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风呼啸。 绵长的号角声中,一队队士兵小跑出了大营,在空地上集结。 大明的步兵比较多样化,冷兵器热武器兼具,有刀盾兵,也有枪兵,更有火铳兵,还有炮营,别的还好说,炮营就比较麻烦,这个年代的火炮一言难尽。 都是又笨又重的傻大粗,根本做不到轻量化。 行军得用牲口拖拽,战争变的更复杂。 等到步卒集结完毕,骑兵也开出大营。 最后,周启和一众边将策马奔出大营,往北边去了。 骑兵随后跟进,汹涌向北。 步卒最后。 远方,正在游戈徘徊的鞑子哨骑飞奔而走。 “报,明军倾巢而出——” 哨探第一时间将明军动向传回了大营。 与时同时,明军哨骑也在第一时间将鞑子军动向传回大营。 两军哨骑今天没有再厮杀,而是有默契的互不打扰,你盯着我,我也盯着你,所以当周启率领骑兵接近奴军大营时,鞑子骑兵也倾巢而出,早做好了准备。 运河以西十里,一处缓坡上,奴军结寨自守。 六千骑兵游戈在策,岳托跨马肃立,遥望自南滚滚而来的明军骑兵。 河北之地一马平川,想找个有利的地形安营扎寨还真不太容易。 运河虽然不远,而且过了运河就到香河县城。 奈何明军虎视在侧,十里路程骑兵疾行军最多两刻钟便到,岳托实在不敢冒着被半道突袭的风险,将大营移到香河县城,只能就近转移到这里。 五千骑兵滚滚而来,同样从另一侧冲上缓坡。 周启勒马立在一处小土丘上,远眺远方的鞑子军营。 一干边将簇拥在侧,也在举目远眺。 六千骑兵,摆开阵型横向足有数里。 步兵的阵型是越密越好,而骑兵则不然,不管出击还是列阵都要留下足够的间距,不然光是战马拥挤踩塌就得自乱阵脚,所以很多时候骑兵进击都要尽量向两翼张开。 否则前马失蹄,后马则容易被绊倒。 “刮的西北风,当从西北方向击之!” 周启抬头看了一眼旗杆,道:“厚中军,而弱两翼,当从侧翼突破。” 宁远总兵吴襄问道:“不知侯爷有何计较?” 周启沉吟了下,道:“本侯当从左翼突破,可遣一千骑从右翼进击,余部进击中路,以牵制奴军,各部举本侯旗号,以惑贼将。” 诸将思索了下,没什么问题。 当即纷纷应命。 “走!” 周启把手一挥,纵马冲下了土丘。 诸将纷纷跟上,五千骑兵绕了个大圈,如流水般涌向西北方向。 奴军本阵。 “这是准备进攻了?” 岳托脸色一凝,他老于战阵,一看便知明军要干什么。 抢占上风位置,这显然是打算发起进攻了。 临兵斗阵,要兼顾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天时地利人和,皆是为将者需要时时留意观察的因素。 步兵进步尚要注意风向,骑兵就更不用说。 顺风而击,骑兵的极速冲锋距离就会延长。 逆风而击,只怕战马跑上几百步就会力竭。 岳托沉着应对,六千骑兵当即移到了大营左侧,背托大营拒敌。 西北方向二里之外。 周启再次纵马登上一处高坡,勒住战马远眺鞑子军阵。 远方,明军步卒正滚滚而来,从西南角进逼奴军大营。 再看奴军大营,西南方正在收缩。 外围的车阵也变的密集许多。 “走!” 周启招了招手,再次冲下了高坡,径自奔向鞑子骑兵左翼。 帅旗留在中间未动,掌旗官随即又打出了另一面帅旗。 同一时间,祖大寿之弟祖大乐也带着一千骑去了奴军右翼。 并且也打出了帅旗。 数百步外,游戈在侧的鞑子哨骑看的分明,立刻往回狂奔。 “嗯?” 岳托闻报,顿时就神色一凛。 萨哈廉却很是纳闷:“明狗这是要干嘛?” 岳托沉声说道:“这是要从两翼牵制从中路突破,然三路皆高举帅旗,必有诡诈。” 萨哈廉眼神闪烁了一下,问:“有什么问题?” 岳托思索着道:“若中路无帅旗,则两翼必然是引诱我军分兵,中路有帅旗,明军极可能从两翼主攻,然而明人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且明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萨哈廉烦躁地挥了两下鞭子:“现在怎么办,到底怎么打?” 岳托就道:“你率本部两千骑迎击中路!” “这……” 萨哈廉可不傻,相反还极为聪明,之前之所以敢率众追击是因为占据着兵力优势,而且一直不曾亲临阵前,但即使十倍于敌,依旧被周启单骑断后斩了一百多骑。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厮是如何的神勇。 如今两军对垒,周启极可能就在中路。 兵力差距不是太大的情况下,他如何还敢亲自领军上阵。 万一碰到周启那厮,只怕是小命不保。 这汗位就跟自己无缘了。 萨哈廉眼珠子一转,道:“我觉得周启那厮很可能躲在两翼准备突袭,不在中路,不如由我分兵牵制两翼,兄长的镶红旗迎击中路明军如何?” 岳托深深看他一眼,道:“也好!” 他其实也不知道周启究竟在哪里。 临兵斗阵,拼的不只是军心士气,兵卒的决心和体力厮杀经验。 还要考验心智计谋,以及临阵的应变。 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以静制动,随机应变了。 左翼明军后阵。 两百重甲骑兵一字排开,骑士们给战马挂上了锁扣,将两百骑连成了一个整体。 周启策马来回巡视,确认已经准备好,才扬声喝道:“兄弟们,此战有进无退,有敌无我,能否一战击破鞑子,就看你们了,如果你们能活着回来,本侯亲自给你们请功。” “杀杀杀!” 两百名挑选出来的骑兵眸子霎时灼热起来,纷纷齐声怒吼。 明军并非是不敢战。 委实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还是那句老话:只有无能的将军,没有无能的士兵。 周启满意点头,当即策马奔回阵前,道:“下令出击!” 值令兵忙应命,当即打出了旗号。 悠忽之间,明军中路响起了激扬的号角声。 那号角声三短一长,充斥着一股急促肃杀之意。 天地之间的宁静被瞬间打破,仿佛空气中都染上了一股肃杀。 周启轻夹马腹,胯下战马开始慢跑了起来。 紧随其后,鞑子骑兵阵中也响起了进兵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