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发兵檀溪的王祖肃王县令终究没有走成，全县的台面上的大户拉上他去了府衙，据说一直点灯到四更天，老爷们才商量出一个“救援”的章程。 第二日一大早，人马浩荡，不仅是官差衙役，民勇兵丁，连各大户的家丁佃户也去了不少，总有上千人。 朱由桦自然不可能被他们捎上，人家根本不带你玩，愿意听你一个白身前来详叙案情就已经是大老爷给你面子了。现在都是举人以上的士绅大户，才有资格下场投子。 在明末的江南，没有个士绅的身份是真的施展不开！ 所幸小保八很顺利的插班送进了六龙道南书院，王初九和人家一阵口水乱喷，人家根本不为所动，但是当王初九把小保八的爹已经升任河南卫辉知府的事情说出来以后，人家书院的态度就软了下来。 你们赶紧想办法联系上韩道浚，只要他一封书信来，书院的山长立刻收小保八做关门大弟子。但是现在无凭无据就你一张嘴，只能先插班就读。银子一样要给，一切都等确认韩道浚和小保八的身份之后再说。 能送去念书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小保八不过十岁，等他出息了考上举人进士那起码是十年以后的事情，那时候有没有朱由桦还两说了。所以暂时他是靠不上了，但是王初九是正儿八经的童生，只不过突遭大难，被签粮长，这才成了门军奴仆。 虽然带着功利性，朱由桦很是想问问王初九还有没有本事把学问捡起来，去考一个秀才，要是能考上，就能有一大帮常州后浪的秀才同年，还能认识学政府台，以后官面上的事情就能好办不少。 很可惜，王初九听了这话直摇头，坦言自己不是这块料了。当年能过县试府试已经是他们老王家祖坟冒青烟，现而今根本没有再去苦读的念头。反正现在小队里不是有小保八这个读书种子嘛，等他去考科举就是了。 “初九啊，你也是清白人家的子弟，爷帮你捐个监吧。”朱由桦思量了一下。 “捐监？”王初九带着疑问。 “就是南京国子监，多少算个出身。” 朱由桦昨天目睹了檀溪殷家的事情，当时就心有所感，这要是小队里有一个举人，那还报个屁的官，直接掏钱去找府县两位老爷买就得了。来一招偷梁换柱，马岛就能改姓朱，可惜队伍里连个秀才都没有，不济事。 而且只要朱由桦不表露身份，想要拜见任何一个官吏或者士绅都极为困难，人家根本不可能见你一个白丁。眼下小队四个人，钮鱼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朱由桦不愿暴露，小保八屁大个孩子，只有登记为户主的王初九最合适捐监。 监生说出去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总归也算士绅里的一份子，多少就有一点自保之力。要是真的去南京坐两年监，每科南京国子监可是固定录取三十二个举人的。指不定勾搭上的某个狐朋狗友里就有谁中了举，然后京报连登黄甲。 总归不会吃亏！ “全凭小爷做主。”王初九没有二话，只要不是逼他重回书院念书就行。 “那明天咱们还是要去江阴一趟。”捐监需要个保人，朱由桦认识的有资格作保人的也就阎应元和冯厚敦这两位，没别的门路。 “保八你书包准备齐全了吗？”吩咐完两个大的，朱由桦又关心起自己这个小师弟。 “初九哥哥都帮买了。” 说是书包，穷人家的孩子大抵就是个斜跨的布袋，装上些笔墨纸砚和书籍，也就拉到。但是小保八去的六龙道南书院，乃是常州府内名列前三的书院。 说句不恰当的比喻，这就等于是常州最好的中学之一，虽然也有些贫困学生，但是大多都是殷实富贵人家的子弟在此求学。贫民老百姓根本进不了这种几乎就是推荐制的书院，人家一开始给多少银子都不愿意小保八插班，直到抖露出“我的知府父亲”之后，才愿意收人。 咱不要和别人攀比，但是该给孩子的还是都要给的。上了大漆的书匣簇新的，买的文房用具都是捡好的买，另外朱由桦还给小保八配了个荷包，里面装了八两银角子。有些地方要赏人，有些时候要开销，不能没有两个钱傍身。 “小鱼啊，你弟弟几岁了？”朱由桦心想小保八一个人去上学可能孤单，最好找个伴当。 “八岁了。”钮鱼立刻回答，根本不用细想。 “哪天回去一趟，问问你爹娘，愿不愿意跟着保八读书识字。” 虽然八岁的孩子离开父母有些残酷，但是就当是念寄宿制学校了嘛，每个月回家两趟，反正太湖也不是多远的路。一天能打好两个两回，就是在9102年，火车票便宜的也只要九块五毛钱。真的是很近了，谈不上什么背井离乡。 揭过这些大小事情，朱由桦把切下的约莫百两金子再细细的分了，强行都压成十两一枚的金饼。银子在手里不扎手，金子最好处理掉，正好这回给王初九捐监可以用的上。 余下再无大事，王初九还按照吩咐雇了门房，粗使仆役，和煮饭老妈子。眼下正好是新年元宵皆过，百姓奔走新活计的时候，人手极易寻。反正都是些杂使的下人，朱由桦也尽放手去给王初九做，多少锻炼锻炼他的管理技能。 以后有些事情，都要嘱托仰仗他去办理，现在先从管理家仆开始，多少也是个开始。不能想着一口吃一个胖子，一个童生第二天就能统帅成千上万的大军，那不是闹呢嘛。 “对了初九，你大名就是初九？”按理说是应该食不言寝不语的，但是朱由桦不愿意有这个拘束。 “有的吧……”王初九抬头回忆。 “也别麻烦了，初九初九不就是初九日嘛，九日为旭，朝阳初生，便是好字。”朱由桦直接替他做决定了。 “好呢！那咱就叫王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