝顿时振奋起来,起身来回踱了好几步,击节道:“可速将奴酋带来,朕要亲自诘问奴酋,彼辈之父辈皆为明臣,何以要相叛,再明正典刑以震慑四夷。” 孙承宗道:“陛下可于明日朝会押奴酋上殿以彰国威。” 崇祯皇帝振奋稍歇,知道兴奋过头了,就从善如流:“就依爱卿所言。” 孙承宗继续道:“陛下,将奴酋明正典刑,自然可以震慑四夷,但奴酋身份不凡,将之明正典刑,还不如留其性命以制建奴,可发挥更大作用。” 崇祯皇帝一愣:“爱卿有何计较?” 孙承宗道:“已故奴酋努尔哈赤多子,且个个都握有重兵,不服皇太极者众,今皇太极被擒,建奴内部必生乱,陛下何不留奴酋性命,遥制忠于皇太极之部众,如此可令建奴内部乱而不止,朝廷可赢得喘息之机,再徐图进击收复辽东。” 崇祯皇帝思量一番,觉的这计策不错,就点头:“依爱卿所言。” 孙承宗道:“老臣这便去安排明日陛见之事。” 崇祯皇帝又问:“是何人找到的奴酋,朕当重重有赏。” 孙承宗道:“擒获奴酋之宣府军卒自行押送奴酋来京。” 崇祯皇帝不知军中龌龊,到也没多想,道:“侯世禄数战皆溃,不足用,不想其麾下竟还有此等猛士,生擒奴酋乃不世之功,卿以为当以何赏为佳?” “这……” 孙承宗沉吟道:“此卒……” 崇祯皇帝反应过来:“爱卿说生擒奴酋的只是一介小卒?” 孙承宗道:“确实如此。” “这……” 崇祯皇帝也有点愣:“区区一卒何以生擒奴酋,朕还以为至少是个将官。” 孙承宗道:“陛下有所不知,此卒之勇力世所罕见,虽年仅十五,亦不雄壮,却是勇力无双,满桂疑其勇,叫军中猛士与其较量,不意其账下第一猛士竟然被此卒一脚踹出了中军大帐,虽霸王樊哙再世恐也不及勇多矣!” 崇祯皇帝又吃一惊:“才十五岁?” 孙承宗点头道:“正是。” 崇祯皇帝大为惊叹:“故人皆云猛士拔于卒伍,诚不欺朕也!” 孙宗承附和道:“此卒确实骁勇。” 崇祯皇帝问道:“如此大功,孙卿以为该如何赏赐?” 孙承宗道:“擒获奴酋乃不世之功,不赏则不足以激励三军将士,但此卒年太幼,老臣以为,宜厚禄,却不宜要职,可赐爵彰其功,留待后用。” 崇祯思皇思忖一阵,道:“就依爱卿所言。” …… 周启感觉度日如年,在兵部的日子太糟糕了。 被那些小吏看不起也就罢了,坐在门槛上吃个饭,都要被教训有辱观瞻,气的他好几次都想暴起打人,习惯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战场厮杀,到是愈发喜欢暴力了。 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学生,没跟人打过架。 可现在却喜欢上了暴力,真的是环境造就人。 等候期间,袁崇焕率军到了京城。 在兵部远远的看了一眼,身边围了一堆人,他一小卒根本没资格往人家的跟前凑,那些边军将领到了兵部,被七八品的文官训的跟孙子一样,还得赔笑脸。 太他娘憋屈了。 还是得读书考科举,文官牛逼啊! 但才过了一天,兵部就传开消息。 袁崇焕被崇祯皇帝下了大狱。 在兵部小吏的口中,这位辽东督师也是毁誉参半。 有人说他有功,但更多的人却指责他通敌。 让建奴大军绕过宁锦防线杀入京畿地区就是铁证。 不少人都认为,建奴绕过宁锦防线是袁崇焕纵敌之故。 周启不太了解内情,也不好评价。 不过袁崇焕嘛,那可是名人,史书上笔墨很浓重。 评价也非常高,且被誉为大名最后的名将。 都说崇祯皇帝杀了袁崇焕后,大明就亡了。 周启觉的未免夸大,他不了解袁崇焕,但对大明以文驭武的政策却很有看法,虽说大明的武人烂透了,不足以用事,但皇帝的脑子大概也是有些问题的。 自古以来,就无有文臣领军开疆之事。 汉唐不算,那时的分武界线并不分明。 文人世子也多有习武者,上马能杀敌,下马则能治政。 然而自宋以来,看看文人都是个什么德行,不但不习武强身,反斥之为粗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我优越感十足,瞧不起武夫,自认读上几本兵书就是名将了。 看看明军打的那些烂仗,不求能败敌。 只求守住堡垒要塞,就算是大胜。 真特么可耻啊! 都看不起武夫,又如何能够知兵。 既不知兵,又何以能统三军决胜沙场。 最终的结果就是明军现在的样子。 遇敌畏战,打不了硬仗。 …… 天牢,阴森而幽暗。 刘策戴着枷锁,坐在地上叹息着。 这位蓟辽总督的官也要当到头了,袁焕崇率军进京时,他也接到了皇帝诏令,命其回京述职,结果刚入京,就被皇帝直接下了狱,和袁崇焕当了狱友。 “唉,当真是时也命也!” 刘总督叹息着,自知难逃那一刀,就忍不住说了实话:“本欲取了活捉奴酋之功,以抵丢城失地之罪,却不想彼辈机智,竟不与我等照面,径自将人送到了京城。” 袁崇焕哂了下:“刘大人真是好算计!” 刘策不满地道:“督师何必说这些风凉话,如今你我同为阶下囚,此番若不得释,黄泉路上当为同伴,如此泼天之大功,本官就不信你没动过心!” 袁崇焕还是要脸的:“在下还没那么无耻!” 刘策愤然作色:“好你个袁崇焕,真伪君子也!” 袁焕崇也作色:“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刘策哼了一声,懒的跟他打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