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摇船出城，有了身份自然方便许多，不过可能是没选好时间点，还是给堵在了东水门和怀德桥一带。 无他！大清早往城里送柴火的小船太多太多！ 今年天气格外寒冷，像常州这种东南大镇，人口数十万在城，每日所需的薪柴难以计数。城内又不可能像农家一样烧稻草秸秆之类的东西，只能向城外的柴户购买。 江南缺煤炭，也缺上好的木炭，但是江南不缺芦苇，水系纵横四布，有水的地方就有大片的芦苇，收割来卖实在正常。小说《儒林外史》中就有描述到，某位在南京城外江山沙洲有几万担的芦苇，值得上几千银子的产业，结果遭了火，一息荡尽。 怀德门到东水门一带，堵得水泄不通，想掉头都不行，索性便只能堵在河道上，听沿河的各船叫卖芦苇。买柴火的百姓自然也很多，总归要烧的。晚上冷可以蜷缩在被窝里，可是白天烧饭总跑不了。 别看才卯时末，早上七点的样子，那些征税的差役早就生龙活虎的沿着运河挨船收钱。大明不收商税？哪个小赤佬的谣传！ 不仅收，还收两道！你拉船过来卖柴火，先收你一船柴火的商品税。收完也不走，就等着，有人来买柴火，再收一道交易税。也就是所谓的住税和过税，一点儿跑不了。 反正万税万税万万税！ 柴火本来就是本小利薄的东西，两道刮下来，基本也就挣一天喝粥的钱了。征税果然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收的太高，逼死个人，没人做了，大伙儿一道玩完。收的太低，衙门里的老爷吃啥穿啥，不能够。这些差役一双火眼金睛，保准收到你饿不死，又难以割舍下这个活计的程度，吊着你为大明添砖加瓦。 “初九，你到桥上去买几个包子（其实苏南喊有馅的是某某馒头，肉馒头，菜馒头这样）来吃！”朱由桦不是柴火船，官差根本没有兴趣来管他，他们正发财着呢。 “肉馅的？”王初九很是踊跃，刚刚在脚店里，人家不做早点，只能代课买。三个人要赶路去无锡，便也不等了，在路上正好凑合。 “有萝卜丝的嘛，你瞧瞧，小保八买两个豆沙的就成。”朱由桦看了看小保八，吩咐道。 “好咾好咾！”王初九对船越来越熟悉了。 正好运河上挤满了船，他来回横跳，在一片惊呼声中跳上了案，落地姿势十分完美，九十九分，少给一分怕他骄傲。 “初九哥哥身手真轻快！”小保八都不由得鼓起掌来。 不肖多时，王初九拿着油纸包着的八个包子回来，豆沙包子上面沾了一丁点儿豆沙，萝卜丝的是正叠十六褶，肉的不用分，里面的油脂已经把包子皮润湿，透出油光来。 三个人啃着包子，看外边卖柴火的足足闹腾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有了通道能够走船，一路向东南行去。 今天说是去无锡，但实际上还是在武进县内，只不过水路要绕到无锡而已。目的地在将来是一个十分有名的旅游度假区，现在的话还只是太湖山的一座小岛。 马岛！ 此马岛非彼马岛，远在南美的那座马岛，阿根廷和带英还因为这破岛干了一仗。在太湖上的马岛，又唤做马山岛，在后世出名的乃是上面那座通高八十八米的灵山大佛。在9102年已经不存在什么马岛了，只有马山半岛，小岛与大陆之间的所有水域都被填平，小岛已经消失于频繁的人类活动。 作为当下太湖第二岛，仅次于将来汇聚十余万太湖义军的太湖西山岛。全岛面积约三十四平方公里，因为西北狭窄，东北宽广，状如骏马，所以得名马岛。 他的官方名称叫迎春厢，南宋绍兴十五年(1145年)，许必胜科场扬名，为毗陵郡考取的第一名探花郎，马岛随即赐名迎春乡。当然啦，这名字基本上也就官府衙门文簿上叫叫，老百姓还是用马岛称呼。 朱由桦去马岛，想来也不是去游览太湖形胜。这一回去，说白了就是要去找同伙的。接下来拉清单，就凭朱由桦和王初九两个大人铁定办不成。 现下太湖群盗十余万，主要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百姓，当然也有部分真的在太湖为盗，行劫四方商旅，甚至袭击浙江运送漕粮的官船。 这自不必去提，朱由桦的目标也不是那些真的盗匪。只要找上十几个会水会船的好手，拉拢进自己的队伍，就能开始办事了。 话虽简单，难度不小，这一趟主要是考察！ 咱也不会脑子里装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振臂一呼几十万百姓景从。先看看老实本分的，喂上几个月饱饭，多少也能有感情了吧，到时候带出去才能放心。 下了定策，三人一路往太湖赶去。朱由桦沿途观览，时时留心，看这河道的模样，太湖不仅勾连运河，还能不经运河自苏州、松江乃至江阴等地进入长江。端的是一处极好的水营操兵练兵之所。 甚至以太湖为中心走船，一周内，便能到达太湖平原的所有地方，赶到东南的中心南京应天府也不是多久的事情。 当真是不错！ “初九啊，你用撑杆试试河中央的水深！”朱由桦心中有些想法，便吩咐在船尾的王初九。 王初九应了一身，稍稍停下，把手中的长竹往下轻轻试探。现在是冬季枯水期，现在的水深应该就是附近河道最浅的时候。等到春来雪化，夏来暴雨，那时候水深怕是三五倍都不止。 “小爷！喏，大概有这么深，再下去就是淤泥了。”王初九翘起撑杆，比划给朱由桦看。 朱由桦走近两步，这水确实不太深，河道中央大约是两米不到，想要走什么艨艟战舰有点悬。但是走那些吃水只有一米不到的漕船沙船什么的，已经是毫无问题了。江南百姓对江南地区持续数千年的改造颇有成效，可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