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乾隆四十年四月,苏州府。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书生们集体逛青楼的季节。 阊门一带到处是摇着扇子,呼朋唤友的衣冠禽兽。 “闪开,府衙拿人。” 突然间,十几个官差持刀冲进了一条小巷子。 几个弓手还爬上了墙,搭上了弓弦。 被包围的这幢小楼叫“存菊堂”,听起来文绉绉的,其实是个打行! “市井恶少,恃其拳勇,死党相结,名曰打行。” 所谓打行,其实就是古代版的民间保安公司。 存菊堂院内,一个青年正处于极度茫然之中。 他叫李郁,刚穿越不久。 穿越前是个落魄美术生,落榜多次。 穿越后的身份还是很落魄,一个秀才都没考上的书生,为了生计被迫加入了打行,目前是存菊堂的白纸扇,俗称军师,智力担当。 “里面的人听着,府尊大人有令,抓捕存菊堂要犯雷老虎。” “砸门!” …… 看着破门而入的官差明晃晃的钢刀,还有墙头的弓手。 打行的纹身少年们放弃了抵抗,只是怒目相向。 “雷老大,你三年前殴伤他人,如今苦主到府衙告状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领头的官差头目很客气,似乎是有所忌惮。 “我跟你走,不过给我一会时间和兄弟们交代下。” “行,你快点。” 虎背熊腰,嗓音粗豪的雷老虎环视了一圈他的好兄弟,最终目光落在了角落的李郁身上。 “阿郁,我走之后,你主持存菊堂一切事务。” “存菊堂,还有大嫂就拜托你了。” 这一番话,把李郁从迷茫中拉了出来。 他也带入了社团二把手的身份,目光冷毅。 两锭10两的银子,塞到了领头的官差手里。 “给各位弟兄喝杯茶。” “好说,好说。” 看在银子的份上,官差们没有给雷老虎锁上王法。 左右簇拥着,出了巷子口。 也算是给存菊堂留了一点脸面。 【触发一次性新手包奖励,宿主完成拯救雷老虎的任务后,可获得蒸汽机床一套,集车,钻,镗,铣,锯等功能为一体。领取后,系统不再出现。】 …… “阿郁。” “军师。” “小郁子。” 一群人七嘴八舌,围着李郁嚷嚷。 “闭嘴,都听我讲。” “有我李郁在,存菊堂不会垮,雷老大也不会有事。” “你们四个去把大嫂接过来,带上短刀。” “你,拿5两银子去找包打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守好院门。” 李郁镇定的安排,暂时稳住了人心。 他回到屋内坐在椅子上,开始沉思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存菊堂所在的地界,是属于吴县。 按道理,也该是吴县县衙来抓人。 苏州府城内,分属三个县。 府衙轻易不动手抓人,除非是重大案子。 更何况,城中还有江苏巡抚衙门,权力制约复杂。 大清朝的官场风气就是这样,人人都是明哲保身的高手。 三年前殴伤他人这种罪名,更是笑话。 打行是干什么的?受雇斗殴,抗讼,看家护院,谋财害命,甚至参与党派斗争做马前卒。 一句话,官府不好出面的事,打行全包了。 苏州府有打行十余家,满足官绅阶层的“暴力需求”。 官府对于打行,一向是超国民待遇。 别说打伤人,就是打死人,也不过是赔足银子,再打一顿板子的事。 …… 结合这具身躯的主人原来的记忆,李郁不由得感慨,这黑暗的世道。 1个时辰后,一顶小轿把美艳的大嫂接回来了。 “路上没遇到麻烦吧?” “一切顺利。”领头的少年舀了一瓢水咕咕咕咕喝掉,回复道。 又过了一会,打听消息的兄弟回来了。 带回了一条震惊的消息,三年前雷老大替人抗讼,打伤了一位姓董的小地主。 后来,董家出了一位进士,官运亨通,做到了户部员外郎。 他来了书信,苏州府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毕竟同在官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雷老虎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谈笑间就可以牺牲掉,不足挂齿。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崩溃。 十几个横行乡里,拳脚从不认输的少年,都一言不发。 “户部员外郎是几品官?”李郁问。 众少年茫然,要是问城里哪家勾栏的姐儿最贵,哪家的姐儿最润,他们倒是门清。 问官场知识,这是在难为我胖虎! “户部有十四清吏司,各司主官叫郎中,正五品。属官叫员外郎,从五品。”大嫂解释道。 李郁眼睛一亮,大嫂不简单呐。 老大不仅能打,眼光也很毒。 记忆中,这位大嫂是外乡逃难来的,雷老虎买下来养了4年,然后成婚了。 典型的野兽美女组合。 雷老虎个子不高,一身横肉,长相能止小儿夜啼。 大嫂雷文氏,却是纤细艳美,背直腰细,颇有几分妩媚。 以美术生的专业眼光来看,骨架长的好。 …… “都把衣服穿穿好,不要唐突了大嫂。” 李郁一声吩咐,院子里的众不良少年立刻狼奔豕突。 这帮人平常为了露出纹身,不喜穿上衣。 一个个左青龙右白虎,关公在肩上,良善百姓见了自动回避。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了李郁和大嫂二人。 气氛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封建礼教束缚害死人呐。 “阿郁,夫君他平日最信任你,对你评价很高。”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一无功名二无武艺,雷老大太抬举我了。” “夫君在家常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靠脑子的,阿郁一人可抵上百武夫。” 二人商议许久,众人在院里等的心焦。 “大嫂和阿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吧?” 说话的人是存菊堂的头号打手,凌乌,因为嘴毒,外号乌鸦。 他是打行里个头最高的,为人桀骜。 “别扯淡,这是大哥临走前托付的。”旁人不屑。 “哼,我可不放心。” 说罢,乌鸦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茶。 走到正屋门口,推门直入。 他作为社团的双红花棍,自恃能坐稳第三把交椅。 除了雷老大,他谁都不服。 大拇指泡在茶碗里,自己却浑然不知。 “大嫂,军师,请喝茶。” 乌鸦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在屋内二人的衣服,表情上逡巡。 还嗅了嗅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