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廷扬前后脚到的乃是新任保定总兵官周遇吉,这位带着四千多兵马从山西代州日夜兼程赶来,以为高名衡被榆园军逮着暴揍呢,生怕高名衡被揍趴下了,拿他出气。结果到地头一看,高名衡兵马数万,家丁铁骑数以千计,城内外仓储甚厚,一片盛景。 对于他的到来,高名衡自然是非常高兴,不同于几位文官麾下的标兵,周遇吉这支兵马素行戎马,从军多年,打过东虏,灭过流寇。战斗力虽然比不上虎大威的四千家丁骑兵,但是也差不了许多。 高名衡见面就给发饷,一人一个月的饷,还管一天一顿干一顿稀。周遇吉这才明白过来,之前传旨的御史说他有福气了是什么意思。现在能按时发饷,供应大军不匮的统兵文臣那就是好帅臣了。就凭这,周遇吉觉得似乎这个保定总兵官没白来。 周遇吉去赴高名衡的宴席,手下的小兵们也悄悄四处打听待遇如何。他们最关心的自然是和他们一样的河南总兵虎大威麾下士卒的情况,当听说在高名衡麾下时,不仅每个月多多少少总能见着饷银,而且真是一天都没有饿过肚子。这也就罢了,最厉害的是前次畿南大捷之后,高名衡将解救而来无所依靠的妇女数千人尽数分配给了他们。 有饷拿,有饭吃,还分老婆! 山西兵们一个个怀揣着刚发的饷银,吃着二斤一碗的干饭,原本离开山西的那点子不满顿时消失不见。甚至还想着哪天跟着打一个胜仗,高名衡会不会也给他们分老婆。 接受招待的周遇吉以及一众将官也得到了各自应得的下马银,高名衡在笼络军心上还是很豪气的,自己不舍的花钱,安抚诸军却一点不吝惜银子。 如此这般,山西一镇人马便算是在山东临清暂时安稳下来,接受督师高名衡的指挥。加上他这一镇,以及原有的虎大威一镇,四位堂官的标兵,以及跟从着军屯的百姓,高名衡居然完全可以拉起一支五万人的马步官军。 称得上半付家当了! 稍候了两日,王燮和韩道浚先后回到临清,高名衡把从沈廷扬处得知的消息和二人通了气。现在韩赞周被指使去了兖州关照朱以海,临清这边连个碍手碍脚的都没有,已经可以设法截断漕粮,停止给京师供应了。 王燮先发表意见,反正现在已经降霜,运河水枯,甚至需要关闭水闸,储存来水几日后,才能放一次船北上。而且京师已经下雪,通州地方封冻就在眼前,索性就直接报临清水枯,无法解运算了。 反正朱由检也不可能亲自跑来临清观察,他们说的也不全是谎话,往年漕运再干半个多月,差不多给京师运过去二百万石粮食也就停止了。现在他们这边已经解过去一百三十多万,差不多够京师吃了,朱由检挑不出什么刺来。 韩道浚略微想了想,他自然是亲近朱由桦的,但是他还是建议先发漕运停运的奏章,然后再发痛剿榆园军的奏章。最好再飘没个几千石漕粮,换成金子送进京师给周延儒。有这位老大人在京师转圜,那么这事情才能真正的平安落地。 老成谋国之言,诸位都同意。 另一桩事情到是王燮不好意思提出来的,王燮不是河南巡抚嘛,现在河南不光有巡抚,实际上还有督师,那位督师自然是孙传庭。原本王燮是应该去孙传庭帐下听令的,可是嘛李自成占据河南大部,王燮的势力也根本不足以打穿河南,去和孙传庭会师。 再加上他跟着高名衡打出了畿南大捷,所以朱由检就默认了他在高名衡麾下转战的实际情况,并没有强令他去和孙传庭会师。 现在孙传庭收复了河南府,也就是洛阳地区,兵马进入汝州和开封府地区。整个地区乏粮的现状让孙传庭束手无策,于是他想到了王燮。 你在临清这个运河大镇,怎么着也能弄上几个钱几石米吧。只要给俺孙传庭弄来几千石一万石粮食,那么十万大军半个月的粮食就有了着落。 为了养兵,别说阎应元伸手,高名衡卖旗,孙传庭也终于变成了这幅市侩的模样! 七省督师孙传庭开口了,王燮就算有心拒绝,但是他也怕因此而得罪了孙传庭啊。所以现在把这件事情提出来,大家伙儿议一议,是不是应该支援孙传庭三五千石粮食。把他这封要粮食的公文给应付过去,免得面子上不好看。 王燮开了口,陈潜夫就不得不接话了,因为发这封公文来的七省总制监军道苏京,乃是当年的开封府杞县知县,当时开封府理刑是陈潜夫,祥符县知县是王燮,这三人是老相识,在一守开封之战中并肩战斗。 苏京和孙传庭联署,在座的还真不能忽视了,高名衡当年是河南巡按御史,也和苏京打过交道,老相识求了过来,总归不能不顾及旧情。 所以最后在座的诸位便决定趁着榆园军刚刚被打击,黄河也没有封冻,能够行船的大好时机,解运军粮两万石去给孙传庭。既圆了苏京的面子,也和孙传庭结一个善缘。 至于派谁去送粮食,这倒是让人犯了难,众人思索了一阵,陈潜夫突然像是茅塞顿开的样子。他大概是手下有人,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个俊才。 “先太仆少卿王桑谷(太仆少卿王潆,家居青州桑谷),有子遵坦,为诸生,通兵书战策,可尽先选用,任为馆陶知县。” “可!”听陈潜夫这么说,高名衡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反正他也不认识什么王遵坦,但是一听是明臣之后,又是地方豪强,现在大军驻扎山东,启用山东的士人乃是应有之义。至于馆陶知县,就是临清下辖的属县,民政庶务什么的都是陈潜夫在管,他只要负责帮忙和跑腿就行了。 “到底是生人,还是需要另委兵弁护送的。”王燮知道两万石粮食来之不易,不能轻掷于一个刚刚听说的陌生人身上。 “这是自然!”陈潜夫也只是认识这个人,并没有熟悉。 “那这次便由中营出兵吧。”王燮和韩道浚刚回来,肯定不是不能再派了,周遇吉也才来,高名衡只能让自己督标中营副总兵庄子固去一趟了。 却说那王遵坦在家中操练乡勇,突然听到有官差到,一时不知发生何事,迎接之后才得知,已经被三省督师高名衡保奏为馆陶知县,命他克期上任。左右一听大喜,纷纷恭贺,王遵坦本来就自负才学,认为就应该是朝廷来请他做官,现在督师高名衡来请,他觉得自己牌面果真不小,便也告别了父老,带着几百同乡子弟,别了青州桑谷村,径往临清来投。 而正在汝州转战,寻找李自成主力的孙传庭和监军御史苏京得到高名衡领衔的回文,一听说会马上沿着黄河送两万石军粮过来,请他们派人在开封接受的消息,真是喜不自胜。 自进入河南,赤地千里,人烟断绝,别说因粮于贼了,孙传庭自己带的那点粮食早就耗尽,要不是他凭着自己七省督师的名头,以及十万大军,连哄带吓的从河南仅存的那些寨堡中弄了些粮食,怕是全军上下就要断炊了。 现在有了临清转来的两万石米,汝州一时又寻不到李自成,于是孙传庭的轨迹终于与历史出现了不同,他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带领着高杰、白广恩等部,带着两万辆火车,径直往开封去迎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