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因为之前在芜湖与刘良佐等人的战事中，中了伏弩，又在长江上飘了一夜，虽然最后被王公略救了，可这身子却彻底垮了。　　 加上后来他军中都以为他已经战死，所以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内讧，十万大军，八个总兵，有六个造反，劫持了朱由崧向北渡江投降满清。就剩下亲善的黄蜚，以及自己的妻舅翁之琪两部人马。满打满算不超过四万人，精兵不过就他中军的几千骑兵，和黄蜚的水师跳荡而已。　　 不仅已经算不上什么大帅，连有些地方上的军头总兵都比不过了。像是现在在堵胤锡和章旷麾下听命的总兵马进忠，手上十几门红夷大炮，劫持了阿济格的后勤，马步两万有余，实力强劲。历史上前后转战好几年，都是湖南明军的骨干中坚之一。　　 虽然黄蜚和翁之琪还是十分尊敬黄得功的，但是不能披挂上马作战的“黄闯子”，还能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黄靖南嘛？想想也不可能了啊，这离开军队久了，军队自然会慢慢与他疏离，他这个靖南侯，也就只剩下个空头了呗。　　 那时黄得功的军队，因为他昏迷，所以都被何腾蛟给管带着进京，最后都一股脑的编进了御营中。已经成了朱由桦这个天子的天子亲军，想要再剥离出来就根本不可能了。　　 失了往昔权势的黄得功当然不敢争也不敢吵，老朱家对待文臣武将，尤其是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文臣武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家。远的不提，近的单说一个朱由检，那就是无用便杀，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有一说一，老朱家办事，有时候真的非常令人寒心，朱由桦也十分鄙夷。可是到底也是先帝，为尊者讳，这事便也不去说他了。　　 反正黄得功一直没有揣摩清楚朱由桦的脾气秉性，只怕朱由桦是朱八八朱老四那种马上争天下的皇帝，独断专行，十分霸道。甚至亲情友情之类的东西，都属于可以抛弃的。即使是儿子什么的，都并非真的溺爱。　　 像是朱八八的第八子潭王朱梓，因为牵扯进了胡惟庸一案，居然被吓的直接在家里抱着自己的王妃，两个人一道自焚而死。有时候，真的牵扯到了皇权，就算是朱八八，对老朱家自己人也并非是那么宽容的。　　 遑论黄得功一个外人？　　 不过嘛，结了亲，这就不算什么外人了吧……　　 “靖南侯身子如何？”朱由桦大大咧咧当着黄得功的面，把穿着的绯色纱袍给脱了下来，南京的天气日渐炎热，穿那么多上朝，背上都是汗。　　 把衣裳给脱了，就留一身中单，朱由桦觉着凉快了许多。南京冰库里那些冰，这会子已经拿去赏赐那些军将和大臣了，朱由桦自己反而不太舍得用。主要是怕自己越过越爽，就失去了进取心，不再锐意收复大好的河山，安心做一个偏安之主。　　 钮绍瑜端进来一盘瓜，是放在井水中浸泡过得，虽然不如什么冰饮，却也甘甜解渴，带着两分凉爽。朱由桦不急着吃，让钮绍瑜都放在黄得功面前。黄得功连忙起身谢恩，悄悄望了一眼朱由桦，也不去吃那个瓜，只是略略提了提心气。　　 “臣近来尚好。”　　 “将来北伐，还需仰仗靖南你带兵呢。”朱由桦笑了笑。　　 这话纯粹就是空话，朱由桦怎么可能还把兵权还给黄得功，最多也就是把黄得功带在身边，做一个参谋。那以前玩什么《中世纪全面战争》，当个皇帝，麾下有个资深老兵的随从就能加一统帅。咱朱由桦有个黄得功做参谋，可不得加两个，啊不，起码三个统帅吧。　　 “此番留对？”　　 “倒也无甚大事。”黄得功见朱由桦站着扇风，也不敢继续坐着，一年的冷板凳坐下来，心气早就被磨没了，哪里还敢拿捏什么身段。　　 “无事？”朱由桦一挑眉，望向黄得功。　　 “确实无甚大事，只是祝愿陛下能选得秀女，充实皇嗣。”黄得功立刻躬身下腰。　　 “唔……容余想想……”看到黄得功这个样子，朱由桦感觉这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脑子里有那么一线，可是始终抓不太住。　　 啊呀！　　 当初翁之琪护卫着黄得功的正妻翁氏前来南京时，除了翁氏和一众妻妾以外，似乎还有一个小女孩也跟在翁氏的身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小女孩应该是黄得功的嫡女。　　 “莫非是为了选秀一事？”朱由桦心有所感。　　 见朱由桦猜到了自己的来意，黄得功不仅没有半分紧张，反而还长舒了一口气。他面皮子按理说也不算薄，可终归是要把自己女儿送人的事，而且女儿才十二岁，正是别人家掌心小宝贝的年纪，怎么能拿来送人。　　 “臣有一女，尚在佳龄。”黄得功说这话，真是比他以前提着刀上阵杀人还要艰难。　　 “余记得，靖南之女尚幼吧。”　　 “十二岁……”　　 “不可不可不可，太小了些，不宜选秀。”十二岁玩个锤子，十六岁嘛朱由桦觉得可以接受了，没啥太大的不行。　　 可是十二岁，就算身处于如今这个时代，那也绝对不能够接受。这家伙，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这点底线都没有的话，那未必还要活着，趁早死了好些。　　 “只是参选，并非一定，并非一定。”黄得功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就是来争取一个参加机会的。　　 可是你堂堂的靖南侯黄得功参加了，还怎么可能会被淘汰，最后一定会进入复选。到时候进了监国府，由朱由桦捡择的时候，你黄得功杵在咱朱三眼前，眼巴巴的望着，咱怎么把这小女孩给黜落了。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过上三年，十五岁以后过来参选，不就得了。等选中，然后一整套仪式办下来，也十六岁了，那朱由桦心里就没什么负罪感了。　　 “此事容后再议！”朱由桦还是推辞。　　 “可陛下心忧国事，三年后未必选秀啊！”黄得功一句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