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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悲催,被一只蛤蟆教训了

这乱世,何以苟活 萨菠荻 2756 2024-07-10 00:02
   元同一听兵卒要下到沟里,不由得握紧手中的柴刀。已到了生死时刻,他已顾不得身体的疼痛,随时准备一跃而起,与兵卒奋力一搏。   那兵卒伸长了脖子,向沟内望了望,显然没看出什么端倪。   “我不下去。一个盗马贼而已。贼不重要,那匹马才要紧。”   “对,把马找到才能回去交差。兄弟们,你们继续上山找马,我几人再搜一搜这深沟。”   唰......唰......唰......   几个兵卒提着各自的家伙,便是又一顿乱刺。   借着纷乱的响声,元同费力挪动身子,以免被扎成筛子。即便如此,他身上的洞也不少。   “算了,这里没人。兄弟们,歇一会吧!等上边的兄弟牵马回来,我们便下山。”   叮咣......叮咣......兵卒把兵刃扔到地上。   此刻,元同甚是庆幸,只要自己一动不动,待兵卒牵回马,他便能躲过此劫。   突然,他又听到唰唰声从沟沿传来,于此同时,自己的脊背倏地热乎起来。   渐渐,那唰唰声越来越多,元同全身便传来阵阵暖意。   一股温热的琼浆顺元同的脸流到嘴里,微咸,又带着浓浓的腥臊味。   他伸出舌头抿了一下,愤然醒悟,这并非什么甘露,而是那群混蛋在对着自己放尿。   那琼浆浸入元同的伤口,蜇得他火烧火燎,便是激发了他的愤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谁能受得了如此大辱?   元同挺直腰身,手指握紧刀柄,发出嘎嘎的响声。   他准备奋力一跃,然后手起刀落,将混蛋们悉数斩杀,洗脱这难以名状的耻辱。   愤怒出离后,一个声音传到元同耳畔:“趴着得活,出去必死。   修心致极,即为宠辱不惊,得失皆无须惊。   宠辱之法,既是忍常人之所不忍,容常人之所不容。   活着可继续修持,死了便一切呼呜。   无谓之死是懦夫,愤怒致死是莽夫,皆混蛋耳。”   元同听得真切,惊愕不已,这是谁人在说话?   他透过枯叶向前看去,不远处正趴着一只蟾诸,已全身湿透,看起来也受过琼浆的洗礼。   蟾诸瞪着米粒大的眼睛与元同对视,还没等元同做出任何反应,一张阔嘴便动了起来:   “你瞪着我作甚?刚才的话都是在下说的。你看我也是全身腥臊,不也在忍着吗?只要动一下,必死无疑,你个蠢才!”   眼前有一只蟾诸在说话,还是在训斥自己,见此情景,任何凡人都会反应激烈。   元同非神,虽然反应不是那么剧烈,却也下意识挪动了几下,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兵卒。   他们提着裤子向沟内探去,“好像又有声音了。兄弟们,别系裤带了,都抄起家伙来。”   兵卒们松开裤子,弯腰捡起兵器,摆出战斗姿势。   蟾诸眯缝着眼睑,说了句“你这个莽夫、懦夫”,便挪动着肥胖的身体,最后把屁股对准元同,接着,便是用力一蹬后腿,跳出深沟,呱......呱......呱,叫了几声。   “嗨,虚惊一场。兄弟们,一只蟾诸而已。”   沟底的元同还未回过神,沟边的兵卒刚缓过神,山上便传来了笑声。   “哈哈哈……这哥几个在做甚?是在给那条长枪放风吗?哈哈哈……”   几个兵卒互相打量着对方,发现他们手持兵刃一字排开,全都光着下身,一撮黑毛裹挟着一个坚挺的器物,看起来确实像条枪。   兵卒们顿感羞愧,扔下兵刃,纷纷提裤系带。   “马找到了,兄弟们,回去复命吧!”   “那个小贼就不管了?”   “既然没找到,就不理会他了。”   ……   兵卒们嘻嘻哈哈,带着战利品和胜利的喜悦下山而去。   元同趴在沟底,许久未动,他沉浸在惊愕中,也等着危险彻底解除。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元同再也没听到任何动静,这才翻过身来,仰面朝天躺在沟底。   险些因枣红马丢掉性命,转眼间又被蟾诸救了性命。   世事无常,生死孰能料定?   如果枣红马是的卢的化身,来实施它的复仇计划,那么这只蟾诸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它又是谁派来的?   “并非马儿害我险些丧命,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源于我的得意忘形。   如若我听了横七的建议,便不会有此劫难。   真是木强则折、物壮则老。   这是上天的惩戒,也是天道在发威。   如果因为被淋尿而感到羞辱、愤怒,我奋起一跃,找兵卒泄愤,则必定会长眠在沟里,等待亡故的躯体归于尘土,何来机会在此思考?”   看来,全身的疼痛并未阻挡元同思己过。   “愤怒冲破头脑,让我再次无端赴死,这愤怒不正是师父口中的野兽吗?   它也是我的心魔,不除去它,险境会时刻萦绕。   这蟾诸也许是上天派来的,也许是师父化身的,但我更期望它是我内心创生的,是我心中的人性所幻化。   它成功地压制了我内心的兽性,是我自己救了自己。   其实,并非世事无常,而是人心无常,只有无常的人心才会意料生死。   喜怒哀乐之未发,缘何自扰断生死?   天道善平,本无亲疏,我骄躁便有惩治,我命悬一线便有搭救。   无论是惩治还是搭救,或许都是天道的善,给予我的善,给予万物的善。   天道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着万物苍生,奏出自然和谐之章。”   元同一边思考,一边自悟,忽然间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他坐了起来,抵抗着身体的剧痛站了起来,然后便像那只蟾诸一样,纵身一跃,跳出五尺深沟。   他站在沟沿品味着,惊诧自己竟能跳起这么高,更惊诧那只肥硕的蟾诸也能跳起这么高。   他心中突然蹦出个念头,这只蟾诸也许就是他自己。   蟾诸是他,那枣红马又是谁呢?   它肆无忌惮地狂奔,而后又慌不择路逃命,这不也是他的真实模样吗?   那马儿或许也是他的化身。   不过,马已被兵卒牵走,元同或许再无缘见到它,无法向它求证了。   当初,龙蛇岭的兄弟从军营偷出这匹马,几经波折,它又复归军营,完成了一个轮回。   枣红马离开元同,又重新做回军马;而经过此番遭遇,元同也找回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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