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铨和李若琳看到的都是江北的精兵,那自然没的说,虽然可能比那些黄台吉选用的摆牙甲喇兵差点,但未必逊于普通的旗丁。 事实上,明末各军的家丁,以及那些督师帅臣的标兵,在战斗力上应该是能和八旗打个有来有回的。洪承畴带兵救援锦州时,一开始猛冲猛打,打的八旗甚至出现护兵抛弃黄台吉跑路的情况。 可惜后援一断,诸镇的军心短时间内便瓦解了。这也是明军对阵清军时屡战屡败的主要原因之一,不是技不如人,是军心士气上比不过清军。 真要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军心士气,洪承畴、吴三桂等人十几万大军,完全可以再杀回去,但是他们没人愿意打回去,只想着跑路保存实力。 “我等所见尚是北兵,徐州兵多山东响马,淮安兵乃陕西老贼,素称悍勇,转战天下,不下二十载,江南之兵尚未得见。”冯铨到是看得明白,毕竟是做过内阁大学士宰相的人。 他说的也不错,阎尔梅的部队确实接纳了许多山东起义军,高杰更是因为给李自成带了绿帽才投靠明朝廷的。这两人的兵马还真就是转战天下十几年幸存下来的精兵,强是应该的。 “鹿庵公说的是水师?”李若琳点头应是。 多铎、博洛、勒克德浑、尼堪等人跑回京师之后,作为兵败的直接责任人,就算他们不推卸责任,多尔衮也需要帮他们推卸啊。朝廷内反多尔衮的势力始终没有被彻底消灭,此番南下又没有达成灭明的既定任务,多尔衮还因为兵败而威望下挫,需要一定程度上的挽回。 那么甩锅的对象无非就是两点,水战我们八旗根本没练过,屁也不会,输了不冤。陆战我们也没输,是那些绿营临阵溃败,导致兵败。反正八旗大爷永远在奋力拼杀,为了满清的事业添砖加瓦。 不是八旗不给力,是老天爷不给机会啊! 有个解释能说得过去就得了,战死在陆地上的八旗也都算到了水战的头上。八旗娴于弓马刀枪,不练水战,这叫“虽败犹荣”。 要不是冯铨是内院大学士,直接听到了多铎等一众王爷贝勒的实际战场描述,他指不定真的信了呢。长江水师应该是有点门道,但是至于门道怎么样,那还真是不好说。现在多尔衮需要汉官来安定地方,正是他冯铨往上爬的机会。水师想来在南北对峙中,会成为重要的一环。 不出冯铨所料,在清使团到达扬州之后,黄端伯把人给暂时安置在了城外了一间寺院中。冯铨敏锐的发现江北和江南似乎并不能算是完美的统一,其中多少还存在一定的间隙。高杰带兵转身走了,来继续护送的乃是御营中军中营左翼总兵徐万全。 在江上,冯铨也见到了多铎口中那支不赖风帆,全仗车轮,进退如飞,冲撞如雷的水师。他本来还想动动嘴皮子,从徐万全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 多铎在扬州确实搜罗了一批船匠,但是这不是都丢在扬州了嘛。虽然满清朝廷还没有兴起什么打造战船,全取江南的风论。但是从往昔数千年的历史来看,北方统一南方,这是一个大趋势。满清只要从强盗军事集团彻底转化成争夺天下的政治集团,就一定会设法南下,全取中原,建立大一统王朝。 到时谁通晓水师,谁在京师的发言力就会大大提高。谁执掌水师,谁就是满清军中的佼佼者! 可惜别看徐万全像是个莽夫,全然粗人的样子,嘴却紧的很。人家十几年水贼做下来,最后得了杨麻子托孤,把老婆孩子部众都交到他手里,能是个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就冲他当初劝杨狗儿和徐氏把杨麻子这么多年打劫来的钱财大部分赠给朱由桦,充当朱由桦的军资,就瞧出这人的厉害咯。 和徐万全掰扯了一路,徐万全愣是没有蹦出一个字来。而且冯铨坐的还不是车船,只是一条普通的沙船。护卫在两侧的上百条水师兵船,只能看个外形,规模盛大,军令号一是真的,但是到底内里是啥模样,冯铨却一概不知。 退到舱中的冯铨又问那些一道前来的八旗旗丁,以及汉员属吏,对于明军水师兵船有什么看法。可惜他们都被集中到这条沙船上,那些满洲大爷十个有八个腿都站不稳,还有两个正在吐,根本不济事。 汉员属吏里到是有两个在原本明廷户部任过职的,其中有个还在临清做过督造漕船的官儿,可惜对于车船的形制,还是多少带着些猜测,不甚清楚。 心中暗道明军对于水师这个保命要处还是瞧的紧,冯铨只能从长计议! 就这样赶到南京应天府,说来现在南京的首辅大学士周延儒当年复相,活动资金还有好几万是冯铨出的呢。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一段相当“浓厚”的香火情,当然侯恂和阮大铖也出钱了,结果这三全都投了满清,周延儒现在根本不敢提这事。 怀揣着多尔衮讹诈南明使命的冯铨,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立马上门去找周延儒,他心里尚有些成算在。 舍船上马,进入南京城。与尚显萧条的京师相比,南京城就不同啦,除了通济门外那三十多个路灯杆的脑袋晦气之外,城内外一片繁荣之景。风华人物,一 时荟萃,尽数集中于南京。前来接引的礼部和鸿胪寺官员,似乎对冯铨这位清使很看不上,一路上也不说话,由着冯铨自己在那里瞎看。 原本应该在历史上出使满清,结果被满清杀害的民族英雄左懋第,因为本位面根本没有遣使北上,所以干着鸿胪寺卿的官,还在南京好好地。 奉命同礼部右侍郎管绍宁一道前来安置清使,朝廷原本是准备让冯铨住在属国使臣居住的四夷馆的,后来还是朱由桦拍板,给他住在鸿胪寺,免得一来二去的扯皮,好直接知晓满清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