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外面大堂吃过晚饭,劳堪有开始组局耍钱,这也是他们这些还没有被安排去处的进士唯一的乐趣了。 魏广德摆摆手,“今儿我就我玩了,今天收到家书,我还要回去修书一封, 有回江西老家的还要请人顺道捎回去。” “这你着什么急?等朝考成绩出来,去处定下来再写信也不迟,你问问,这里谁写信回去了。” 劳堪听到魏广德的理由,立马笑着说道。 “那是,我得等安排下来再写信回去, 现在家里或许也就收到我们殿试的成绩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等官职下来再给家里说声。” 张科接话道。 “你现在写信回去说什么?有没个官职, 要是你考了一甲,官职已经取得了,写信到是还说得过去,走走走,打几盘再说。” 魏广德听在耳里觉得也有道理,自己官职都没有定,写信也不知道说什么,至于田地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九江府周围的田地,可不是那么好买的,有价无市才是常态。 ...... 九江府,魏宅。 “先前你也听大哥说了,小二这是肯定要在京城为官, 那笔银子你看什么时候找人带过去。” 魏母坐在床上悠悠的说道, 儿子离开家好几个月了, 魏母想儿子了。 “先等等,当初广德离开的时候就说了, 他这次去肯定要当官, 当时候就给我们送信,让我们也去京城住些日子。” 魏老爹看着妻子笑道:“等等,等广德信回来,我们在给他去信。” “其实现在就该给他写信的,把那件事儿告诉他,看看儿子是什么态度。” 魏母想到另一件事儿,于是又说道。 魏老爹闻言只是略一思索就摇头道:“没那必要,我们已经答应了,子女的亲事都是父母做主,自古以来就是,他还能翻了天了。” “可是,至少要告诉儿子一声啊。” 魏母还是坚持道。 “行,明天我写封信找人带过去,我觉得广德也不会拒绝这门婚事,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魏老爹想想才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儿子心里有没有其他人。” 魏母说道。 “你说的什么?难道儿子......” 魏老爹睁大眼睛, 惊讶的问道。 “没有没有, 我就是想着以前小二就在家里待不住,经常往外跑。”魏母解释了他猜测的原由。 “不是, 那小子晚上是和他那帮同窗出去玩去了,我听世贵说过,他和张宏福都喜欢去萃秀堂喝酒听曲,不是你想的那样。” 魏老爹松了口气笑道,魏广德和他那帮同窗朋友去青楼鬼混,魏老爹就撞见过,不过也没说什么,只要不在里面乱来,就是喝喝酒听听曲而已。 “你觉得小二会不会不高兴,毕竟咱们也只是听张家的说了下,都没见过就答应了。” 我们还是很担心。 好吧,别人说的再好,魏母没亲眼看见,还是会觉得不保险,担心被人骗了。 “你多虑了,徐公子的样貌你是看过的,他亲妹妹,想来应该不会差太多吧。” 古人其实也颜控,不管起家之人样貌如何,只要有钱,都是迎娶美貌女子,再坏的基因经过几次改良也会变得优良。 徐家就是这样,本身徐家家祖也不差,能够进魏国公府的女子自然也不可能是歪瓜裂枣,正常情况下生出来的男子都是相貌堂堂,女子也是娇柔妩媚,正常情况下自是不会出现魏母担心的那些事。 至于徐公子最后到底能不能继承爵位,相对来说不重要。 在大明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徐家女嫁进魏家,和魏国公府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更何况,就现在来说,以前魏家如果还算是徐家的附庸的话,那么现在就不同了。 魏广德已经成为进士,他的上级只会是皇帝而不是他徐家。 文官什么时候还会怕勋贵了? 再说,魏广德这次的殿试成绩,张庆张同知特意跑了魏家一趟,他们和张世贵、吴占魁一起详细分析了这次魏广德取得二甲第一名这个成绩背后所释放的信号。 魏广德应该是被京里哪位大人物看中了,不说飞黄腾达,至少不会差。 