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先是脱力落水，后又受了凉水浸泡的上百名太湖水匪，朱由桦知道这些人在当前的医疗环境下，少说有一半，逃不得一个死字。　　 但是这边好歹还有一半人能活下来，运河那边可就是造了天大的孽了。那死的人怕不是成千上万，无以计数。　　 朱由桦有些不明的叹息，不去抢粮食，今年太湖一场雪，冻死饿死的人也会成千上万。现在去抢了漕粮，结果还是死了成千上万，这其中难道还有些不可名状的因果在吗？于理来说，朱由桦不怎么愿意相信这东西，但是到底这么多人败死，心中总是难过。　　 吩咐钮二尽力救治这些人，朱由桦带着些莫名无声的回屋。官军等闲几十几百个人是不敢进太湖的。安全自然很有保障，可是眼下太湖群盗被这一吓，会不会提前星散就很让人担忧了。朱由桦是想过让太湖群盗受些挫折，然后自己显露出实力，趁势接纳兼并太湖群盗，数万大军唾手可得。　　 可原本设想的官军进剿，太湖群盗战败，头领等败死，余众溃乱，无人收拾的局面居然提前出现。谁知道仅仅是几千官军和运丁，就将几乎十万众的太湖群盗轻易摧垮，若只是击溃还则罢了，眼下分明是重挫！是元气大伤！是土崩瓦解！　　 现在是漕粮也没劫到，队伍已经散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朱由桦的预料！　　 愁啊！这局面突然就变得不可收拾了。很多之前设想的计划，现在全部被通盘打乱。这不光是后续安排的问题，也说明朱由桦的某些思路，是纯粹的想当然，过于理想化。　　 十余万太湖老良民那是天生的好水兵，这一点没有毋庸置疑，可是在逐步兼并和收留的过程第二步，就出了这么大的偏差，朱由桦还能说什么。　　 勉力收拾吧！　　 一面让钮二收留愿意投奔到钮埼来的老良民，一面则打听太湖群盗那些首领的情况，好为下一步行动重新拟定计划。　　 至于朱由桦，自然是要赶去阎应元处，打听运河一役的官方汇报情况。太湖群盗到底损失多少，有没有头领被打杀或者生俘之类的。结果朱由桦还没有去江阴，江阴的阎应元先派了人赶来查看朱由桦的情况。　　 到底阎典史还是关心咱的！　　 这便跟着阎应元的家丁往江阴转，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进了城。阎应元似乎一直在官厅等着朱由桦的消息，见了朱由桦囫囵个的走了进来，长舒了一口气。　　 “殿下果真完善……”阎应元紧走两步，迎了上来。　　 “分毫不曾减损。”朱由桦看人家这般记挂自己，也有些感动。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啊！”　　 两人这才坐下，这几日不曾见，却好似过了漫长的一纪。虽然已经见了朱由桦的人，但是阎应元还是不由自主的上下捏了捏朱由桦，仿佛眼前的人物虚幻一般。　　 等家丁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两人，阎应元这才开口。运河边一仗，哪里是什么打仗啊，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别看太湖群盗气势汹汹的冲上去，可是杀伤没有喊声响。虽然不至于连官军的毛都没碰着，但也差不了太多。　　 这一仗除了那些太湖盗的亲信老贼杀了几个官军之外，几乎就没有对官军造成什么有力的杀伤，丢了性命的官军统共才三十多个。当然啦，上报的时候，还是报了六百多，个中缘由不需要多说，都能懂。　　 而攻打官军的那些太湖水匪，正面拼杀就起码死了二三百，这也便罢了。被那软趴趴的弓箭射死的射伤的就有二三千，伤了的和死了其实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直接被官军一刀砍了脑袋报功，怎么可能花银子替你治刀伤？　　 黄芪都比老良民的命精贵。　　 最后就是官军反扑追杀上来，这时候官军已经知道大局已定，太湖群盗兵败如山倒，就是军神在世也救不回来。本事立功发财的目的，除了反抗的和不长眼的，基本没有再造太多的杀孽。顶天也就杀了千余人。剩下的都是尽量兜捕俘虏。　　 这样一扒拉，太湖群盗光被砍了首级的就有四千多，溺死在湖里的就根本没人去管了。被生俘的总也有一万七八千，这个具体数字就不是阎应元能详细知道的了。毕竟仗没打完，官军内部就已经开始对俘虏进行瓜分，这玩意儿也没有登记在册，还不是说多少就是多少。　　 不少有兴趣的士绅大户已经派人去苏州承买这些水匪了，价钱便宜，保证是壮劳力，又不用补办什么身契文书，带上脚镣，往作坊里一关，干到死为止，没有比这更好的奴工了。　　 那些太湖群盗的首领大当家的，也不是各个都像朱由桦这样眼明手快，脑子机灵的。冲都冲到前头去了，自然想走也是走不脱的。包括瞿长父子、顾六、康均甫在内的不少大盗，这次一股脑儿的膏了官军的刀锋。　　 谁叫他们各个有甲，在水匪中鹤立鸡群。浙兵虽然近年来是不怎么行了，可是那也是有辉煌的过往的。对于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通透的很，一准儿就逮着各位大头领一顿痛揍。不光是那些亲信老贼死了一大片，头领们也是逃不了的。　　 他们的首级，这会子应该已经用石灰炮制好了，准备往京师送去。都是抢夺了皇粮的巨盗，上了朱由检龙案的人，这会子免不了这一趟。朱由检不见到这些首级，也不会安心。　　 “所以那些水匪，都在何处发卖？怎么发卖？有没有什么详细的章程？”死的已经死透了，朱由桦更加关心那些还活着的。　　 “据说是在苏州的南塘，但是具体下官也不甚清楚。”阎应元又不需要买奴仆，能知道个大概就不错了。　　 “委个人去打听一下，都是些讨活命的老百姓，能救一个便是一个了。”　　 “殿下要去赎买那些水匪？”阎应元没想到朱由桦会这么做。　　 “多少尽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