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又转头看向朱元璋等人，指了指大门口。 “俺也要出去？” 朱元璋一脸的不敢置信。 老子儿子都快没命了！ 作为他爹，俺还不能在现场看着？ “你要是想他死，你就呆着吧。” 陈平安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 “听你的！” “都听你的！” “老四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朱元璋愣了片刻，终于抱拳嘱托了两句，转身带着马皇后跟安庆公主退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余下三个人。 陈平安。 朱棣。 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咦？ 老头？ 咋没出去？ “你是不是聋子啊？” “让你们都出去，听不见咋滴？” 陈平安彻底怒了！ 此时朱棣命悬一线，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这老头莫不是以为我尊老爱幼，所以仗着年事已高，倚老卖老不成？ 你要是真想赖在这里，可别管我心狠手辣，把你丢出去！ “老夫是......老夫是太医院......“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太医院的老大吴元年！ 尚药御奉品阶为正六品。 倒不是他想出现在这里，原本他在家里喝着小茶，横着小曲。 结果一群士兵跟土匪似的，拧着他就奔了过来，让他给朱棣疗伤。 自己这边还没反应过来，结果才看见燕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陈平安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孙子都小的少年，怒骂了一通！ 这若是平日里，谁特么敢对他如此不敬，早就对喷了起来。 可是此时，这吴元年实在是不敢啊！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你没听见吗？ 这小子可是直接在众人面前把万岁爷叫朱老头的！ 还把燕王叫朱老四！ 对万岁爷说话那都是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关键是万岁爷竟然没有生气！ 不仅没有生气，还很听话！ 这小子到底哪冒出来的？ 为何如此之吊？ 别说骂自己几句了，这小子就是过来抽自己几巴掌，自己也只能认了，甚至还得把另外一边脸也伸过去，让他揍个痛快啊！ “原来是太医啊！” “刚好，老头，搭把手！” 见这老头是太医院的，陈平安倒是也不客气，没赶他走，直接让他过来打下手。 吴御奉话都没说完，陈平安就打断了，以为这老头是直长一类的，并非提监。 老朱头好歹也是正四品，人脉强悍，找个太医救救自己的儿子，倒是也说得过去。 况且这手术属实复杂的很，正好缺个打杂的帮忙。 太医好歹也算是专业人员，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元年哪里敢说个不字，当即十分听话的走到陈平安身边，接过口罩，学着陈平安的模样戴好。 随后只见陈平安拿出一瓶医用酒精来，让这老头先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 “酒？” 岂料这老头一打开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白酒味就扑鼻而来。 别说吴元年了，就是此时站在屋外的那群人，也都闻到了酒味。 顿顿酒不离手的蓝玉，甚至直接判断出，这瓶酒度数不低！ 吴元年看着手里的酒瓶子，直接呆若木鸡了。 老夫行医没有七十年，也有六十年，何曾见过用酒疗伤的？ 虽然中医里面，确实有用温酒作为药引的治疗方法，但燕王显然早已人事不省，咋喝下去？ 看着这老头拎起酒瓶子，就准备给朱棣灌下去！ 陈平安当即大喝起来。 “住手！” “干嘛呢？这特么是外用的，不是内服的！” “把这倒在朱老四的伤口处！” “赶紧！好好清洗一下！” “务必清洗干净！” 还好自己发现的及时，否则这老头特么要是强行把这瓶子酒精给朱老四灌下去了，本来还有一线生机，那也变得回天乏术，大罗金仙都难救了！ 还没等伤口感染，就先酒精中毒而亡了！ 吴元年知道这玩意的用法后，也顾不上脸红，赶紧用棉签，开始给燕王清洗伤口。 很快，酒精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小院。 老蓝都馋的就差掉哈喇子了。 这玩意灭菌倒是立竿见影的。 而且极易挥发，很快，朱棣的体温也随之下降起来，浑身也没之前那么颤抖了。 但依旧是意识混乱，嘴里咕囔着，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酒也能有如此功效？” 见这玩意几乎有立竿见影的疗效，吴元年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虽然自己时常也会小酌几杯，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玩意还能疗伤的。 华佗虽然也会用酒疗伤，比如麻沸散里面就有酒的存在，但那玩意可是内服的，跟眼前这种外用的自然是天壤之别。 