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第一天去找马车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些传闻,但我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没告诉你。” 克罗托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徒弟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说道。 弗莉西亚,立刻就猜到,这件事,肯定和自己有关,便催促道: “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听说,首都的卡斯特利亚教会,派了一个异端审判官,来这里调查, 而且,还是一个,带着武装修士的,武装审判官。” 听到“异端审判官”这几个字,弗莉西亚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难道是因为我?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这就去自首。” “不,不,你别着急,听我说完。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这样。” 克罗托斯,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惊慌失措的徒弟,然后接着说道: “我听说,那个审判官,要抓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他一直在附近的村子里,打听我的消息,尤其是那些,对我不利的传闻。 他肯定是在,寻找我的把柄,想把我抓起来。” “什么?不是抓我,而是抓您?为什么?” 弗莉西亚,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年的外科医生了,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抓我?” 克罗托斯,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普拉特斯教授。 他知道,朋友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波提乌斯,那个混蛋,在背后搞鬼。” 普拉特斯教授,咬牙切齿地说道。 “上次,你不是说,他嫉妒你,赚了很多钱吗? 看来,他不仅仅是嫉妒,他还想报复你,他绝对不能容忍,你比他过得好。” “真是岂有此理!他居然为了,报复我,就去找异端审判官?” “谁知道呢?我真没想到,他会因为,我赚的钱比他多,就去教会告发我。 你还记得吗?我们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学生,因为考试成绩,比他好,就被他用刀捅了。 现在,这个疯子,居然当上了皇家学院的院长。” “他疯了,那个教会,也疯了,居然会因为,他的告发,就派武装审判官来抓我。” “你不知道吗?我们伟大的卡斯特利亚王国,现在已经实现了,宗教、学术、政治三位一体了。 我早就说过了, 现在的政客,会先决定好结论,然后让那些,御用学者,去寻找各种理论,来支持他们的结论。 我之所以,会被赶出学院,就是因为,我拒绝做这种事。” “宗教、学术、政治三位一体?真是疯了。” “还不止这些呢, 那些学者,如果看不惯,那些批评他们的人,就会去告发他们,说他们是异端,而不是用学术的方式,来反驳他们。 那些神职人员,也只关心钱和权力,早就忘记了,自己的信仰。 所以,波提乌斯,只要想办法,通过那些,支持他的政客,向教会施压,就能让教会,派异端审判官来抓你。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的,但至少,这是有可能的。” “这么说来,他们现在才想起来抓我,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克罗托斯,苦笑道。 “可是,师父,您什么也没做错啊? 您质疑六元素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您做外科医生,虽然被人看不起,但也不违反教会的教义啊? 而且,您虽然,在这附近,名声不太好,但也没有人说,您是异端啊? 学者,不守规矩,和异端,是两码事吧?” 弗莉西亚,还是不明白。 这时,那个年轻人,开口说道: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刚才在村口,遇到克罗托斯先生的时候,已经跟您简单地说过了,我父母,之前写了一份,告发您的诉状。 他们本来打算,如果我的病治不好,就把您和您的徒弟,告到村里的神官那里去。 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他们应该,把那份诉状,销毁了。 可是,我那个愚蠢的弟弟,居然把那份诉状,拿去给了异端审判官,说您是异端。 所以,我父母,昨天和今天,都被审判官叫去,接受调查了。 现在,他们应该,还在接受调查。” 弗莉西亚,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顿时,目瞪口呆。 那个年轻人,愧疚地说道: “我本来应该想到的,如果不是克罗托斯先生,救了我,我弟弟,就会因为杀人罪,被处死。 我没想到,我弟弟,居然会恩将仇报,做出这种事,真是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你身体还很虚弱,还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真是太感谢你了。” 