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各持一盏油灯,把残余的豆油倒在被褥棉絮上。 火苗,很快跳起。 一路蹿到房梁,引燃了屋顶装饰。 “我们快逃吧。” “拿湿布捂住口鼻,不能开门,再等一会。” 姐姐更沉得住气,因为李郁特意给她们科普了火情知识。 门窗紧闭,等火大到屋里没地方躲的时候,再开门逃跑。 开门的一瞬间,氧气大量进入房间,火势会瞬间翻倍。 不过,有一点李郁没提。 开门的一瞬间,火龙会直冲门外! …… 轰,等到看守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 火势已经失控了,最后一排房子的屋顶全部笼罩在火焰中。 开门的一瞬间,姐妹感觉被一股灼热的力量推了出去。 带着火苗,滚进了沟里。 万幸,沟里有些积水。 茅草屋顶,在大风的怂恿下火势快速蔓延。 火,失控了。 滩涂附近,所有的人都在疯狂呐喊着,救火。 一个个冲向密林中,抢救财物。 被手下泼醒的太湖蛟,还处于蒙圈中。 直到被急疯了的手下架到屋外,看到了那冲天的大火。 他才恍然大悟,撒丫子就跑。 仓库里,有数量庞大的布匹,盐,铜铁,药材。 全是值钱的紧俏货。 要是都烧没了,盐帮高层一定会把他剐上千刀,拿粗盐腌了塞进麻袋里沉江。 几百米外,大船上。 李郁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两个正在胡吃海塞的家伙,被一刀抹了扔进湖中。 大船朝着岛屿拉近了一半距离后,再次下锚。 坐舢板登陆的第一船,是胡把总和他手下的绿营兵。 …… 他们人手一支已装填的火绳枪,腰挎雁翎刀。 毫无打仗的紧张,只有快要拿到银子的亢奋。 大头兵,一人100两,胡把总本人,300两。 这么高的赏格,足够他们豁出去玩命。 何况,对面只是私盐贩子。 既不是金川蛮兵,也不是缅兵,怕个p。 小舢板登陆后,胡把总就挥刀指挥着两杆火绳枪,击杀了瞭望哨。 尸体砸在滩涂上,留了个全尸。 接着,是空虚的一排屋子。 大部分人都在林中救火,余下的没有几人。 被6支火枪一次集火,余者补刀。 留下了5具尸体。 胡把总兴奋无比,指挥手下原地装填。 等待第二波援兵的到来,再一起杀进去。 小舢板起到了大作用,来回忙活,把人送上滩涂。 正在忙活救火的盐帮汉子们,突然就背后中枪栽倒。 这才知道,被人阴了。 …… 太湖蛟的头发被火烧掉了一缕,在听到枪声后全身如坠入冰窟。 他明白败局无法挽回了。 扔掉水盆,窜进林子里,想浮水逃命。 背后的枪声,惨叫,火光,他都顾不上了。 漆黑的夜幕中,倒也没人发现他。 不过,在他纵身跳入湖中后,发现了天气的不对劲。 风大,浪大,明显是恶劣天气要来了。 正在暗暗叫苦,担心被风浪溺死的时候。 一杆鱼叉出现在他眼前,噗。 李郁留下了几个疍民划着小舢板,在四周转悠。 总算没让落网之鱼跑掉。 半晌,湖里飘起一具尸体,仰面朝天。 仓库的火势,借着风力,已经烧到了整个林子。 李郁等人不得不退出林子,在上风向集结。 这一路上,没发现那俩姐妹。 不知道是找了地方藏起来了,还是已经被杀了。 又或者,被浓烟熏死了。 整片林子,都烧成了白地。 眼看着火势渐渐变小,众人才排成一线开始搜索。 尽可能让这座岛成为死地。 …… 尸体已经无法统计了。 李郁只能派人把剩余的屋子都点了,山洞也进去搜了。 最后确认,除了自己人,整个小岛已然没有一个活物。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那俩姐妹,还是为了泡在湖水里的结拜兄弟。 “收拾一下,撤。” 盐帮在岛上的财物大部分被烧毁了,滩涂附近屋子里搜到了几百两碎银,也算没白来一趟。 那些小舢板,也聚集到一起,放火烧了。 正当大船要开走的时候,一个眼尖的疍民突然喊道: “那边水里,有个人。” 距离岸边不远的水里,一个身影正在招手。 胡把总立即举起了火绳枪,却被李郁制止了。 “放一艘小舢板,去瞧瞧。” “如果是个女的就带回来,其他人就杀了。” 两个疍民,一个绿营兵,兴奋的划船驶过去了。 正如李郁所猜想的一样,是个女的。 几乎奄奄一息的状态,被抬上了船。 是俩姐妹中的妹妹。 见到李郁的一瞬间,她流着泪笑了: “你没骗我。” “你姐姐?” “火太大,没逃出来。” 船上众人心想,这大概就是军师所说的内应了。 一时间肃然起敬,毕竟那把火是最大的功臣。 …… “把这姑娘抬到船舱,其余人各司其职,升帆返航。” “遵命。”所有人异口同声大声领命。 经过今晚一仗,李郁的威信彻底建立起来。 返航的路线,全靠几个疍民调整。 深夜最大的麻烦就是缺少星星月亮,判断方位。 而且宽阔的湖面,风力超强。 船速快的惊人,几乎是飙船。 李郁站在船头,看着漆黑的湖面,感觉自己就是在赌命。 这和盲人骑马有什么区别。 如果遇到其他船,或者礁石,怕是所有人都得葬身太湖。 结拜时候说的那些话,不会一语成箴吧。 再看其他人,也是个个神情肃穆,坐在甲板上双手合十。 回到船舱,那位幸存的妹妹已经爬起来了。 “我姓李名郁。对了,我还没问你们俩真名呢。” “我叫杨云娇,姐姐她,她叫杨雨娇。” “说说以后的打算吧,如果想离开归乡,我会赠你一些盘缠。” “家破人亡,怕是无处可去了。”杨云娇眼神很空洞。 “如果不介意的话,说说你们是怎么被盐帮的人掳走的?我看你们姐妹是出身于富贵人家吧?” “我们杨家本是徽州府盐商世家,虽不是总商,却也算是家资殷实。” “一帮私盐贩子敢对盐商下手?”李郁有些怀疑,盐商可不是普通商人。 “平日里自然不敢,盐商有官府护着。可这次是其余盐商和官府联合下手,借了盐帮的刀而已。” 李郁点点头,这就合理了。 显然,杨家当时肯定是做了什么,得罪了整个盐商圈子。 才会招致灭门之祸。 …… 狂风暴雨。 船身摇晃的幅度更大了,达到了几乎倾覆的程度。 两个疍民水手冒死爬上桅杆,将硬帆砍断一截。 只剩下半截的帆,带着大船一路狂奔。 可台风越来越暴躁,湖面怒涛骇浪,最高的浪头已达2米。 胡把总带着哭腔说道: “阿郁,顶不住了,船要翻了。” 李郁扶着船舱,踉跄着走到甲板中间。 拔刀对着黑漆漆的夜幕大吼一声: “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天爷,我漕.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