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怀疑，任何一个满清的将领，都知道不能让战马的蹄子踩在烂泥地里面太久。因为那样会让宝贵的战马烂蹄，最终报废。　　 在北方经常泡澡堂的人可能会理解，在大池子里面不用泡太久，半小时一小时的，出来以后，手指脚趾的皮肤就完全皱起来了。人这样，马自然也这样。　　 明智的统帅这时候会立刻寻找高地，将战马驱赶上去，保证战马在相对“干燥”的地带。尽量让战马不会因为马蹄沤烂而得病，以至于十几万铁骑成了无马步兵。　　 另外就是大雨遮蔽视线，还会使行动困难，而且下雨就会导致盔甲淋湿。明清两军都是大规模的使用棉甲这种类型的铠甲，虽然棉甲中的棉反复捶打压实，但是他毕竟还是棉花，一旦浸了水，好家伙，沉的能让你当场倒地。　　 这一点对清军的影响更大，那些八旗旗丁，内穿锁子甲，外套棉甲，就现在这一阵雨，已经觉得肩膀上面受力更重了。　　 原本进行的所有战斗，这会子都停滞了下来，明清两军都为大雨所阻，被迫开始收缩兵力、尤其是是宝贵的大炮战马，双方都不愿意出现损失。　　 硕塞心中大骂贼老天，但还是命人赶紧将大炮从新牵引，准备送回延津城内安置。至于对明军的攻击，他一个人做不了主，还需要和另外三王商议一番。　　 “南伪气若悬丝，务必击破，不可轻纵啊！”一旁的宁完我上前来大声劝说。　　 仗打到这个地步，明军已经露出败像，如今还挺着一口气，是因为皇帝朱由桦就在军中，左右的军心勉强维持住了。要是这时候就收兵罢战，让明军从容向南退却，则此战不仅未尽全功，还使得明军保存下大量有生力量，且使朱由桦更得军心。　　 “还请圣上明断啊！”见硕塞不说话，一旁的济尔哈朗也没有什么表示，宁完我加重了语气。　　 “且容诸位王叔到后议叙。”硕塞想打，诸王未必想打。　　 擒杀朱由桦的功劳都想要，甚至死几百上千真满洲也是值得的，但是大雨一下，这个战还能不能打，打的合算不合算就不好说了。　　 满清到底是一个强盗军事集团，他打仗是需要计算成本的，若是黄台吉在时，他一个人说了算，有时候还可以不计成本的打仗。现在的硕塞威望远不如黄台吉，那他只能打挣钱的仗，不能打亏本的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宁完我倒也不是说真的忠心硕塞，他只是忠心于黄台吉的满清罢了。既然在满清这个强盗军事集团内，当然希望整个集团越来越好。　　 “这话不错……”济尔哈朗皱了皱眉，觉得宁完我这话说得很对。　　 “叔王的意思是？”硕塞眼神一亮。　　 “不能停，命诸兵下马步战，定要在今日摧垮伪明之兵！”　　 济尔哈朗原本可战可不战，但是宁完我这么一说，他心下便有些警醒。南明人力物力要强于满清，若是这一仗直接把南明的脊梁骨打断，那一个南北分立的局面，就算是彻底形成了。若是让明军从容撤退，有这样多的老兵撤回南方，以南方的实力，可以在几年内又拉出一支队伍北上，那满清就永远不得安宁了。　　 眼前这样大好的局面，可能打一辈子的仗，也就只能遇到一回两回。要是不把握，回去以后都要后悔。　　 必须将明军围歼在河北，使得明军中的精锐老兵全部败死，没有了老兵的明军，那么在没有近现代军事教育体系的情况下，约等于没有了基层军官。　　 小军官在一支军队中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尤其在当兵更多只能凭经验的封建时代，一个合格的小军官只能靠尸山血海里面滚三滚才能培养出来。　　 把朱由桦眼下的人马都打掉，明军基本就算完了，没有明军了就。你就是有再多的钱，再多的粮食，没有足够的基层军官，你拉十万农夫出来容易，想把十万农夫变成十万大军，所耗费的时间，怕是十年都不止。　　 像是为了满足硕塞和济尔哈朗的求战，天空雨势由大渐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虽然影响行动，却不至于不能作战。　　 阿济格和多铎赶到军前，济尔哈朗力主再战，硕塞极力赞同，宁完我在一旁痛陈利弊，阿济格的多铎最终同意了继续作战。　　 方略至此再变，骡马什么的，交给包衣们驱赶进城或者附近高地暂且躲雨，旗丁们下马步战。已经脱离接触，以为今天仗不会再打的清军士兵，突然又被通知要接着打下去，产生了不小的混乱。　　 而明军这边的士兵却十分熟悉雨季，像是福建来的郑军，你这地滑，能够有我在海上大风浪里滑？你这雨大，有我在东海里遇上对流风的雨大？至于南兵们，披的本就是纸甲衣，遇水湿了，虽然重量加大了一些，纸甲反而更加坚韧，保不齐都能防弓弩铅弹了。　　 不好意思呀，我在江南，天天走的都是烂泥巴地，超快乐的，就和到了老家一样，光脚比穿着草鞋跑的都快。　　 满清因为大雨退兵，人马数十万拥堵在一起，道路又泥泞不堪，天上还在下雨，清军士兵不耐烦雨季，军　　 心必定所有下降，正是南兵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朱由桦不做停歇，号召诸军健勇，愿意和他杀出甬道，追击清军的，都跟在后面一道出阵。两万南兵中总有三五千材勇，纷纷出列。　　 小郑这时候也跟了上来，草草整治了五六千众，越出甬道，反向朝清军攻打而去。正在撤兵途中的清军，后方传来说反身再战的命令，前方又发现跳荡杀来的明军。前后兵马，前堵后拥，而最高指挥的四王此时还聚集在硕塞身边，没有亲临一线，无法有效指挥兵马。　　 烦人的雨水，愈发沉重的盔甲，前后矛盾的命令，令所有清军士兵苦不堪言，突然杀出的明军，将局势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