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阵内的王定和官抚民诸将难道不想往外冲?他们当然也想活命,只是清军实在太多,后面还有济尔哈朗的生力军在围观。完全有实力做到轮换上阵,以全劲打乏力。 这马又冲不起来,就算冲的起来,也冲不过清军的马。真是处处挨打,各个为难,竟然寻不着一条活路。 诸将着急万分,好在到底是孙传庭一路从陕西带出来,百战余生的精锐人马。这时候也知道要是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怕是所有人都要陷在阵内。理是这么一个理,可谁殿后这种事,还真不好摆到明面上说。 正当阵内诸将心急如焚之际,已经冲出去的高杰,又带着胡茂桢诸将,杀回了包围圈。阿济格的八旗比较难打,但漠南蒙古兵这会子又是跑,又是射的,也已经打了好一阵了。未必还愿意下死力气为满清卖命。 虽然我跟你多铎来了,但我是入关来花花世界发财的,不是来和你打硬仗的! 有这种想法的蒙古兵,当然就不可能真的拼死抵抗明军的反冲击。部分蒙古王公的护卫骑兵在与高杰接触之后,发现高杰冲入阵中的意志十分坚决,便很是“自然“的没有打过明军,就这样”溃败“了下来。 蒙古兵一让,被包围的大阵好容易露出了一丝空隙。阵内诸将眼睛早就盯着高杰那面大旗了,见大旗真的冲到阵边,也纷纷拨转马头,向高杰所在冲来。 最激动的自然是李本深,自己的舅舅高杰虽然也是个屑人,但好歹自己是亲外甥,外甥和舅亲,那是没话说的。见到高杰冲来,李本深连忙招呼后面的李成栋赶紧一块儿跑。机会难得,这要是还不跑,以后的逃跑的机会就更少了。 粘在明军身后的硕塞,也瞧见了高杰的冲锋,他这一仗是要大杀特杀明军以立威的啊,哪里容许明军就这样轻易的逃亡离开。反正手下的人马都是扈什布带来的生力军,只管驱动战马,与明军纠缠在一起,绝对不让他们逃跑。 另外就是东路的蒙古兵实在是不来事,硕塞看的明明白白,高杰不过几千人往阵里冲,蒙古兵两万人居然被他冲开。这像话吗?像话吗? 要是东路全都是八旗甲马,高杰就算是两万人来冲,也未必能冲的开。说到底还是那些蒙古兵怕死,不肯下力气死战。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清军兵多,完全可以把这些蒙古兵逐批次的撤下去,换上济尔哈朗的蓝旗生力军。 后边观战的济尔哈朗听到大侄子的传信,眯着眼瞧了一会子,蒙古兵确实有些不上心。为了保证硕塞此战能立威,济尔哈朗当然要认真的帮一把。所以在他的命令下,一万两蓝旗骑兵冲了出去,加入东路对明军的包抄。 蒙古兵则继续参加包围,济尔哈朗看的很清楚,蒙古兵不是不愿意打,是不愿意有什么太大的牺牲。一来是人家入关为了发财,二来是将来回了草原还需要去争夺战败的腾吉斯空出来的草原牧场,不能死太多人。 有济尔哈朗的援兵,他们跟在后面打打边鼓,袭扰放箭什么的,这任务还能做,也没有什么怨言。多铎之前说的可好了,打败了明军,淮南花花世界,抢个镇子顶你们在草原上养几万只羊。 被李本深招呼的李成栋刚准备拍马冲,结果硕塞再度粘了上来,这回不是左右包抄,缓缓剿杀了。就是刀刀见肉,枪枪见血的搏杀了。这场仗,打的最出力的就是硕塞,他家里有个皇位要继承的,不卖力真的不行。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划水嫌疑。硕塞只是面上不说而已,心里面对这些叔叔们,好不知道怎么想的。 李成栋麾下这点人,一下子被硕塞给黏住,眼瞅着李本深越跑越远,只是痛骂鞑子做事不留一线,居然要赶尽杀绝。其实他倒不是没有想过临阵投降,保全人马。可是看背后硕塞的样子,根本不接受什么投降,就是要把眼前的明军大卸八块。 如此情形,他李成栋就是想投降,也没有这个机会。毕竟投降也是要分时间机遇的,早投晚投那差别可绝对不小,至于现在投,没门! “父亲,到处都是鞑子,实在杀不动了!”李元胤满头满脸都是血,头盔早就丢了,手持一柄崩出了好些缺口的钢刀,一瘸一拐的跑到李成栋身边,竟连马也失了。 “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杀出去!”李成栋不想死,也不希望自己的队伍全灭,心下发狠,一枪戳在马屁股上,就往前冲。 左右给李元胤让出了一匹马,不远处的李建捷也赶紧跟了上来,以父子三人的亲丁为锋头,明军豁出命去,向阵外猛冲。 已经接应到了李本深的高杰心中大喜,见后面李成栋的旗帜也在拼命向自己靠近。他当然希望把自己的陕西老底子给救出来,就算气力已经去了七八,还是朝掌心吐了一口唾沫,一催马缰,试图拉李成栋一把。 很可惜,此时济尔哈朗的两蓝旗兵马已经杀到东路,见到还想往阵内冲突的高杰,二话不说就是一个短突击。蒙古兵有人在前排撑腰,复又嚣张了起来,纷纷跟在两蓝旗旗兵背后开弓放箭,攻击高杰所部人马。 又是正 面打击,又是远程打击,高杰麾下本来就冲杀力竭,遇上满清生力军两蓝旗,错马交手几个回合,便出现了不少死伤。更重要的是,原本瞅着还有些空隙可寻,现在算是被赶上来的两蓝旗骑兵都给封堵上了。 副将杜永和一把抓住高杰的马缰,指着那二百多个精锐老贼,眼下居然少了四五十个。直把高杰心疼的滴血,终于不再前突。 高杰一转马,明军攻势彻底停止,再也没有人向阵内冲突了。见高杰的旗帜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左右的骑从也越来越少,李成栋仰天大呼。 “我父子三人,今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