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风已崩溃,交代非常彻底。 他被发现后,宫岛便以伪装身份和他接触,送了他不少价值不菲的药,请他喝酒,趁机从他口中套出一些军事情报处机密。 其实那些算不得多大秘密。 之前天津站没多少事,泄露的不过是一些人员、物资上情报。 后来宫岛向他表明身份,要求他为特高课做事。 崔正风当时没答应,宫岛立刻变脸,威胁他泄露过情报,又拿过他们那么多好处,一旦被军事情报处知道,必死无疑。 若是答应,每月给他十五大洋做为工资,提供情报会有额外奖励。 无奈之下,崔正风只能答应。 “站长,许科长,当时我是真没办法,被逼无奈。” 崔正风喊道,吴邵书右手重重拍在桌子,怒喝道:“怎么没办法,你要早点说明情况,会有今天?” “站长,我若交代,恐怕早就死了。” 崔正风显得很委屈,许青云明白他说的是事实,军事情报处一心想抓日谍,他若主动坦白,以当时环境,只怕立刻会被当做功劳交上去。 这便是没权没势没背景小人物的悲哀。 若是他背后有人,主动坦白或许是另外一种结局。 许青云没有想帮崔正风说话,不管当初是否威胁,他接受日本人钱财礼物,又违反保密条则,已经注定他的结局。 若不贪心,他不会有今天。 别说现在,未来也是一样。 不少人被欺骗,帮助坏人带了不该带的东西,最终付出惨痛代价,甚至是生命。 不相符的好处费,首先要想想原因,天上不会掉馅饼。 真有掉下来的东西,绝大部分是陷阱。 “押下去。” 崔正风交代完毕,许青云让人将他押入牢房,他身上有伤,被人抬着丢了进去,又发出一阵惨嚎。 宫岛被带了进来,直接吊起。 看架势宫岛便明白,中国人要对他刑讯。 他刑讯过不少中国人,甚至直接在刑讯室打死中国人,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中国人同等对待的一天。 “宫岛组长,没想到我们是这种方式见面,自我介绍一下,军事情报处天津站站长,吴邵书。” 面对宫岛,吴邵书露出笑容,日本情报组长级别不算低了,按照军衔来算,仅比他低一级。 这样的大鱼,别说军事情报处,战场上也很少抓到。 “我是大日本帝国军官,吴站长,你们这样对我,要好好考虑下后果。” 宫岛冷哼了声,吴邵书笑的更开心:“什么后果?别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进了这间房,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说说吧,早点说能少吃点苦头。” 宫岛价值极高,可以说比河田价值高的多,他是除了课长之外,掌握机密最多的一个。 宫岛抬起头,没有说话。 “用刑。” 吴邵书失去耐心,旁边人早就准备好鞭子,沾着盐水的鞭子先抽在宫岛的身上。 “啊……” 宫岛发出惨叫,他用鞭子抽过不少人,从没有想到自己有尝试这种滋味的一天。 吴邵书亲自主审,许青云没有说话。 刑讯人员一直抽着,过了二十多分钟,吴邵书看了看手表。 “继续,还有五分钟。” 许青云立刻看向他,先打半小时是他开创,后来解勇山跟着学样。 没想到吴邵书竟然也跟着他学。 刑讯人员顿时明白站长意思,卖力抽打最后五分钟。 还没打完,宫岛便昏了过去。 对付日本人,刑讯人员向来不留手,半小时鞭子抽下来,他们累的不轻。 宫岛被浇醒,继续打。 半小时时间到了,吴邵书看了眼许青云,许青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还不说吗?” 许青云对宫岛问道,正式接手审讯。 “我会向你们上层抗议,你们等着吧。” 宫岛低着头,声音有点沙哑,嚎叫了半个小时,任何人的嗓子都会如此。 “抗议,抗议什么?” 