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钮埼的郑森略带着思索,他记得朱由崧今年三十六岁,这个年纪在藩王里面,有孙子都是很正常的。 莫非是福藩世子! 此前似乎听说过,朱由崧在河南是有儿子的,只是当时洛阳城破,朱由崧孤身被护卫救出逃往河北。而那个儿子被藩府的官员护卫着躲避到洛阳城外,都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而眼前的朱由桦也就是二十岁的样子,年纪上十分符合朱由崧儿子的身份。再加上两人之间那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难免让郑森心中意动。 走到镇江京口,郑鸿逵也知道郑森是去找那个韩道浚的弟子王旭,对于这个有几百精锐家丁的太学生,郑鸿逵自然也是有印象的。这年头想要让人记住,最好的办法可不就是手里有实力,掌中有家伙嘛。 叔侄两个肯定要谈一谈朱由桦的兵马问题,郑森隐瞒了对于朱由桦身份的猜测,只说朱由桦拥兵二万以上,有内河战船数百艘,军士敢战,士气高昂。郑鸿逵听了郑森的话,心中也有些疑惑,太湖群盗他知道,而且太湖群盗十几万青壮他也是清楚的。 但是怎么会有两万人在一个小小的太学生手里,这兵马人数,比之之前韩道浚在河北担任河北巡抚时坐拥的兵马都要广。 “叔父还记得吗?此前苏州邱抚军传了公文来,言明太湖有两个巨寇,一个是杨麻子,一个是朱三麻子。侄儿觉得那三麻子恐怕就是那王同学!”郑森突然想到之前的事情。 “哎呀!说的不错!”郑鸿逵恍然大悟。 难怪当时朱由桦根本没有什么大的产业,却几乎每个月都给江北的韩道浚送粮食送钱,这摆明了就是在太湖打家劫舍之后,将所获得的钱粮北运嘛。而且也只有韩道浚那样的巡抚,才会有当时见到的那样精悍的家丁队伍。 以前朝廷的重心在北方剿闯,在关外御虏,所以没有什么精兵强将来管太湖里的群盗。现在朝廷南渡,重兵云集江北,中枢也转移到了江南。自然是不能再容忍国家的腹心有太湖群盗这样呼啸十几万众的反朝廷势力存在,派下邱祖德严加剿洗。 “难怪要借水营兵将,操练人马。”郑森这话是说给郑鸿逵听得。 “是了是了,眼下两省会剿,可不得编练人马嘛。只是想不到,这些文官竟然也玩这一套,端的是‘表里如一’啊!”郑鸿逵带着些讥讽的嘲笑。 平时看这些文官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张口闭口仁义君子,现在为了筹措军资,居然也干起没本的买卖了。到是很符合他们郑家的风格,海盗我要剿,但是海盗我也要做,里外里都是我,不交保护费的,都要哦豁。 “侄儿觉得此事可以暂且按下,只作不知,将来或许有大用呢。”郑森还是要提朱由桦保密的。 “这是自然。”郑鸿逵也知道,只有捏在手里没有公开的把柄,才算是把柄。 要是把这个把柄攥在手里,将来在老郑家用得着的时候抛出来,远比现在就泄露出去来的利益大。能在明末混出名的,都是人精,谁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将军!神京有使来,命将军派船护卫来使北上!”叔侄两正谈话,一名郑军的家丁跑了过来。 “省得了,又是去江北,没完没了。”郑鸿逵挥挥手,让家丁下去。 “是什么事?”郑森则是随口问道,也许是朝廷又对三河防线作出了什么调整呢。 对于军情消息什么的,郑森还是很感兴趣的,不然也不至于专门向郑鸿逵打听江北的形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的简单,但是要一直保持做到,可也是不容易的。 “说是册封哪个大王……”家丁知之不详。 两人这便赶去迎接天使,双方一询问,原是南京国子监司业、詹事府少詹事管绍宁奉旨前往江北淮安徐州等处宣谕。 反正内容是公开的,管绍宁便也不做什么掩饰,直接告诉了郑鸿逵和郑森。朱由崧现在登基继位,自然要推崇亲亲之恩,褒荣自己的两个兄弟。 已经确定去世的二弟朱由渠,被追封为颖王,谥号为冲,表明朱由渠早丧的哀悼之意。算是十分的恰当,也符合实际。至于流落民间,尚不清楚去向,或者说在朱由崧心里估计也已经死了的三弟朱由桦,也封亲王。 德国王! 明朝实际上是有过德藩的,但是很可惜,德藩已经被东虏杀完了。所以现在又把这个德藩的名号借出来用,而且德州就在山东,封藩固邦,有不忘北方之意。 圣旨中还封朱由桦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号召北方沦陷在闯贼和东虏贼尘下的百姓,推举朱由桦为首,起兵抵抗,迎接江南北伐的王师。 多少带着振奋北方官民人心,以示朝廷希望报君王身死之仇的雄心。现在先由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德王殿下在江北代表老朱家抵抗,等将来天子收拾好了江南的情势,便会提一师之旅北上,光复京师,再造大明。 听了圣旨的郑鸿逵到是表情淡淡,南京城里的文官尽会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赶紧编练一点兵马, 打造一些器械,送到江北去给陈潜夫和孙传庭,总比在这发圣旨嘴炮来的强。 但是郑森心中却猛然一震,是啊,当今天子还有一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也是二十来岁,据说一路从洛阳南逃。当时洛阳城破,朱由崧有人帮忙渡过了黄河,而朱由桦只有几个老军护卫,慌不择路的出城,差点就被李自成给一网打尽。 后来这位德王殿下先是栖身在开封周王处,没多久开封城破,便与周王南逃归德。可惜归德为革左五营攻破,这便失了音讯。 鲁藩朱以海说是在淮安见过朱由桦,湖北巡抚何腾蛟也说在扬州宝应见过南逃的朱由桦,但是之后便再无消息。 原来这位是躲进了太湖,做起了无本的买卖! 真是下的好大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