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一个刻花方盒，朱由桦入手一沉，打开一瞧，果真是方方正正的黄金长铤。每根约略五十两，四根平铺盒底，上层的空间大概是曾经一同存在盒中的黄金所留。 到底是来晚了几年，不然起码能捞个千把两的金子，又能敷衍上好长一段时间。眼下只得二百两，聊胜于无吧。 既然陈老爷这么识相，大开库房，任君自取，朱由桦这边也没啥好说的了。钮鱼冒着雨回到船上，把留守的几人还有扁担麻绳都带上。感谢陈老爷一柜一柜的已经把银子整理好，麻绳一捆，扁担两头各挑一个，左右不过是区区二百五十斤罢了。4 这点分量对于长久在湖上讨生活的良民们而言，完全不在话下。开了侧门一挑就走，六挑子的事罢了，轻省至极。2 朱由桦随意的扯了一块布，把四根金铤一裹，系在胸前。再扫视了一眼库房，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件的金银制品。这陈家实在不行啊，连一桌金餐具都没有，搞得不像那么一回事。 “陈老爷，你家怎么连桌银器都没有？”朱由桦看手下还有的是余力，这么走太轻松了。 “到底是个贼！一点儿不知道风雅情趣。”陈老爷心中腹诽不已。 “家中只用越窑青瓷盘盏，至于金银器，稍显粗豪，于礼不合。” “到是与奢靡世风不同啊！”朱由桦点了点头。 如果他打开盛装那些越窑青瓷的箱笼就会明白自己的愚蠢了，那些胎薄细腻，釉质莹润，且还杯盘碗盏成套齐全的越窑青瓷，其价值和等重的黄金差不多，甚至有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正的有钱且诗礼人家，要的就是这个装比的范儿，金银餐具太俗气了，顶多显摆自己家有钱，却显不出自己家的底蕴。 “还请好汉放过榕儿，此事就此揭过。”陈老爷没兴趣继续鄙视朱由桦有眼无珠，他的独苗小儿子才是命根子。 “好说好说。”朱由桦本来也没想着要杀人，转身就让挟着陈家小少爷的那人把人给放了，交给陈老爷。 陈老爷把儿子一把搂过，平时大概是做惯了严父，但是心底还是极为宝贝这个儿子的，那种舐犊之情流露无疑。 “尚有一事！”原本不想打断人家父子情深的，但是朱由桦想起尚在正厅的刘宗周。 “好汉爷，真没有现钱了。”陈老爷见朱由桦一顿，就差哭出声来，他是一滴都没有了。 “诶！咱也是盗亦有道的人，只想问老爷家可养了骡马牲口？”朱由桦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真是拿了你的钱，你就是我兄弟一般。 “牲口？”陈老爷一愣。 银子拿了两万四，金子拿了二百，什么样的宝马买不到，还需要牵走他家的那两头骡子不成？不过想来人家估计是牵回去杀了吃肉，大把的银钱都没了，哪里还会在乎两头骡子。 “就在西院稍里的牛棚里，骡子有两头，牛只得一头，其余都出借给乡人了。”向农民出借耕牛和农具也是地主大户盘剥百姓的手段之一，大江南北都很常见。 “有牛就好。”朱由桦点了点头。 “去拿一捧牛粪来。”朱由桦小声的吩咐钮鱼。 钮鱼不明所以，但是朱由桦既然开了口，他便也立刻答应往牛棚跑。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不过是去捧一捧牛粪罢了，小事。 一行人回到正厅，看陈家小少爷已经回了陈老爷怀里，朱由桦胸前系着沉甸甸的包裹，刘宗周就大概猜到朱由桦已经完全得手。想来陈家的那点金银，现在都已经便宜了朱由桦。 “无耻贼子，既已得银，复来为何！”刘宗周见朱由桦一点儿不将封建儒家体统放在眼里，深感朱由桦无可救药，简直是无耻之尤。 “倒也无甚大事，有些俺们穷老百姓想吃都吃不上一口热的好东西，想赠予先生一用。”朱由桦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刘宗周对面，已经完全不把这位被人尊称为“刘子”的大儒放在眼里了，那一个二郎腿翘的老高。 “老夫怎会受你一分一食！”刘宗周到是很硬气的。 毕竟一开始他以为朱由桦是朝中的政敌派来刺杀他的盗匪，刺杀这种事情在封建时代屡见不鲜，有明一朝更是经常发生。连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王阳明都曾经遇到过刺杀，更不要说在朝中惹了众怒的刘宗周了，他指不定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要是朱由桦真是来杀他的，那也不过是项上一刀的事，这对已经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刘宗周而言，不仅给了他一个痛快，还使得他青史留名，流芳百代。 这人把虚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自然是不会接受朱由桦这个盗贼赠予的任何东西。要是沾上了“贼”字，那他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好好好，甚好甚好！不过今日爷就是要请你吃上一顿！由不得你！”朱由桦猛地站起来，短刀往那楠木的小桌上一插。 一股带着些温热的刺鼻臭气从外到里传了进来，钮鱼用一大捧稻草盛了好大一坨牛粪。连他自己都别过头去，毕竟新鲜出炉的牛粪那味道真就是顶不住。 “来！喂先生吃屎！”2 朱由桦一句话石破天惊，别说刘宗周和陈家三口，连钮二王旭他们都一时间愣住了，这命令着实有些恶心。 “难道要我说第二遍吗？”朱由桦看向站在一旁的王旭和钮二。 “是是是！”两人立刻答应。 “贼子！安敢这般辱我！”刘宗周也没法淡定了，这根本淡定不了啊。 “还不快去！” 王旭和钮二一左一右揪住刘宗周，一个老良民把刘宗周的下颌一握，抄起一把还带着晶莹雨珠的新鲜牛粪，就给塞进了刘宗周的嘴里。刘宗周兀自挣扎，可是他一个老头，哪里挣扎的过王旭和钮二两个青壮，那一口牛粪真是结结实实的全糊进了嘴里。 “你好好尝尝，这就是现在那些呼号求告，饥寒交迫的大明百姓想吃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好东西！今日便宜了你这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