克罗托斯,虽然心里很乱,但还是,温和地安慰道。 “我父母,昨天接受调查回来之后,跟我说,现在,如果他们撤回诉状的话,就会被指控,欺骗异端审判官。 因为,那份诉状,是我父亲亲笔写的,而且,他们两个人,都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而且,是我这个亲生儿子,以他们的法定代理人的身份,去递交的诉状。 他们说,如果他们,现在撤回诉状的话,就等于是在,戏弄异端审判官。 审判官还说,如果,他们告发的内容,属实的话,他们不仅可以,拿回之前,支付给您的医疗费,还可以得到一笔奖金。 所以,我父母,就承认了,那份诉状是真的,而且,还说了很多,对您不利的话。 异端审判官,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您了。” 普拉特斯教授,摇了摇头,对克罗托斯说道: “你听到了吧?他们已经,决定要对付你了,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去南方吧。幸好,他们现在,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 只要我们,躲起来,让他们找不到我们,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们赶紧走吧。” “可是,我们现在逃跑的话,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有罪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你留在这里,接受调查,他们就会,因为你态度良好,而放过你吗? 别傻了,赶紧想想,怎么逃跑吧。” 普拉特斯教授,焦急地说道。那个年轻人,说道: “如果,你们要去南方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父亲,是赶马车的,他们父子俩,都和我关系很好。 如果我开口的话,他们一定会,送你们去南方的。” “你朋友的父亲,是谁?我认识吗?” 年轻人,说出了那个车夫的名字,克罗托斯,摇了摇头。 “没用的, 我第一天去找马车的时候,就去找过他,我答应给他很多钱,但他还是拒绝了。 他说,他不想去南方,因为那里,随时可能火山爆发。” 克罗托斯,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弗莉西亚。 弗莉西亚,立刻就明白,那个车夫,之所以拒绝师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去。如果我去求他的话,他应该会,把我们送到,半路上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躲开那个审判官,然后再想办法,去南方。” 年轻人,苦苦哀求,克罗托斯,终于答应了,再去求那个车夫一次。 他们两个人,立刻出发,去找那个车夫了。弗莉西亚,则在普拉特斯教授的帮助下,把重要的研究资料,和贵重物品,都藏到了,地下室的密室里。 她担心,他们离开之后,异端审判官,会来搜查他们的房子,所以,要把那些,可能会被他们,抓住把柄的东西,藏起来。 密室的空间有限,那些,不方便携带,又舍不得丢弃的资料,都被她,烧掉了。 他们两个人,忙活了一整夜。终于,克罗托斯,和那个年轻人,赶着马车,回来了。 他们不仅说服了,那个车夫,还决定,天亮之前,就出发。 不过,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是高原地区附近的大城市,卡拉帕,但那个车夫,说什么也不肯,把他们送到那里。 他说,他最多,只能把他们送到,半路上。 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们匆匆忙忙地,把行李搬上马车,然后,在6月22日,天亮之前,离开了家,向南方逃去。 那个农场主的长子,把他们送到村口,然后就回家了。 贤者历182年6月29日夜晚,弗洛伦王国西北边境要塞卡迪尔附近的一条河边。 漆黑的夜幕下,见习骑士费尔米娅,带着十名士兵,潜伏在草丛中,焦急地等待着。 她得到消息,今晚,这里会有一场走私交易,于是,她就偷偷地,离开了要塞,想来个,人赃并获。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的上司,弗洛贝克。 大约一年半以前,弗洛贝克,被任命为,卡迪尔要塞的守备队长,这件事,在弗洛伦王国,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争议的焦点是: 应该如何,对待新任提米拉公爵,马利克? 马利克父子,趁着马尔坎和弗洛伦,激战正酣的时候,用阴谋诡计,篡夺了提米拉公爵的爵位,这让弗洛伦人,非常气愤。 但提米拉,是弗洛伦,几乎唯一的,正式贸易伙伴,弗洛伦也不能,轻易地,与提米拉断绝关系。 外交,不能只凭感情用事。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弗洛贝克,向菲迪亚斯,提出了一个建议: 继续与提米拉进行贸易,但要提高关税,用增加的税收,来补充军费。 基尔克和第十一军团,在上次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他们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恢复元气。 菲迪亚斯,被弗洛贝克说服了,他把这个建议,报告给了,王国北方总督,弗兰贝尔。 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弗洛贝克的建议,终于得到了,摄政王后的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