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其实你在庐江生活的久了，就有些忘记外面的世界了……不光是您，就连属下也是一样。158txt.com”　　 “虽说在您的治理下，庐江如今对买卖人口的事情那叫一个深恶痛绝……但那也是偏向于卖的方面啊，在买人回来这一点上，世家可以说是绝不含糊啊！”　　 “您想嘛，假设您是一个南阳乡村地区的平头百姓，夫妻两人和和睦睦的，就想生个儿子出来传宗接代，可一连生了十来个女儿，您会怎么想？”　　 “都说骨肉亲情浓于血，这好歹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掐死饿死肯定是舍不得的，那就得咬牙养着。”　　 “这养的人多了，总有人率先承受不住压力，想要将这些小家伙给送出去。”　　 一字一顿地说着，蒯祺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咧嘴轻笑了一下……　　 “主公，你没在乡下生活过，不知道那些人对女孩儿的态度，那是送都送不出去，简直就像是瘟神一样。”　　 “大家过得都不容易，都想要养个儿子，可那么多女儿谁来养活？谁又有那个实力去养活？”　　 “您也别觉得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这些世家的人去了，那就不是过去从他们手里抢孩子的，是上天派给他们的大恩人，大救星！”　　 “只要将孩子交给我们这些世家，那原本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说不定就能在城里过上还不错的生活，运气好的，甚至还能被哪个公子收进房里，做一门小妾，那可就美上天了！”　　 “又不用干活儿，又每天吃喝不愁的，就往那床上一躺……这样的生活可能您看不起，但不得不说，多少人想做，都还没那个门路呢……”　　 ……　　 老实说，蒯祺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难听，但从另一个方面，这就好像是地狱笑话一样，让人忍不住想笑，却在听懂之后有些笑不出来。　　 张彦已经沉醉太久了……或者换个说法，在庐江的这个“舒适圈”里，他已经修养的太久了。　　 每日和自己的娇妻爱妾卿卿我我，要么就是看着麾下的城市如同开挂一般的发展……这甚至让他有些忘了，庐江上下四县六国加起来也不过才百万人口，还不到当今大汉的五十分之一。　　 在这片充满苦难的大地上，仍有数不清的百姓还在为了他们的生计奔波着，悲鸣着，想要渴求命运最后的一丝怜悯。　　 就和蒯祺说的一样，买卖人口是庐江一等一的大罪，但他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而不用担心被张彦责罚。　　 因为对于那些被买走了家里孩子的家庭来说，他们这些世家不是夺走骨肉血亲的恶魔，而是帮助他们承担压力的天使，是来拯救他们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彦又如何能去责罚这些人呢？　　 ……　　 “所谓的三妻四妾不是封建主义社会的卑劣，而是代表着占据更多社会资源的人，主动的，自愿的承担更多人口的供养工作，这是一种无偿的奉献与付出。”　　 ……　　 先前在自己还没有来到大汉的时候，张彦每一次在畅聊群里看见这句话，都会觉得下意识的有些作呕。　　 但这一次，他却有些悲哀的发现，对方说的，竟然也是一种真实。　　 愿意“主动”甚至“无偿”的帮他们供养自己养不起的血亲，而代价仅仅只是一个孩子的所有权……对于这些百姓而言，世家确实与天使无异。　　 ……　　 “呼，你说你们世家？”　　 “蒯祺，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蒯家这种级别的世家也参与到过这种类型的事情中来吧？”　　 面色有些苦闷的向着蒯祺问了一句，虽然对方还没有答复，但张彦其实已经从对方的表情之中得到了答案。　　 ……　　 “参与？”　　 “呵呵，与其说参与，不如说我们蒯家，还有主公您的姻亲桥家、庐江的另一位地头蛇周家……像是我们这样的大型家族，才是每年买卖人口的主力军。”　　 “正是您之前摆布的一系列法令，让庐江供养孩童的成本变得比先前更低了，也让这些世家自发的愿意掏同样的钱，去从外地购买更多的人口回来。”　　 “此行为眼中违反我庐江律法，还请主公责罚。”　　 似乎是说起这件事让蒯祺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糟糕，在和张彦调笑了几句之后，蒯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下降了下来。　　 或许他没有亲身执行过这种事情，但是人与人的感觉都是相通的，是有着共情的。　　 作为一个“人”，他无法想象，这种亲人骨肉离别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会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感受。　　 