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桦和王初九面面相觑，在1643年冬天的深夜十一点钟，一个四十一岁称得上老大爷的人，怎么还不睡？　　 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早睡早起身体好的嘛！　　 “小爷？”王初九轻声问了一句。　　 意思很明显，原本打的是来一个突然袭击，趁着外边元宵节热闹至极，就算在吕家闹出些小动静，左邻右舍的也听不见。毕竟前北岸在城内属于繁华地带，热闹得很。可是现在吕宫没睡觉，拿到就要直接破门而入？　　 他要是大喊怎么办？　　 虽然不好说能把官差叫来，但是惊动附近的邻居，那也一样是个完蛋。这真就是有点难办了，总不能守在这院子里干等着，等他睡觉再说吧。　　 咱这是出门做贼，不是啥正大光明的事情，哪里能在这拖延。迟则生变的道理谁都懂，留在吕家的时间越久越不安全。　　 “要不咱弄出点声响？”王初九想到的第一个主意就是这。　　 进隔壁他儿子的厢房，把儿子捆了，弄点开门关窗或者摔个锅碗瓢盆的声响。如果能吸引吕宫出来查看，凭两人的本事，擒住一个书生还不是随随便便。　　 “你确定他在家？”朱由桦突然想起一茬事情。　　 因为1643年癸未科的会试并不是在惯例的春天二月或三月举行，现在阿巴泰的大军正在山东河北肆虐，朱由检想要举办会试都不可能。去年下半年李自成截断中州，张献忠搅乱江北，东虏斩关入寇，天下的举子也根本没有办法进入京师。　　 所以本年的春闱会试，实际上将会在东虏退却后的七月份举行。现在运河阻塞，沿河尽是东虏鞑子，吕宫想去考进士也未必能成行。　　 但是了，又要但是，这一科的状元郎同样是常州人，唤做杨廷鉴，咱不去多说他。提他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人是吕宫的大舅子，他妹妹就是吕宫的正妻。如果要去京师会试，这两个人肯定一路去的。　　 朱由桦犹豫就犹豫在杨廷鉴身上，将来那句脍炙人口的“开城门迎闯王，迎闯王不纳粮。”的金句据说就是在河南被掳劫进入闯营的杨廷鉴写的。　　 杨廷鉴被李自成给掳去了，保不齐吕宫现在也在李自成营里！　　 “噫，小爷你只教我看清左近路途呀！”王初九根本没有细问这事情。　　 而朱由桦这两天一路瞎跑，都没有歇着的时候，能记着今天要来打劫就算是不错了。根本没想过仔细打听这人走没走的事，早忘到爪哇国去了。　　 “先去厢房瞧瞧！”朱由桦犹豫了一会子，有了另一个思路。　　 轻推房门，果然没锁，正房堂屋里的显然不是吕宫，而是他家公子爷。结合十几岁的年轻读书人的身份，一切也就好说了，肯定就在穷经苦读之中呗。按照朱由桦的记忆，去年的南直隶乡试，这位吕少爷没有考上，不然指不定还能和他爹一道北上去参加会试。　　 这事情能记住，全因为去年，也就是崇祯十五年的南直隶乡试第一名又是南直隶常州府人。当然这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位常州府宜兴县的解元唤做卢象观，他哥哥便是天下传扬的督师能臣卢象升。　　 想来正在读书的是吕方洪没错了！　　 “初九。”朱由桦示意了一下王初九，准备直接上去叫门，一个十几岁的书呆子，这还不好对付？叫开了门，把人捂住嘴，剩下的一切好说。　　 正准备拍门，不曾想屋里有了响动，吕方洪也许是听着了院里有些许的响动，又或者是因为外面街上喧闹无法好好念书，总之朱由桦听到了屋内的走动声。　　 不动声色的弯腰躲在两扇大门下边，果然有人开门出来，二话不说，朱由桦就是一个腾跃，一把扭住来人。王初九在侧边顺势一抬脚，两个人直接把开门出来的吕大公子又给架回了书房。全程一气呵成，好像是积年的老贼一般。　　 吕大公子到底是世家大户的公子，一开始被朱由桦扭住还使劲挣扎了一会子，现在被两人捆了手脚绑在椅子上，到是用打量的眼神审视带着口罩的朱由桦和王初九。　　 “好教老爷知道，咱也是逼不得已，马上开春，寨里几千口子等米下锅，所以前来商借则个。老爷要是愿意好生借小的几个，那小的便把老爷放开。要是老爷舍不得几个黄白阿堵物，那就怨不得咱了。”说罢朱由桦拍了拍王初九身侧的短刀。　　 吕方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王初九把塞在他嘴里的手巾扯了出来，吕方洪先是一阵干呕，好一会子才平复。　　 “可否容我吃几口茶？”　　 王初九便把书案上的茶杯取来，看里面还有半杯冷茶，对着嘴给吕方洪喂下。吕方洪像是渴急了，一饮而尽，嘴边几片茶叶也舔进嘴里，慢慢嚼咽。　　 “如何？”朱由桦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大半，索性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吕方洪。　　 “爹爹已经随大娘舅进京会试，家里的钥匙都是娘手里。”　　 “那令堂？”　　 “带着两个小弟去娘舅家，看望舅婆。”　　 “这么说老爷手里分文无有？”朱由桦知道吕方洪应该不是骗人，但是他怎么可能没钱呢。　　 “我房中还有历年积攒下来的体己银子二百余两，好汉可以拿去买百十石糙米，总能吃用些日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爷以为二百两就能打发了？”这点钱，朱由桦哪里看得上。　　 你们吕家四世科甲，累代都是官宦人家，虽然大部分家产都在城外那连片的肥沃水田上。但是家里连个二三万银子都没有，未免也太开玩笑了吧。　　 “再多须得开库房。”吕方洪好像真的很为难。　　 “开库房又得几个银子？”　　 “三五千总是不止吧，只怕几位好汉带不走。”　　 这倒是实话，十六两银子就是一斤，一千六百两就是一百斤了，再多一个人也根本带不下。说句玩笑话，后世里就是给你一个亿的钞票，你也搬不动，或者搬了跑不远，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