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船只数百艘驶出钮埼,只以兵势来看,委实强盛,但是细观行列,甘辉终于明白朱由桦派人请他来的缘故了。 有船和会开船,差别真的蛮大的! 朱由桦这边就属于有船,且会开一点点船那种。若是只论十几条小船,或者至多二三十条船分进合击,这都是老良民做惯了买卖用的战法,一个个熟练的很,甚至不需要任何指挥。谁在前谁在后,怎么冲锋,怎么跳帮,怎么包围,都值得称道。 可现在是几百条船一起出阵,表面上看着各船按照顺序,一阵一阵的前驱,有前锋,有后卫,左右也有游弋的快船。中军的二十多条车轮船也足够迅捷,船楼上安置了不少火器,船首也有灭虏铳,可是整个船队开起来,非常死板僵硬。 整个船队一点儿不灵活,按照预定的路线行进可能还好,但是一旦遇到突发的战事,或者遇到什么其他水军的奇袭。那么极有可能就会不知所措,甚至被人一路打到中军。 站在船楼上,甘辉看了直摇头,船是好船,兵是好兵,但是没有熟练的水军大将,不能把这样优秀的兵员装备的实力给发挥出来。 看到甘辉不时地皱眉,朱由桦心中暗想:“我这不就是把你骗来了嘛!” 若是个别人,朱由桦可能也就有借有还了,但是既然是甘辉,那咱朱三也不得不做一回刘备借荆州,有借没有还的事情了。 这位甘将军的忠心就不要说了,历史上骂鞑不屈而死,不论是满清的劝降,还是原本同僚的劝降,都毫不犹豫的拒绝。除开对于大明本身的忠诚之外,国姓爷本人对他的知遇之恩显然占据了最大的原因。 甘辉父母早丧,全靠族人接济生活。辛苦的生活培养了他高远的志气,为人重义任侠,好打抱不平,最终惹上了官司,这才投到郑森的麾下,做了郑森的亲兵家丁。 小郑这个人,之前咱们也看到了,厚赏重罚,纪律严明。对于甘辉这样的壮士,那是完全不吝惜什么赏赐的,至于什么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想来都是做的极为顺手。未来的郑军大将,许多都是郑森从草莽之中提拔出来,郑森识人用人的本事没的说。 咱们想要挖小郑的墙角,难度不小! 不过抢遍亲戚圈,卖完便宜朱兄弟的朱三,这点厚脸皮那可没得说,就算躺地上撒泼打滚,也肯定要把甘辉给留在这钮埼。不管是应对不久之后的两省官军会剿,还是应对未来可能的满清南下,这样的水师大将,进了咱朱三的囊中,就不要想走了。 “我与阎中军都是北人,不得水战之法,见笑了,见笑了……”朱由桦挽住甘辉的手,真真是情真意切。 “行列严整,军心可用,水战之要,已得其半!”甘辉当然不会啪啪啪打朱由桦的脸,反正先挑好话说。 至于实际看到的需要改进训练的地方,甘辉都记在心里,只等朱由桦放权给自己,便能一一处置。能练出一支精干的水军,也是成就感非常大的事情。甘辉得了郑森的命令,又拿了咱朱由桦的赏钱,肯定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才能算完。 “郑总镇之水师,是不是惯用火船的?”朱由桦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水军熟手,自然是能多问就多问一点,没啥不好意思的。 “火船吗?旧时曾听闻,总镇大人在金门料罗湾,便是大驱火船,击败了荷兰夷。”甘辉肯定是没经历过料罗海海战的,也只是听说。 那都是一六三三年的事情了,距今已经十一年之久,参与者许多都亡故。但是明军击败荷兰船队的事迹还是在福建流传着,毕竟那属于郑芝龙的辉煌时刻,海上马车夫进掠中国的企图被郑芝龙当头斩断,从这一点上说,郑芝龙是有功的。 “火船在这湖中好使吗?”朱由桦需要在太湖迎战官军,自然是什么办法都要预先筹划。 “怕是不行……”甘辉摇了摇头。 “怎么?” “这太湖水势太缓,且一时风向难定,难以施放火船制敌。”甘辉指了指四周的湖水。 在均深约两米、水流迟缓的太湖,朱由桦的这些大小船只基本都要靠船桨和车轮才能移动,除非依靠大风,否则很难在太湖里快速行船。可是风太大的话,别看这太湖水不深,却也有倾覆的可能。 总之还是要堂堂正正的对战,指望用什么奇谋秒策是十分困难的。 “莫要见怪,我一个北人,全都要仰仗甘中军了。”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甘辉就等朱由桦这句话了,他也是见猎心喜。 在郑军他就是个家丁亲兵,根本带不了几个人,但是在朱由桦这儿,他就是唯一的水师大将。不仅可以全权操练指挥这成千上万的强兵,还能一展自己的志向报复,向郑森显一显自己的本事。 两人说定,朱由桦这便击鼓传军,召各队哨官和哨副前来帐下听令。也不兴什么等坛拜将那一套,就是将自己的宝剑解下交给甘辉,向大伙儿公示,以后水师操练和水上行军作战,甘辉的话就是咱朱由桦的话,谁敢不听,军法从事。 一众哨官凛然应命, 他们知道朱由桦平时是个可以和士卒吃住在一起的随和大将,但是真要干起仗来,那就是铁面无私的一个人。练队列的时候,大桶米饭管够吃饱,可不好好排队的,那也是一顿藤条招呼。 赏罚分明,公正无私! 当夜甘辉要来纸笔,就开始向郑森禀报他今日的所见所闻。出身海澄大族的甘辉,虽然文化水平一般,但是贵在朴实,写的都是大白话。 把朱由桦军中纪律严明,上下一心,以及朱由桦颇受士卒爱戴,得众军之心的种种全都写好。又介绍了钮埼诸军的人数、构成、装备之类的细节,确认无误之后便交给一名跟来的郑军士兵,星夜兼程送回南京,告知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