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释禅从金山寺离开,下山远赴红尘。 他一路走来确实路过不少地方。 大燕内地十六州,他基本都去过。 虽然其中大半路程都只是单纯的路过或看看当地风土人情。 但也相应经历了一些事。 比如他在济州为了救一个老妇,被一个赌徒连骗了六次。 比如他在滁州为度化一个山寨的匪徒,数次险些丧命。 这些经历若换做旁人肯定听得心惊肉跳,但李茂山和李金宝这俩活宝却表示津津有味。 而苏白玉对这些事却漠不关心。 因为他现在只想知道释禅产生变化的重点到底在哪儿。 “后来贫僧去了扬州……” 说到这里,释禅忍不住语气一顿。 神情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苏白玉当下知道重点来了。 释禅继续道:“在扬州宝源府贫僧认识了一个姑娘。” “然后……就犯了我佛门八戒……” “姑娘?什么样的?” “长得如何?” 李金宝和李茂山忍不住齐出声道。 对于这个问题苏白玉也很好奇。 到底什么样的姑娘,居然能把堂堂佛子迷城这般模样。 甚至不惜犯下戒律。 释禅似是想到了美好事物,他嘴角含笑淡淡道。 “她长得很美,今岁年初刚二十又四。” “年纪不大啊,你既动了烦心,又因她犯了戒律,大不了就娶了她,何必如此忧愁。”苏白玉说道。 释禅苦涩道:“贫僧不是没想过,但她不愿。” “为何?”苏白玉有些不解。 释禅眼中满是凄凉道:“她从前是一个风尘女子。” 三人:…… 娼妓啊。 李金宝和李茂山二人表情一阵古怪。 而苏白玉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们实在没想到。 如释禅这样要样貌有样貌要背景有背景的家伙,有一天居然会栽倒在一娼妓身上。 这种事简直不要太离谱。 释禅微微一叹,这才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起初他路过宝源府江攸县之时,看到一群妇人在围攻一女子。 身为出家人的释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本想上前劝和。 可谁知那群妇人好不讲道理,只以为释禅是那女子的姘头,所以上下其手就要将释禅连同那女子一并拿到县衙报官。 对此释禅也没法子,刚想开口解释和他们讲道理。 这时那女子却突然发了飙,直接将释禅护在身后,并说明释禅是无辜的。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将无辜之人尤其是出家人卷进来。 对此那些妇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因此最后众人还是闹到了县衙对簿公堂。 同时也是在那里释禅才知道那女子到底所犯何错。 通奸,勾引别人丈夫。 当时释禅直接傻眼了。 不过所幸那群妇人并无证据,一切全凭猜臆,而且那县令也不是什么糊涂官,所以只是将众人斥责了一番,然后让那女子赔了些钱。 释禅和那女子这才出了衙门。 离开县衙之后,释禅本想走,可那女子却邀请他去家中用斋,说是报答释禅的解围之恩。 对此释禅自然是拒绝的,尽管一路上走来身上早已没了盘缠,当时肚子也不争气咕咕作响。 但释禅还是走了,他与那女子分道扬镳可未曾离开江攸县。 毕竟当时的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所以就在江攸县化起了缘。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也奇怪,他真的是半个馒头都没讨到。 直至下午,他到了一处村子敲开了一处人家的门。 却发现开门的居然是那女子。 那女子也心思剔透一眼便看出了释禅的窘境。 所以她为释禅盛了斋饭。 饱餐一顿后,释禅为了报答女子了解因果,便要替那女子家中添水,劈柴三日。 对此女子也不阻拦。 当晚,释禅在院中槐树下打坐了一晚。 第二日早晨,他就早早上了山。 等回到小院却发现,女子脸上有了伤,独自一人在房中擦药。 释禅在院中静静看着屋内,没有走进去,也没有张口关心。 待放好柴火,添完水后,释禅又回到了树下打坐。 下午女子做好了饭。 “和尚吃饭了。” 释禅闭目坐禅未曾理会。 不多时女子便端着饭菜来到槐树下,放在了释禅身前。 释禅却好似一尊木雕没有半点反应。 直至夜晚。 槐树下的释禅醒了。 他睁开双眼看向院门方向。 不多时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外面摸了进来。 只是那人似乎并未注意到槐树下还有人。 很快那人又摸到了屋子里。 咯吱。 房门打开再关上。 片刻后,屋内就传处真真细微的淫靡声。 释禅闭上了眼。 那晚他的内心看似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却连他都不知道,当双眼重新闭上的那一刻,他的眉角还是产生了微微起伏。 次日一早。 释禅还是如前一日一般,太阳未出之前,他就早早上山。 劈柴,挑水,都做完之后。 他又重新回到了院中槐树下打坐。 这时那女子突然走了过来,坐在释禅对面的石墩上问道。 “和尚,昨天的饭怎么没吃?” 释禅不言。 女子撇了撇嘴道了声无趣便想起身离开。 可谁知这时释禅却突然开口道。 “施主勿要浪费粮食,今日的饭也不用留给贫僧。” 听此女子投来好奇的目光。 “和尚,你就昨天吃了一顿饭,难不成这后面三天你都不打算吃了?” 释禅再度不言。 这时女子用双手托着好看的脸蛋仔细打量起释禅。 “和尚,我听人说江湖上的一些大高手只需喝水三五日不进食也无碍,你长的这般好看,难不成也习武?” 释禅没有回答。 女子翻了翻白眼:“不想说便罢了。” “等等。”这时释禅却突然叫住了她。 女子转过身:“我问你话你不说,我要走你又叫住我,和尚,你在耍我玩?” 释禅单手行礼歉意道:“施主勿怪,贫僧只是有一事想不通,所以想请教施主。” 女子满头问号:“我?” “我又不吃斋念佛,你这和尚问我问题,莫不是脑子发昏了。” 释禅没有接她这句吐槽的话,而是直奔主题道。 “施主何故如此糟践自己?” 闻言女子愣了愣,随后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和尚,你昨晚在院中?” 释禅没有隐瞒点头道:“在,只是你与昨晚那位施主皆心不静所以未曾看到贫僧。” 听此女子自嘲一笑:“有什么话,就说吧,要是想要嘲笑就嘲笑,想要告密也随你。” 话音落下,女子就转身回屋。 可不等她走两步,释禅又问道。 “贫僧想问施主,何故如此糟践自己?” 此话一出,女子脚步顿住。 下一刻她猛然转过身,双目有些泛红湿润。 “糟践?” “和尚,你凭什么说我在糟践自己?” “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又在这里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