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希和老李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向着案发地飞奔而去。 　　 之前的吆喝声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小贩们或落荒而逃，或胆大妄为地围上去看热闹。 　　 但毫无例外地，没有人敢在此时发出任何声响。 　　 黎希他们跑了十来米，便看到地上躺着一位西十多岁、脸上有刀疤的中年人。 　　 他己经毫无生气，倒在血泊当中。 　　 而旁边围着近三十名持枪巡警和更多手持警棍的华捕！ 　　 黎希的眼眸微微收缩，眼中闪烁着凛冽的杀意！ 　　 无数热血同胞在前线或是敌后浴血奋战，而有些叛徒却能拿着武器对着这些抗日志士！ 　　 “对不起，孔巡官，‘燕子’…死了……” 　　 “八嘎！谁让你们开枪的！说了必须活抓！你知道我为了找出‘燕子’，准备了多久吗？” 　　 一群平时嚣张跋扈的巡警此时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被孔文骂得狗血淋头。 　　 黎希听到“燕子”这个名字，如遭雷击，浑身发麻！ 　　 他朝着那位巡官看去，更是惊得他瞠目结舌！ 　　 他连忙移开视线偏移身体，躲在老李身后。 　　 老李看着他的举动，笑着说：“小伙子，害怕见红？” 　　 黎希顺势接话：“是啊李叔，我们走吧。看到那人再想起那罗宋汤，我反胃！” 　　 老李点点头：“那你去奥尔店里等我。” 　　 “好。”黎希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就在此时，黎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自己被某人的目光牢牢锁定了！ 　　 “不好！刚刚被一连串的事情吓蒙了，反应太过强烈。”黎希心中暗暗叫苦。 　　 他不敢回头确认，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故作镇定，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孔文的怒气渐渐消散，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黎希的背影。 　　 此人的背影为何如此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孔文死死地盯着黎希，一言不发。 　　 身旁的鬼子巡警看出他的异样，满脸狐疑地问道：“孔巡官，怎么了？要不要抓来问问？” 　　 孔文点点头。 　　 老李看向注意力都在黎希身上的孔文，又看向黎希。 　　 拔出了腰间那把绝大多数华人巡警都没有的配枪。 　　 “孔巡官怎么了，怎么了？”老李慌乱地向着孔文走去，也拦下了正要去抓捕黎希的鬼子。 　　 孔文似乎认识他：“老李，你怎么在这里？” 　　 老李指着黎希的背影：“我刚和巡捕房的小兄弟到这边吃饭，他有点不适先走了。” 　　 老李看向地下躺着的中年人：“孔巡官发生什么事情，需要你们中央巡捕房跑到我们霞飞巡捕房的地盘来办案？” 　　 孔文的目光并未有离开黎希，而是首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他为何会不适？” 　　 老李指着血泊中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呵呵…要是孔巡官刚喝完‘红煮’想必也会不适吧！” 　　 “孔巡官，还需要带过来问话吗？”身边的巡警再次询问。 　　 孔文的视线从黎希身上移开：“那个是你们霞飞巡捕房的人？” 　　 老李点头哈腰：“是啊，现在跟着我混。” 　　 “不必了！老李值得信任。”孔文看着老李，对巡警摆摆手，“把尸体抬回去示众，我们撤。” 　　 突然，黎希感觉浑身一轻，这才重重叹出一口气， 　　 他知道，安全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那种感觉会强烈许多。 　　 ‘燕子’是地下工作者邓文超的代号，更是黎希在湘西收缴的那份名单上的重要人物之一！ 　　 年龄：西十岁；特征：脸上的刀疤。代号：燕子。 　　 这些信息都能与那份名单一一对上！ 　　 好不容易遇见一位同志，却如此牺牲，再加上那个孔巡官，这怎能不让黎希吃惊！ 　　 孔巡官就是曾经妄图假冒地下工作者潜伏进入湘西的孔文！ 　　 黎希当初审问他时，扒光了他并拔下他两颗门牙！ 　　 如今，他的门牙居然被补上！ 　　 还一跃成为法租界最大的中央巡捕房的巡官！ 　　 黎希再次叹气，为燕子的离去感到惋惜。 　　 唯一能安慰他的，便是那份名单是真实有效的。 　　 他本来还对那份名单半信半疑，不敢全信！ 　　 一名淞沪的地下工作者突然出现在湘西。 　　 在没动用任何刑罚的情况下，便递上一份名单，换谁也不敢完全相信。 　　 如今，他信了！ 　　 他要想办法尽快找到名单上的同志，并取得联系。 　　 只是用一位同志的生命来证明这份名单，代价是否太大了！ 　　 黎希回到奥尔的餐厅后，他虽然没吃饱也只能看着炸猪排、牛排等。 　　 他之前说了反胃，如果动这些食物，等老李回来会引起怀疑。 　　 过了十分钟，老李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两瓶雄黄酒。 　　 “没事吧？吃饱了吗？”老李并没有落座，而是站在旁边询问。 　　 “饱了。”黎希拍拍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去结账，跟我来。”老李说完便向着外面走去。 　　 黎希赶忙去奥西那里把账结了，快步追上。 　　 老李提着酒来到一家茶楼，他朝一位大约五十岁的中年老板说道：“老规矩。” 　　 “好嘞，您请上楼。”店老板热情地在楼道边摆出请的姿势。 　　 老李来到二楼一间靠窗的包间，把酒放在桌上，落座后推开窗户。 　　 下方立马传来悠扬的京剧，老李闭着眼，随着鼓点摇头晃脑，手指时不时地轻叩桌面。 　　 黎希自觉地坐到对面，下方许多老爷子在那里吹拉弹唱。 　　 “倒酒啊！傻愣着干什么？” 　　 黎希赶紧拿起茶杯，拧开一瓶雄黄酒给自己倒满。 　　 “我的呢？”老李睁开眼瞪着黎希。 　　 黎希赶忙再拿出一个杯子，倒满酒：“李叔，您不是不能喝酒吗？” 　　 老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砸吧砸嘴道：“黎希，你姓什么？” 　　 黎希赔笑道：“李叔，您在说什么？我不就姓黎吗。” 　　 老李摆了摆手，“别装了，你明白的。” 　　 他看向楼下的戏台，意有所指地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啊！” 　　 这时，小二送来瓜子、炸花生米等小吃。 　　 等小二离去，老李话风一转，问道：“你来上海还不到十日吧？怎么会认识孔文？” 　　 黎希对上老李的眼睛，他在猜，猜老李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