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现在还是刚中廪膳生员的十九岁公子哥儿,远不是将来那个纵横东南,饮马长江的豪杰英雄。未免办起事来,带着些想当然和自以为是。 人总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嘛! 不至于刚见面,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就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人杰。也怪朱由桦听了这个名字,一直代入的都是那位民族英雄。脑子里回避了这位实际上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带着维护自己郑家的利益的某种私心。 但是现在瞧明白了,到是看的开,郑成功紧要用人,肯定还是用他老郑家的子弟,其次是福建泉州的那些乡党同胞,不到万不得已,必然是不愿意用朱由桦手下这些老良民的。 顶多也就是问朱由桦借几十个人,给他在江南奔走,打听打听消息,免得他两眼一抹黑罢了。真等到他熟悉了情况,收拢了人才,朱由桦这些老良民的用处也就不大了,他完全可以用自己人来代替。 别说什么稀奇,古往今来上下五千年,人这玩意儿就这批样,用人都是信任亲戚乡党,其他的一律靠后。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一定是这样。 所以现在借几个人给他,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可重点是朱由桦后面还有些别的安排! 本身人手就没这么多,自己还不够用,这借还是不借呢?朱由桦犹豫了一会子,看着眼前的郑森,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就当交个朋友! “既然郑同学向我开了这个口,我要是再不借就是不识抬举了,明日便拨三十人到郑同学面前听用。” “王同学爽快!”郑森闻言大喜。 三十个人虽然不多,但也差不多够他在江南开展工作了。只要前期草创的时候有熟手能安然度过,一旦基础建好,向他这样家产以千万两计算的富家大公子,办起事情来,基本就不可能会有偏差错误。 而且朱由桦也不担心他带着人跑了,一来这都是江南人,不是郑家信任的人。二来嘛就是这些人的家眷都在钮埼,郑森想把他们给忽悠走,也没有可能。 “听说王同学行年二十有二,在下十九,略小三载。既然如此,小弟我便在此处称呼一声哥哥了!” “不敢不敢,在下什么身份,岂敢于郑同学兄弟相称。”嘴上这么说,朱由桦实际心里乐开花了。 听到没有?未来的郑成功叫我哥!这是什么牌面,这牌面谁能有?翻遍明末历史,也找不到哪个大佬被郑森叫老哥的吧,咱这简直就是蝎子屁股上的屎,独一份啊! “诶,今日哥哥助我一臂之力,便是有恩于我,自当如此。”郑森别的不提,到底是个爽快性子,对于朱由桦借给他人手,很是满意。 “既然如此,那你我便以兄弟相称?”朱由桦求之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共饮此杯。”郑森揽过朱由桦的手,还真就是倒满一杯,他喝一半,朱由桦喝另一半。 这年头不就是兴这一套嘛,以前刘皇叔不就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兄弟间都是抵足而眠,同榻而卧。郑森眼下不过是叫声哥哥,但是未尝不是在“礼贤下士”呢。 他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发现朱由桦还真有几分练兵的本事,原本散漫无度的荆本彻标兵,现在一个个大清早的喝了粥就排队上操场,前一天拿了头名五两银子赏的气宇轩昂的走前头,你争我抢。那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去抢劫发财呢。 短短一个月,这些原本的奴仆,就成了能听哨声列成横阵的步卒。外加荆本彻弄来的衣甲器械,依靠着工事营寨,做做守兵,那是真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如果继续给朱由桦操下去,怕不是半年后就能当一个好炮灰了。 郑芝龙的班底老臣,郑森肯定不会全部接盘,他也要培养自己的班底。这年头就缺两种人才,一种是会挣钱的,一种是会练兵打仗的。郑家家资豪亿,有的是在外面跑贸易的船长。但是海盗出身,打水战那都是行家,打步战还暂时没有太多的经验。 眼前有个能成事的“王旭”,而且还是个读书人有出身,比某些不识大义的粗鄙武夫肯定强上一些,现在先叫两声哥哥,将来指不定妙用无穷。 别看高名衡、韩道浚等人拥兵三万众,可是北方那就是一个大坑,死的督师巡抚一箩筐,数都数不过来。保不齐哪天高名衡和韩道浚就死在战场上了,就算没死,也可能被朱由检抓起来一刀砍了。到时候没了主家的“王旭”,可不就是随便一伸橄榄枝就能忽悠来! 这算盘,噼里啪啦打的精响,真不愧是大海商兼大海盗郑家出身的。几乎不付出任何代价,将来就有可能收获一支精干家丁,外加一个得力手下,何乐而不为呢。 小郑的算盘朱由桦不知道,但是结交了小郑这个人,朱由桦还是很高兴的。小郑这个人虽然也有拥兵自重和谋求私利的毛病,但是瑕不掩瑜嘛,像他这样始终坚定抗清的人到底是块宝。只要用的好,那就是方面大将,甚至全师统帅。 直喝的天昏地暗,最后两个人都趴下了,这才结束。朱由桦被钮鱼给搀扶回床休息,郑森自然有他的护卫料理。别看两个人亲亲切切的兄弟叫着,但是人家护卫可不管这么多,照旧要把他们的郑大公子背回船上去。 在船上,那比在地上快活多了,水上那是他们老郑家的主场。现在全东亚,没有一个势力,有能力有资格挑战老郑家。那回到水上就和回到家里一样,船上的水手说话又好听,各个又好玩,超喜欢在船上的。 把小郑这摊子事情了账,朱由桦在京口的大小事务,基本完成。荆本彻的兵,只要继续加强土工营建作业练习即可。那边也又到了给高名衡送粮食和兵饷的日子,需要赶紧派人北上解运,对于在临清翘首以待的高名衡而言,早一天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