当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此时的吴元年，对之前陈平安喝来喝去的不爽，瞬间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庆幸！ 来的好啊！ 早该来了！ 看到吴元年的神情，外面的人顿时也都松了口气。 送燕王来这里，果然是明智之选。 “清洗好了吗？” 陈平安问到。 “清洗好了。” 吴元年恭敬回到。 神医啊！ 年纪轻轻，竟在医术上有如此造诣！ 达者为师，回头老夫定要拜他为师！ “好，准备伤口缝合，你来打下手！” 陈平安查看了一下伤口，确实清洗干净了，这老头干活倒是手脚麻利，不错不错。 伤口缝合？ 吴元年刚刚还想拜师，此时瞬间再次愣住了。 这特么是人啊！ 还能缝合的？ 这神医以前莫非是裁缝出身，半道行医的？ 只是吴元年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就被陈平安塞了一把镊子。 “用这个，先止血！” “注意，夹住近心端。” 陈平安简短的解释了一下，又指了指伤口的近心端。 这伤口极深，虽然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及大动脉，但静脉却是破了好几条。 若不今早缝合，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近心端？ 啥叫近心端？ 看着手里造型奇特的镊子，吴元年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并非指某个固定位置，而是指距离心脏较近的方向。” 见这老头愣在原地，陈平安不得不再次解释了一下，并且一把抢过镊子，亲自示范了一下具体手法。 这才把镊子重新放回道吴元年手中，让他照葫芦画瓢。 这么大把年纪了，医术还这么不上道，难道大明王朝的太医，都是这种半吊子水平不成？ 这太医院都是走后门进去的？ 这老头虽然见识短浅了点，但态度还算不错。 被陈平安稍微调教了一番后，很快就适应了助理这么一个角色。 很快就上手了，夹住了破裂静脉的近心端。 陈平安欣慰的点了点头，立即开始拿出针线，进行缝合。 这一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 只见阵线上下翻飞，陈平安的手指，如同跳舞一般。 里里外外，筋膜肌肉神经皮肤很快就都被缝合好了。 别说这个专业的太医老头了，就连外面那些门外们，此时见到这一幕，也都愣住了。 还能这么疗伤？ 把人给缝起来？ 陈平安压根就没空搭理他们，缝合完毕，又立即拿出碘伏对伤口进行二次消毒，最后才用无菌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随后，其余两处伤口，陈平安用了同样的方式处理。 再看朱棣，此时躺在床上，身上帮满了纱布，跟木乃伊没啥区别了。 然而，外面那群人，此时却都是松了一口气。 燕王的命算是无虞了。 “那个．．．．．．神医，这就完了？” 吴元年一脸的震惊。 作为太医院的扛把子，医术自然是没得说的。 经验也非那些小年轻可以相提并论的。 可刚才陈平安的一番作为，别说他没见识过，就连书上也没见写过啊！ 简直就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疗伤还可以这么疗的吗？ “完了？” “早着呢！” 见吴元年问起，陈平安这才一脸严肃的回了一句。 清洗伤口包扎伤口，只是第一步而已。 真正高难度高技术的手段还没开始。 此时伤口虽然已经清洗包扎了，也止血了。 但因为送过来不算很及时，朱棣已经失血过多了。 此时整个人都显得面无血色。 显然严重的血氧不足。 陈平安探手，摸了摸朱棣的额头。 一片滚烫！ 看样子，虽然自己已经第一时间清洗伤口了，但他还是被感染了。 陈平安撑开朱棣的眼皮子，此时朱棣已然无法集中目光，整个人眼神都是涣散的。 即便用针刺激手心跟脚心，朱棣都是毫无反应。 “方神医．．．．．．大人．．．．．．大人这是？” 吴元年紧张之下，差点就说漏嘴了。 好在及时收住了，陈平安又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朱棣身上，所以倒是没有察觉这点小异常。 “朱老四呀，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血压降低，血氧供应不上，伤口又被感染，体温也随之升高，电解质已经完全紊乱了。” “啥玩意？” “血压？” “血氧？” “电解质？” 陈平安的这番话，直接让吴元年如坠云雾，不知所以。 虽然一个都没听懂，但对陈平安的敬仰崇拜，依旧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别的不说，方神医刚才缝合伤口的手法，一般人那是望尘莫及的。 自己之所以听不懂，一定是因为自己学识短浅！ 嗯，一定是这样！ “方神医，接下来如何行事？” 吴元年虽然听不懂，但不影响他在医学上的造诣，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朱棣的状态虽然比包扎前好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这还远没脱离危险期。 反正吴元年觉得自己肯定是没办法起死回生了，只能仰仗这方神医了。 “接下来？当然是补充营养了，尤其是葡萄糖。” 陈平安依旧是一脸严肃。 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倒也好办。 