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标没有找到,听城上的官兵说是去北城弹压惊慌失措的士兵了。现下城内人心惶惶,而城内就是他这位真定巡抚最大,最有面子,能够勉强服众。 朱由桦心想东虏的目标既然是刘泽清,那么以长腿将军刘泽清的水平,东虏想要彻底弄死他,还要费一番功夫。那么东虏一时半会子是没空管有人镇守的徐州城的,徐州暂时还算安全,当然啦明天或者说今天晚上就不好说了。 下得城来,朱由桦看街面上已经有些乱象,虽然人不多,可是四下里能感受到的张望的目光却不少。这时节,连猫猫狗狗都长好几个心眼,没心没肺的早死绝了。 很显然,城内都被鞑子踏冰过河而来的消息给惊吓到了。毕竟作为天险存在的黄河,在一年中的八个月中能够给以河南的人民极大地安全感。你东虏的铁骑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滚滚黄河的浊浪滔滔,就算马上是以一敌百的猛士,也不可能披着两层甲,带着战马武器飞过黄河。 这种感觉还是很让人心安的,或者说能让人麻痹自己! 可现在是冬天,黄河能发挥多少作用就呵呵了。预计不会掳掠到河南的东虏,出其不意的还是越过了黄河,前来攻打刘泽清。 或许很多人心中正在祈求,东虏弄死了刘泽清,既帮徐州除了一个大祸害,又能夺了刘泽清的粮草辎重钱财。城外那价值不菲的战利品能暂时填满东虏的欲壑,让东虏心满意足的席卷回黄河北岸,不再打徐州的主意。 有时候活在梦里也是挺好的! 回到别院,徐标指派过来的十几个粗使奴仆正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他们大多是从山东逃来的难民,在山东经历了太多次东虏入寇,往昔凄惨的情状历历在目,根本难以忘怀。 本以为逃到黄河南岸,有天险大河遮蔽,可以逃得一个活命,现在看来这大明真是无有一处世外桃源。 徐州四城接二连三的传来发现东虏的警报,城外看似雄壮,甚至可以说趾高气昂的山东刘本兵只打了一刻钟多,就被东虏给打的溃败。现在徐州四面受敌,几乎就是一座孤城,身在淮安的史可法根本没可能督催兵马前来支援。 朱由桦回来的消息让他们稍微安定,这起码还有个大明的王爷在这儿。起先徐标为了安定民心,说当今圣上从弟永宁王在城,虽然效果甚微,但是起码在朱由桦这个别院里还是起到了安定镇静的效果的。只要朱由桦没有跑路,说明徐州的情况还没有彻底崩溃,多少也算是某种风向标一样的存在。 “保八呢?”朱由桦把马交给一个男仆,然后问道。 “在花厅。”那个人小声答道。 回到花厅,果见得小保八抱着白铜面盆正静坐在门槛上,等待着朱由桦和王初九回来。 看到朱由桦两人安全回来,小保八原本有些焦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抱着脸盆就跑来问安,然后就是说连院内都谣传说徐州已经被东虏四面包围,是不是真的。 这问题朱由桦只能半真半假的敷衍他,徐州四面都是东虏那肯定是真的,但是人家是来打刘泽清的,至于打不打徐州,这不好说。 听到东虏是奔着刘泽清去的,小保八还剩的那点忧虑也几乎退去。 “应该不会攻城吧?”孩子还是不太放心。 “应该不会吧,鞑子都是利欲熏心之辈,想的都是钱财,城外那些够他们吃饱的了。” “鞑子也怕死哩!”王初九也在旁边搭腔,他亲眼看到东虏的骑兵不愿意陷入长时间的近身肉搏,冲锋也是一粘即走。 “初九说的不错,徐州城高,鞑子不舍得攻城死人!”朱由桦也这般应道。 两个大人这么说,忽悠个孩子那是肯定够啦。小保八终于放下脸盆,反身去取了水壶过来,给朱由桦倒热茶喝。 王初九也把火盆里重新添上炭,徐州的冬天很冷,不取暖在屋里一样冻手冻脚的。外面的一个仆人也提了一盒子点心进来,说是城里某位老爷送来的。 拈起来吃了一口,糯米点心,大概是因为正在年下,用的料过于瓷实,死甜死甜的。朱由桦便住了手,分给了保八和王初九。 王初九正在拨弄火盆里的炭,手上不免沾了黑灰,小保八就取了一块糕,递进了伸脖子在那里等着的王初九口中。王初九一口叼住,一边吃一边囫囵的说着什么。 朱由桦对着茶杯愣神,正想着是不是派个人去道署守着,看看徐标有没有下城,却听得外面街道上陡然喧闹起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九你去外边看看。” 听了吩咐,王初九赶忙把最后一口糕咽了下去,走到厅外拍了拍手上的灰,手脚麻利的跑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戴一顶小毡帽。 家里原本稍微安定下来的家仆们复又躁动起来,纷纷聚集到门边,等着打听消息的王初九回来,一个个探头探脑的。 约莫半刻钟,王初九又跑了回来,朱由桦赶忙问他怎么回事。王初九稍微喘匀了两口气,便纠正着自己的语音回答。 徐州卫的指挥使和许多将官带着家丁跟徐州兵备道去了山东,眼下应该基本都战死在济宁了。卫所内没有多少可以安定军心的武官,这也是徐州城内起初很混乱的原因之一。 别看平时指挥使老爷骑在军户头上作威作福,压榨逼迫治下的军户。可真到了眼前这种时候,军户们想的还是指挥使张老爷要是在就好了,咱们就跟着他干。 人的感情,真是奇妙! 反正由于将官们死的多了,所以守备南城的乃是徐州卫的镇抚官以及几个百户。他们听说了,并且有人亲眼看到刘泽清被东虏痛揍,又听闻徐州四城有警,东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徐州城。 恐惧之下,那位徐州卫的镇抚官张大人,居然就带着家中子侄,以及几个亲近的百户官,夺了南城不多的骡马,擅自打开城门,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