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狠戾之外还有狠绝
这时,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慢着!你们自称是官军,可有凭证?” 大家循声望去,说话者正是号称“威震三秦无人及,称霸始平庶人泣”的始平一霸吴三爷,吴老太爷的三儿子。 吴三是个狠绝、残暴的主儿,方圆百里的平民,只要听到“吴三”两个字,都会魂飞魄散、惶惶而不可终日。正因他够狠够绝,使得吴家在十余年间迅速做大做强,而这吴氏坞堡才有“始平第一堡”的名号。 吴三的话语像是隆隆战鼓,激发了老姜和嫩姜的斗志,他们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瞬间抬起头颅,挺起腰身,准备与官差一较高下。 见那将官有些迟疑,吴三觉得气势又回到自家一边,继续说: “我吴家谁人不知,官府都要敬我三分,军队征粮也得绕过我坞堡。 今日你们来此耀武扬威,是谁给了你们胆子?我吴家有府兵上百,若是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 心里较量就是如此,比的是势气,一方示强便能迅速压过另一方。 看上去,将官是被吴三给震住了,口中只吐出一个“这”字,便手伸到怀中摸索着。 正在此刻,将官后面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卒,一个箭步来到吴三面前。他面露狠色,不由分说便举起手,“啪啪啪……”,朝吴三的大肥脸便抽了起来。 这小卒手上狠,嘴里也不饶人,恶狠狠道:“兔崽子,不识好歹的东西,敢跟我们将军叫板。” 一场狂风暴雨,吴三脸上火辣滚烫、满眼金星、鼻孔和嘴角都淌出了血。 突如其来的攻击,还如此猛烈,吴三刚刚充盈的盛气一下子被放个彻底。 众人瞠目结舌,木鸡似的呆在原地,不知所以,也不知所措。 “罢了,横副将,饶他狗命。”将官发话了,手还不停在胸前摸索着。 将官终于摸到那个最厚的牌牌,递给那个暴虐之人,“把令牌给他,让他的狗眼看清楚了。” 暴虐的横副将似乎还意犹未尽,愤愤道:“将军,对此等恶徒无需仁慈,还给他看什么令牌,我这巴掌就是令牌。”说着,他又准备去抽吴三。 “哎!能饶人处且饶人吧,给他看看便是了!” 横副将转身接过令牌,举到吴三面前,“小贼,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一脸狼狈相的吴三自然不敢怠慢,强忍着睁开眼瞧过去,随即“噗通”跪倒在地。 吴三本想在万众瞩目下挽回吴家的颜面,而这一跪却把这一切击得粉碎。他跪下后,回头示意爹和兄弟们统统跪下。他们有些迟疑,傻愣地看着吴三。 吴三回头,低声怒斥众人:“这......这是镇东将军的令牌,赶快跪下啊—” 一听是镇东将军,吴老太爷带着十几个儿子旋即跪倒在地,动作如此敏捷,看上去还真像一个壮年儿郎。 横副将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心想这是什么牌牌,一个“令”字竟有如此神威。 他本以为令牌的那一面也刻着“令”字,但翻过来后才看得清楚,上面刻着“镇东将军杨”五个字。 名声在外真是个金字招牌,镇东将军在秦国可谓是如雷贯耳,这老家伙无需出马,一个牌牌就足以威震四方。 这横副将不是别人,正是龙蛇岭的横七,那个将官是刚入伙的玖九,他们哥俩一唱一和,彻底把吴家一众老小击溃。 横七觉得,只需再烧一把火,今日的大事可成。他把令牌递给玖九,转头放声怒斥道: “杨将军将率我等征讨赫连逆贼,由于军务繁忙,后续粮草征集的重任便交予地方官府。 将军考虑到你等大户会刁难这些小吏,便派我等监督,没成想你吴家敢如此造次。 今日不把你吴家屠戮殆尽,如何能震慑其他坞堡,如何保证小吏征粮,如何保证国家的战事?” 说毕,横七拔出腰间弯刀,刀尖直指吴老太爷。 “息怒,贤弟!今日本将军就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若他们能悉数上缴军粮,我便不会向老将军禀明今日的不快。” 吴老太爷听闻,放下高高撅起的屁股,缓缓抬起头,“小儿有眼不识泰山,老夫代他向军爷赔罪了。”说着,卖力地磕着头。 “你还自称老夫,我看你就是个老匹夫。”横七呵斥道。 “是,是,是!小老儿就是个老匹夫!官爷息怒,我吴家一定悉数上缴军粮,另外再送上一些银钱,以示谢罪。” “嗯,罢了!看你等是初犯,暂且饶你们一回。” 横七说着,将弯刀入鞘,招呼旁边的官差头目,“兄弟,该你们干活了。” 这头目确实是横七的兄弟,龙蛇岭的布三,他此刻已满身是汗,全身的颤抖也刚刚停歇。 他前一刻还在准备与吴氏家奴做殊死搏斗,下一刻便化险为夷,如此惊心动魄,已把他吓个半死。 他叹服横七和玖九淋漓酣畅的表演,更折服于元同的精心谋划,也切身感受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的真谛。 震傻了吴家老小后,“赝品”官军啃下了吴氏坞堡这块硬骨头,顺利完成了代表官府征粮的重任。 连正品官军都未能拔掉一毛的堡垒,今日却被这群“赝品”轻易攻陷,如此功业足够他们窃喜半生了。 吴家按要求上缴了足量粮食,送了几百两纹银作为赔罪,又送了许多酒肉以示犒劳。 吴老太爷瘫坐在地上,满脸老态沧桑,看上去全无新郎官的模样,反而像是自家的女儿被别人抢了去。 两队人马硕果累累,一前一后走出吴氏坞堡,最后两队并一队,大家谈笑风生一路归去。 吴老太爷是否还能重拾阳刚,是否还能洞房花烛,他们有心想知,却也不得而知。 按元同的交代,一行人出坞堡十里后,留下两个弟兄埋伏起来,以便观察是否有尾随者,此时绝不可掉以轻心。 其余人等继续前进,布三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横七和玖九断后。 四架辎车满载粮食,压得车架吱吱作响,骡马累得噗噗直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