许青云轻轻摇头,幸好提前做了准备,现场抓人,人赃并获,让宫岛没办法狡辩。 没和他废话,许青云打开录音机,让他听听自己声音。 听到录音机内自己和崔正风谈话,宫岛心顿时哇凉。 他之所以硬抗,是想着时间太紧,中国人没有直接证据,课长知道他出事后,肯定会想办法营救,到时候压力就会到中国人这边。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中国人竟然在个小诊所安装了窃听器。 此时他明白,对方证据确凿,他是间谍,找谁都没用。 除非他有着身份尊贵,比如贵族,上方会想尽办法救他。 可惜他不是。 “继续。” 许青云对刑讯人员点了下头,两名刑讯人员,拿出钳子和针,开始拔指甲扎手扎脚。 宫岛再次发出惨叫。 十指连心,这种滋味别说体验,想想都会起鸡皮疙瘩。 宫岛再次昏了过去。 老虎凳,贴加官等刑罚一一给他安排上,最后要上电椅的时候,宫岛终于支撑不住,招了供。 他明白电椅的可怕。 他自己就用电椅杀死过不止一名中国人,包括果党,红党,甚至是普通人。 进了他们特高课大牢,很少有人能活着出去,除非他还有价值。 对方铁证如山,他明白自己硬撑没有任何作用,硬撑只会继续受苦,而且中国人不会让他轻易死去,这次不行,下次还会继续。 不开口,等待他的将是永不停止的折磨。 他就是这么对付中国人的。 吴邵书面露喜色,宫岛开口,意义可比河田大的多。 其实河田至今没有真正招供,哪怕上了电椅,最后也没承认陶天启和骆祖权是他们的人,相对比之下,河田表现比宫岛强的多。 许青云则松了口气。 还好,宫岛招了。 事实上许青云心里很急,如果现在宫岛不招,以后再开口,价值将大大降低。 特高课一旦发现他出事,必然会做出紧急应对。 潜伏的日本特工全部会撤离,被他们策反的汉奸也会得到通知逃跑。 现在距离宫岛被抓时间不长,对方不会那么快做出反应。 “你们特高课一共有多少潜伏特工,都是什么身份,在哪。” 许青云快速问道,宫岛招了,就没想过其他。 其实他明白,自己若是能再挺一挺,能够保护那些潜伏的手下,但他没有。 说到底,他是个自私的人,信念一旦崩塌,不会顾忌别人死活。 他怕死,更害怕电椅的痛苦。 “我们在天津布置有三个潜伏小组,鲤鱼小组已被你们抓了……” 宫岛缓缓说道,吴邵书大喜,激动的站了起来,宫岛最大价值便体现在这点,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事实上宫岛各方面确实比不过河田,河田对他不服属于正常。 但他并不是无能之辈,这次若不是上面催的太急,他也不会冒险出来找崔正风要情报。 如果在日租界,许青云没办法抓到他。 所以之前布置的时候,许青云特意做了十几种可能方案,其中一点便是绝不让崔正风进日租界。 能抓到宫岛,运气成分不小。 正巧赶上特高课总部逼迫,迫使他冒险外出接收情报。 另外便是他把崔正风看的太重。 宫岛不是没想过策反曹云丰,曾经尝试过,可惜最后失败。 他派去的人被曹云丰给抓了,当时曹云丰大权在握,哪会看中他们那点小钱,有了权力,特别是很大的权力,他想要钱自己可以拿,没必要被日本人拿捏,做别人的狗。 宫岛对其他人也做过尝试,同样没有成功,仅仅崔正风被他策反成功。 得知军事情报处除了崔正风,没有了他们的人,吴邵书松了口气。 要是还有,他得抓狂。 “解组长,马上去抓人。” 有宫岛口供在,这些人必须尽快去抓,抓到再说。 解勇山领命,带着行动队所有人出动。 剩下两个小组,一个刚成立不久,仅有三人,另外一个则是五人。 加在一起又是八名日谍。 可惜两个小组只有一部电台,新成立的小组还没有给他们配备电台。 有电台就有密码本,密码本非常关键。 解勇山亲自去抓这名组长,许青云则继续审问。 随着宫岛交代,一个个名字出现在生死簿上,特高课在天津各界,除了河田策反的人外,还有十五名汉奸为他们服务。 