救赎？　　 不过是恶魔的幌子，是为了美化自己的暴行才存在的遮羞布罢了。　　 ……　　 沉默……寂静的沉默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靠坐在高耸的椅背儿上，张彦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亦是像在挣扎着什么一样。　　 在他的身前，蒯祺也是面无表情的单膝跪在地上，等待着张彦下一步的宣判。　　 漫长的时间过去，当蒯祺的膝盖都有些发麻、发疼之后，张彦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自己面前那个表情并不好看的少年，张彦突然微笑了一下，笑的很畅快，再也没有先前的沮丧存在。　　 ……　　 “蒯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做出宣判了。”　　 微笑着将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张彦的目光就锁定在蒯祺的身上，似乎想要看到一些什么。　　 “嗯……”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回忆，蒯祺也没有多说其他的，就这样单膝跪在地上等待着，等着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些东西。　　 ……　　 “那么，我认为，买卖人口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也是庐江律法规定的，必须禁止的事情……你既然作为庐江皖城的皖城相，又知法犯法，不惩戒你一番，显然不足以平民愤。”　　 一字一顿的向着蒯祺说到，每多说一个字，张彦的语气就越发沉重一分。当他提到惩罚二字的时候，脸都已经变成了黑色。　　 ……　　 “……那么，我惩罚你，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加大力度，多买些人口回来。”　　 “多买点，你家太守喜欢这一口。”　　 ……　　 悠悠然向着蒯祺说到，张彦在和对方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挑了挑眉，随后同时轻笑了起来。　　 ……　　 ……　　 ……　　 “好了，不开玩笑了，接下来咱们说正事，你认真记好。”　　 在轻笑了片刻之后，张彦终于拍了拍蒯祺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而不是像先前那样半跪着。　　 就这一句话，蒯祺便可以确认，甚至可以猜测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彦要对他下达怎样的命令了。　　 “那么，你记好。从今天开始，庐江官方每个月都会划出一笔钱来，专门用来从各地收购那些没人要的、如同‘累赘’一般的人口，并且带回庐江，寄托给各个世家，由世家将其养大。”　　 “直到十五岁后，这些人拥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便从世家脱离出来。到时候他们是想要继续效忠于世家，还是回到老家孝顺父母……就任由他们选择，不许任何外力进行干涉。”　　 ……　　 “哦，对了，这若是再叫人口买卖，那便与我之前颁布的法令有些冲突了，有点不太合适。”　　 “就叫……引渡吧，不光是孩子，还有那些十来岁的青少年，只要是活不下去的，又没有什么犯罪前科的，就带回庐江，由我们官府和世家合资，一起将其养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十分美好的事情一般，张彦在说出了这番话之后，整个人的心气都是为之一振，浑身上下也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在他的面前，蒯祺则是一副“早就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刷刷刷地几笔，就将张彦吩咐的事情记了下来。　　 从去年在洛阳的时候开始算，他也已经跟着张彦很长时间了。可以不负责任的说，现在蒯祺的执政理念，完全就是在张彦的影响下形成的。因此对于张彦的一些想法，他总是可以很好的进行预判。　　 就比如这次，见到张彦最终做出这种决定，蒯祺不但一点儿都不惊讶，反而倒像是有些胸有成竹一般。　　 ……　　 “遵命，主公。”　　 “那这件事，我便如此去处理了，主公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朝着张彦的方向轻笑了一下，蒯祺将桌上的文案都收好抱起，随后便笑着向张彦询问了一句。　　 而张彦自然是摇了摇头。　　 只见他站起来猛地伸了一个懒腰，浑身传出一番噼啪声响之后，这才软趴趴的又坐了回去。　　 ……　　 “没什么了，就这样吧，你看着处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再来问我。”　　 “等下酉时饭点之前，我都会在浴场里泡着，你若是有事，就去那里找我就好。”　　 “你主母最近有些发癫，我白天估计都不会在家，最起码也要晚上吃饭之前才会回去……”　　 ……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张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声音便是一滞。　　 再抬头看向蒯祺的方向，不出所料，对方的表情早已经被戏谑所填满。　　 ……　　 “那，主公确实应该好好调养一番了。我曾听闻家中长老说，夫妻双方的年龄差距最好不要超过一旬，不然男方未来就会有些辛苦。”　　 “若是我所记不差的话，主公你乃是延熹六年生人，属卯兔相。而主母似乎是熹平五年生人，属辰龙相吧？这刚刚好超过一旬了……”　　 “这，属下近日听说，最近那瑶池浴场招揽了不少老医生，其中不乏有些真本事的，给主公你调养一二，应该也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主公你需不需要，属下帮您约一两个医生把把脉，看看诊？”　　 ……　　 满脸嬉笑的向着张彦说着，当蒯祺话到最后的时候，几乎已经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就这样当着张彦的面笑出了声。　　 而张彦却是一脸的无奈——　　 “得得得，知道你关心我，约诊就不用了，你主公我年轻着呢，再奋斗个三四十年估计不成问题。”　　 “我只不过是最近武艺上遇到了一些门槛，正在寻求突破，便修习了一门功法，你不要多想。”　　 说罢，张彦还随手比划了两个架势，就好像自己真的在修习什么一样。　　 而蒯祺见他这幅样子，才有些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和张彦告别，离开了庐江的官府，只留下张彦一人依旧留在此处，不断地嘀咕着什么。　　 ……　　 “啧……好奇怪啊，不应该啊！”　　 “难道我真的很没有武学天赋，这东西怎么是个人都一学就会，就我一个人进度这样缓慢的……”　　 “要是不行的话，就让滢儿她们先停练一段时间吧。这书上写的是要我们阴阳调和，可她们的境界实在是比我快太多了。再这样练下去，恐怕我还没追上进度，就要被采阳补阴采到虚脱了啊？”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张彦有些无奈地看着远方的天空，不由得心中有些唏嘘。　　 就和他之前跟蒯祺说的一样，最近的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被累到了。　　 一方面，修订法令、推行教育等事情都要他亲自把关，庐江的内阁内政顾问招聘了这么久连个敢于应征的都没有，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无语。　　 另一方面，最近他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虽然很快乐，但是很痛。虽然很痛，但是也很快乐。　　 在最初几人刚刚开始共同修习系统奖励的《灵·素》，也就是那套皇帝内经的时候，张彦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他发现，桥滢等人的体质、耐力、甚至是敏感程度都有着不小程度的提升，这对于他而言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了。　　 但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的道理老祖宗一样明白。　　 如今的境遇让张彦甚至不敢在白天待在家中，只能借着工作的名义跑到官府养精蓄锐，等到入夜了，在去酣战三百回合——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那种。　　 ……　　 “嗐嗨嗐，这样下去不行，现在的情况我还能勉强应付，若是有一天我翻车了，那可就丢了大人了！”　　 ……　　 在椅子上再度起身，张彦想了想，便朝着那浴场的方向走了过去。　　 ……　　 “去按个摩吧，最近腰腹总觉得酸酸的，也不知道用的多了会不会长肌肉。”　　 “还有那些老中医……难道他们真的那么厉害？”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没有坏处，不然还是试一下好了……”　　 ……　　 正午的阳光渐渐转移，朝着西边缓慢、却又坚定的落了下去。　　 独自一人走在庐江的大街上，张彦看着远处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ps：终于写完了啊！奇迹和魔法都是存在的！　　 时隔两个月，再一次日更两万大几接近三万，刺猬猫，还有谁！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