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修筑城墙的兵士们被聚集了起来，校场上叽叽喳喳的，从这点上来看，何腾蛟治军的功夫似乎远不能和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等大佬相比。 王旭把这支兵马和朱由桦在钮埼操练的兵马暗中对比，都感觉比不了，更不要说他见识过的虎大威一镇家丁骑兵了。但是眼下就这样的兵，爱要不要，不然就去凤阳找路振飞，或者去永城找马士英，江北就这点兵马，大明的家底已经耗尽了。 有比没有强，望着下边各个两脚粘泥，灰头土脸的“大明官军”，王旭也无可奈何。转身问了问何腾蛟，才知道这些士兵也已经四个月没有发饷了。何腾蛟能管他们一天两顿热粥已经是穷尽了心力，徐州残破，想要搜刮百姓供应大军都不可能。 也就是这些士卒乃是去年招募来的流民百姓，本来就只是为了图一个吃饱穿暖而已，所以虽然也有怨言，但是起码不如那些积年的老兵痞残民有术。 望着人马嘶鸣的校场，换上武弁戎装的王旭看了看左右有些一筹莫展的官军将校，也不再废话，命令家丁们抬上来五大箱银子。而后何腾蛟命令中军击鼓，闻听得鼓声的士兵们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也草草排成了行列，等待何腾蛟的训话。 可何腾蛟没有开口，等来的却是王旭拔刀锐视全场，在上万士卒的目光中，王旭一刀将装着银铤的木箱劈开，满满一箱的银铤翻落下台阶。没有人说话，因为银子的光彩一瞬间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觉着用刀劈砍银箱似乎太慢，王旭索性跳上台阶，一脚踹翻了银箱，这箱里是从咱朱由桦的老外祖家劫来的私锭，都是五两一枚的小圆锭，扑落落的一直滚到台阶下一个马兵的跟前。 那马兵瞧着银锭滚到脚边，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就弯腰将银锭抄了起来，放到嘴边用牙一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想往怀里揣。他旁边的一名官军将校眼疾手快，一把把银子夺了过来，恭敬的放回台阶。 不管怎么说吧，起码场上这上万人，已经被满地的银子给吸引住了目光！ “各位弟兄，俺也不说啥废话了，拿了饷，跟俺去河南剿贼，愿不愿意！”王旭举刀大喝。 “愿意！愿意！”有银子拿谁不愿意，王旭说的是剿贼，又不是剿闯。 像是附近的芒砀山群贼，那就是帮土寇，运河沿线的水匪也就那回事。何腾蛟带着他们打过不少贼匪，都是些不堪一击的流民百姓罢了。远远不如李自成那支席卷中原的大军厉害，更不要说和东虏什么的比了。 一人呼应，千万人呼应，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誓师出征吧！ ……………………………… 河南省，开封府，祥符县。 在与刘宗敏的骑兵接触之后，孙传庭立刻收兵屯营，在官仓附近设下车营，环绕左右，并设法勾连黄河，以作进退。 黄河上有三省督师高名衡中军中营副总兵庄子固的一千二百兵马，兼仗兵船守备。因为开封段的黄河是地上河，在黄河中的船上，等于就是占据了一处高坡要津。居高临下，可以给予进攻官军的闯贼以有力的火力打击。 起初袭扰官军的只有刘宗敏的约一万骑兵，但是很快就有被迫降的汴兵陈永福部携带部分火器赶来。但是这点人马对孙传庭而言还是容易对付的，所以即使闯军袭来，官军松懈疲惫之际，亦能抵挡一二。 不及庆幸什么，在接下来的二三日中，李自成的兵马接天连日，不断抵达开封。在孙传庭周围环营数十座，人马号称二百万，实际有五六十万之多。这下子明明有兵马八万余（陈永福数千投敌，伤病员数千被杀）的孙传庭就成了怒海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被李自成给吞噬的可能。 开封这块地方，李自成来过很多次，更是先后三打开封，成就了高名衡天下善守的英名。现在再度回到此地，多少也带着些感怀。要是当初打下了开封，可能李自成已经在开封登基称帝，建立新朝，并以河南为根基，北伐南征。 虽然当初的计划没有成功，但是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大明最后的一付家当被李自成团团围困于一隅之地。李自成感觉只要自己轻轻挥动手指，就能将眼前这八万多人给覆灭。 闯军中现在盛传着孙传庭之所以挥师开封的原因乃是原来的河南巡按高名衡送了兵粮二十万石前来，当然啦，也有人说是十万石，也有人说是五十万石。反正就是很多粮食就对了，而赶到开封之后，看到秦军阵心那高耸的粮仓，彻底坐实了这一谣言。 别看李自成以前那是一路抢掠，现在他营里接纳了投效的读书人，也有了开创新朝的念头，知道多少要开始和士绅结合，所以收敛了不少。不能放肆劫掠，营中的粮草自然就入不敷出，人马又多，人吃马嚼，日用无算。 现在要不是孙传庭打了过来，李自成早就逮着张献忠一顿暴揍，然后在湖广地方就粮了。他之前南下湖广，主要原因之一也是寻找一块根据地，获得固定的粮草来源，支撑他数十万大军的日用开销。 和孙传庭往复作战的这两个月，军中携带的粮草 几乎就要耗尽，要么就退回湖广就粮，要么就打破眼前秦军的防御，夺取秦军大阵中心的官仓。 退回湖广，孙传庭的主力保全，明年秦军还是会来攻打他李自成。攻打秦军，只要取胜，那么粮食也有了，秦军这个大敌也能消除。 于李自成而言，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消灭眼前的秦军都属必要。更为重要的是，李自成现在需要逐步脱离破坏者的身份，那么身边这么多杂乱的兵马就需要裁汰，战争则是最好的裁汰方法，活下来的精兵，更有助于他李自成征战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