十三名在军政部门,一人是商人,另外一人则是个混混。 勉强算个大耍,不入流的大耍。 这些汉奸一样不会放过,许青云给左金方打电话,中队所有人集合,听从燕鸣命令,抓人抄家。 晚上,天津站热闹非凡。 一辆辆车出去,又一辆辆车回来,车上全是抓回来的人,不少人喊冤,还有人大骂。 “砰。” 远处传来声响声,距离很远,不像枪声,反而像手榴弹。 许青云正在刑讯室,吴邵书已经返回办公室,酝酿着这次大收获后怎么向总部汇报。 大功,比上次更大的功劳。 可惜他军衔到了顶,连处座军衔都没升上去,更不用说他。 不过有这个底子在,未来有晋升军衔机会,他将会是首选。 听到声音,吴邵书急匆匆跑出来,回到刑讯室。 宫岛供出了他掌握的日谍和汉奸,但特高课内部有很多机密,包括日本人其他部门情况,许青云正在询问,这些将是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可以说,宫岛就如同一座宝藏,挖出来,整个天津站将吃的盆满钵满。 “青云,听到刚才声音了吗?” 顾不得许青云还在审问,吴邵书直接问道。 “站长,我没听到什么,怎么了?” 刑讯室隔音很好,刚才声音不大,他确实没听到。 “没事,希望没事。” 吴邵书心里担心,主要是害怕解勇山出事,这小子向来身先士卒,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将是吴邵书最大损失。 解勇山跟了他好多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站长,我派人去问问。” 得知刚才出现疑似手榴弹响声,许青云马上明白吴邵书担心什么。 “不用,我已经派了人,一会就知道怎么回事。” 出来的时候,吴邵书便让秘书跑出去询问,十几分钟后,解勇山跑了回来。 他身上带着点血,吓了吴邵书一跳。 “站长,许组长。” 两人都在刑讯室,此时牢房已经关满了人,河田都和其他人关在了一起,汉奸们更是挤成一团。 “你受伤了?” 吴邵书急忙上前,仔细打量解勇山。 “没有,不过我一个兄弟被炸死了。” 解勇山眼睛发红,他那边抓捕还算顺利,但手下有人出了问题,被潜伏日谍发现,那日谍够狠,直接引爆手榴弹,和他们的人同归于尽。 解勇山手下一死一伤,他把受伤的人送到医院后马上返回到站里。 身上的血是抱住被炸死那名兄弟所粘上。 “你没事就好,电台和密码本拿到了吗?” “拿到了。” 解勇山点头,他亲自负责抓捕组长,运气不错,正好那名组长出来,被他当场抓获。 之后小心搜查,搜出了电台和密码本。 吴邵书接过密码本,高兴的想要大笑。 刚裂开嘴,想起一名手下牺牲,还有一人生死未知,硬生生把笑声吞了回去。 “告诉医院,全力救治受伤兄弟,不要怕花钱,不管代价如何,都要给我把人抢救回来,你先不要出去了。” 吴邵书缓缓说道,日谍凶残,动不动便同归于尽,他有点担心解勇山安危,特意将他留在站内。 “是,站长。” 解勇山明白站长是为他好,低着头领命。 行动不顺利,失去一名兄弟,让他心里很堵。 “回头多给牺牲兄弟点抚恤金。” 许青云过来安慰,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就算他亲自带人行动,同样无法保证每次抓捕行动都那么顺利。 做他们这一行,本身就面临很多危险。 行动组又是最危险部门,损失是迟早的事。 “好。” 解勇山闷闷应道,许青云继续审讯,直到宫岛将所有情况全部交代完毕。 整夜军事情报处都在忙碌,方来宝带着所有手下一夜没有合眼,牢房关不下,暂时把不重要的人关在宿舍,由行动组队员看守,他们大多是汉奸家属中的妇孺,等待甄别。 成年男子不会给他们任何逃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