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他有了这样一个人模人样的名字又如何?还不是遮不住他身上的猪圈味,没有办法平复掉手上那操劳的痕迹? 人啊,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在那些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中,沈知涯清晰地听到有人在说:“有叔衡这等珠玉在前,你觉得阿月还会喜欢你吗?” 沈知涯眼前出现的又是方才所见的场面,实在是太清晰了,让他的眼睛刺痛。 荀引鹤拿起那手串与江寄月说着话,江寄月低头撸了撸手串,那是去年在赶集市时,沈知涯用手上所有的铜板请摊主为江寄月用红绳编出来的同心结,她一直都戴着,没拿些来过。 可那瞬间,沈知涯无比希望江寄月能把它取下来。 然而,并没有,他看到江寄月用小指勾着,把那绳串往腕骨上勾去,荀引鹤便伸手把那串手串给她戴上,玉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着,真耀眼啊,他这样远都能瞧得分明,也不知道江寄月这样近地见了,又会怎样觉得那同心结的寒酸。 沈知涯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往外走去了。 江寄月点头,道:“好。” 她便不再管荀引鹤,转身向沈知涯跑去,沈知涯的目光没有落在江寄月身上,反而直直地看向还未离去的荀引鹤。 此时荀引鹤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面对江寄月时的和煦温柔,一张脸沉得可怕,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躲避,反而直勾勾地向他露出一个挑衅与不屑的目光。 沈知涯的怒火一下子就拱了起来。 此时的他尚未真正见识过权力的可怕,面对这些世家出身的贵公子,更多的是不服,而不是巴结。 他总想着,凭什么,都是人,就因为出身的差距,你们就可以高高在上,肆无忌惮觊觎别人的东西,而我就得被你们踩在脚底下,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守不住? 沈知涯一把握住江寄月的手腕,那玉珠坚硬又光滑的质地膈得他手疼,沈知涯一顿,然后不再犹豫也未经大脑思考地要把手串拽下来,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送的同心结 手串上,江寄月戴了一年了,脏了,丑了,寒酸了。 他闭着眼,狠狠地扯着。 江寄月道:“知涯,你做什么?你弄疼我的手了!” 一股大力捏住他的手腕,几乎要把他的骨头都捏碎,沈知涯叫了声,没忍住,张开了手指,江寄月的手腕迅速从他手中抽离出去,继而他腕上的力道也卸了。 沈知涯愣愣地张开眼,看到荀引鹤小心翼翼地握着江寄月的手托放在他的手掌上,他的手指 轻轻抚过江寄月发红的手腕上,道:“疼吗?我行李中有药酒,给你擦擦吧。” 江寄月眼眶含着疼出的泪珠,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过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沈知涯。 沈知涯咽了口唾沫。 他是愧疚的,他并不想弄伤江寄月,可是眼前荀引鹤那副视若珍宝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知涯道:“阿月,你过来。” 话语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这怒气冲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对江寄月说过话,也不忍心对她这样说话的。 江寄月还不及说什么,荀引鹤便先她一步拦在了身前,道:“这位公子,我觉得你应当先平复一下心绪再和阿月说话,免得再伤害了她。” “我没有,”沈知涯愣了一下,继而发怒,“我没有想要伤害她,我只是想要解下那手串而已。” 荀引鹤道:“那是我才刚送给阿月的手串,是为了谢她答应带我去见一见云松,并无他意,你岂非误会了什么?”顿了顿,又道,“便是误会了,有什么气也该冲我撒去才是,你何必对阿月发火?看不惯手串,好好解下就是,何必要借此折腾阿月的手,那腕骨上都红了。” 沈知涯觉得百口莫辩:“你怎么血口喷人,我哪有借此折腾阿月的手?我对她好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你休要挑拨离间。” 荀引鹤道:“我并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只是阿月手上确实红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若你能好好对待阿月,我自也不会出来多管闲事。” 沈知涯哽了下,他总觉得和荀引鹤再说一下去,只会越说越说不清,只能转而去哄江寄月:“阿月,我们不是头天认识的,你当知道我的为人,我什么时候舍得让你受过半分的委屈?” 抬眼看到荀引鹤讥诮的眼神,他也只当没有看见,硬着头皮接着哄江寄月:“好阿月,手上是不是还疼着?我带你去上药吧。” 江寄月沉着声,一直没说话,荀引鹤转而看向她,江寄月方才道:“那我先和他去了,等晚些我再来寻你。” 荀引鹤道:“好。”又道,“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必忍耐,回来与我说便是。” 沈知涯深深地吸了口气,听听这亲疏不分的话,不知道的,还当以为他才是和江寄月一对的那个。 沈知涯瞪了荀引鹤一眼,道:“我和阿月的事,不劳你费心了。” 第110章 番外四 沈知涯带着江寄月往前方走去,因他知道那些同窗一定在看,方才已经丢了脸,他不愿再丢第二回 脸了。 他走得太匆忙,连江寄月在身后叫唤他,他都不曾予以理会。 江寄月只觉得委屈。 原本沈知涯恶意揣测荀引鹤的心思,已经足够让江寄月觉得难为情了。方才他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过来,大力要把荀引鹤送的手串给拆下来,那样的举动不仅鲁莽,而且非常失礼,也不知道荀引鹤又该如何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