调剂一点葡萄糖，加入钾钠镁离子，平衡电解质，让心跳速率恢复正常。 最后输血，注射抗感染试剂。 能不能活下来，基本努力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现在是大明啊！ 还是明初！ 别说什么葡萄糖，钾钠镁离子了，输液这个词怕是他们都不知道为何物。 这些玩意二十世纪是不缺的，但问题是，现在是缺的啊！ 一看陈平安眉头紧锁，外面那群人顿时一个个刚刚才放下去的心，再次又提到了嗓子眼。 陈平安也束手无策吗？ 不会吧？ 陈平安眉头紧锁，四下观望。 目光猛然落在了院子里，那堆刚刚被自己吐槽过的椰子！ 卧槽！ 怎么把这玩意忘了？ 这玩意可是经过科学验证的，天然生长成熟，未经破坏的椰子，里面可谓是纯洁至极，毫无杂质的。 这种天然椰汁，既没有菌体，也没有抗原体，直接输入人体，完全不会产生排异现象。 何况这玩意还是单糖成分。 而且易吸收，有营养，比水更加容易渗透，基本不会引起红细胞的破裂，简直就是替代葡萄糖的不二之选啊！ 而且这玩意里面，就含有大量的钾钠镁离子，电解质完全可以通过输送椰汁，回归平衡啊！ 在洪武年间这个时间节点上，椰汁可以说是最合适的替代品了，完全可以替代葡萄糖！ 成龙电影《我是谁》，里面可是就用过这一招的。 完美！ 就这么干了！ 很快，陈平安说干就干，让老头去院子里抱了几颗椰子进来。 随后把所需要的工具进行消毒，然后在椰子壳上凿开一个小孔，输液管一头扎进椰子里，交给老头，让他举过头顶。 这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再次把吴元年给整神了。 若说一开始的清洗伤口，缝合伤口，自己还可以勉强接受理解，但这方神医给椰子打个孔插根管子进去，是什么操作？ 你给椰子插管子就算了，还让老夫举过头顶，又是啥操作？ 若是要给燕王喝下去，你直接灌进嘴里不就完了？ 那个小管子，这要搞到什么时候啊？ “方神医，这是？” 吴元年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输液。” 陈平安头也不回随口答道。 此时陈平安一门心思，只想救回朱老四这条小命，哪里还有空去管这老头的疑惑。 ‘砰！’ 但下一秒，一声闷响传来！ 陈平安愣了一下，转身循声一看。 这老头竟然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那颗好不容易被消毒扎了个孔的椰子，此时也骨碌碌的滚到了一边。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决计不行啊！” “方神医，这不是草芥人命吗？” 惶恐！ 巨大的惶恐！ 吴元年已经被吓得差点就尿裤子了。 虽然吴元年不知道啥叫输液，但顾名思义，陈平安这是准备把椰汁，直接朝着燕王体内输送啊！ 这还了得？ 这不是要了燕王的命吗？ 燕王要是救不活，陛下问罪，自己顶多也就是学艺不精，一命换一命也就罢了。 可要是任凭这方神医胡作非为，把这玩意朝着燕王体内输送。 一旦燕王出事了，自己就成了罪无可恕的帮凶！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命换一命的事情了！ 怕是自己整个家族，都要鸡犬不宁，满门被斩了！ “卧槽！” “老头，我特么好不容易搞好了，你就这么给我搞砸了！”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消毒打孔，眼瞅着就能输液的椰子，此时掉在地上，陈平安心疼不已。 倒不是心疼椰子被浪费了，而是心疼自己这一套装备啊！ 这个年代，输液管以及针头这种玩意，那可是独一份，用一个就少一个的存在！ 就是自己这里，也是没多少的啊！ 然而这第一套，还没来得及发挥功效，就被这老头给毁了！ 这特么简直就是不知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陈平安懒得解释，也实在是没空解释了，赶紧再次搞了一个椰子，消毒，打孔，插入针管。 “站稳了，拿住了，再掉了我跟你没完！” 然而，吴元年压根就不敢接手。 “方神医，行不通！万万行不通啊！” “这不是草芥人命吗？” 吴元年也不怕得罪方神医了，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死活不肯照着方神医所说的去做。 此时的椰子，在吴元年眼中，那已经不是椰子了，而是黑白无常啊！ “滚出去！” “老子来！” 至此，朱元璋终于忍无可忍！ 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一把接过陈平安手里的椰子，遵从陈平安的吩咐，高高举过头顶！ “方小子，你尽管救治，老夫相信你，一定会救活老四的。” “即便没能救活，老夫也不会与你问责！” 朱元璋往那一战，王霸之气，瞬间袭来。 朱标是陈平安救活的。 秀英也是陈平安救活的。 陈平安能有坏心思吗？ 没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放眼大明天下，若是连陈平安都救不活老四，那就没人能救活老四了！ 只能怪老四命该如此了！ “行！” “举高一点，拿稳了！” “要是累了，就换个人举！” “这一套针管可是限量品，千万不要再给我搞砸了！” 看到朱元璋一脸的坚定，陈平安拍了拍老朱的肩膀，一脸赞许。 朱元璋依言而行，陈平安赶紧排出空气，随后直接把针头扎进了朱棣的静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