魏勐自然也觉察到了以前在他面前还存在若有若无优越感的张世贵,今天的表现和以往都大相径庭,显得温和多了。 其实在之前徐公子再次来到九江府的以后,他的态度就变化很多,只是今天的变化更加明显。 而在南京魏国公府内室,徐邦瑞垂手立于下首。 今天下午他才从九江府回到应天,但是回到府里就得到了魏广德殿试名次的信息。 说实话,在当时徐邦瑞徐公子还是很惊讶的。 二甲第一名,这已经不是正常的殿试成绩了。 虽然被魏国公徐鹏举不喜,可是该有的教育,该知道的东西他还是都明白,会试排名靠后那就应该是入三甲才对。 可是魏广德这个殿试名次,实在让他有点诧异,就算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严嵩父子怕也没这个能力左右这个结果,何况传胪这个位置可不是他严嵩能定下来的,照顾小老乡也不是这个照顾法。 本次殿试,江西老乡多了去了,凭什么是魏广德? 还有会元金达又是怎么会事儿? 这里面透着古怪。 等到晚上,老爹魏国公徐鹏举赴宴回到府里,徐邦瑞第一时间请见。 当然,他找徐鹏举可不是要打听殿试的事儿,他老爹的手也伸不到北京去,也就在南京城里还能有点能量,毕竟常年驻守南京,已经和皇家有疏远的迹象。 主要还是这次他九江府之行,魏家魏广德确实没有定亲,他也很隐晦的向魏勐表达了想要把妹妹许配给魏广德的意思,魏勐那边只是短暂犹豫后就很高兴的主动提及此事。 魏勐自然不是笨蛋,在徐邦瑞询问魏广德亲事后,又说自己还有个妹子芳龄十五,也还没有许配人家,自然就明白徐邦瑞话里的意思。 他们在九江把话也说开了,现在只等回来想家里掌舵人魏国公徐鹏举禀报,由他拍板,他回头就给九江去信,这事儿也就算定下来了,就该走后续说媒的流程了。 谷疱 听了徐邦瑞的禀告,徐鹏举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说实话,长相随他,就是不像小的那个乖巧,有点木讷。 其实或许也不是木讷,而是习惯隐藏自己的想法,徐鹏举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有点隐私,似乎喜欢背后搞点小动作。 或许也是家庭环境早就的,他母亲去后就感觉自己没人疼了,所以和自己越发疏远。 不过,徐鹏举始终是不喜欢这个有点隐私的儿子,所以确实有立小儿子做世子的想法。 之前,徐邦瑞提魏广德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年轻的过分的举子而已,徐鹏举自然无所谓。 他的闺女,要嫁至少也得是有官身的,举人,虽然可以有官身,倒是也差得远了, 后来成为进士后,倒是勉强合适,至少是达到最低限度。 三甲,只能说四品有望,再往上就难了。 从家里安定角度考虑,他觉得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魏广德要是真成了自己的女婿,肯定是会帮着徐邦瑞而不可能帮徐邦宁。 职位低点自然影响力也就小,女人嫁过去衣食无忧也算对得起她娘俩。 可是前两天京城发来殿试成绩,徐鹏举就有点后悔了,原因很简单,他自然知道魏广德这小子应该是走了狗屎运,被嘉靖皇帝看中了,不然殿试名次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事实明摆着,很麻烦。 处理不当,说不好他就得罪一个未来的天子近臣。 虽然是顶级勋贵,他并不怕魏广德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可是人家要是以后天天在皇帝面前吹耳旁风也是麻烦。 以后想要做什么,奏报上去,然后就有人在皇帝跟前说这不好那不对的,大事挨罚,小事挨骂。 好吧,现在的徐鹏举内心其实很纠结。 他是不想应这门婚事了,可是又担心因此得罪人。 “他想在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了。” 徐鹏举看似漫不经心说道:“二甲第一名,传胪,这是铁定要在朝为官了,可是现在京城官场很混乱,一着不慎就会惹出大祸。 我今天刚收到消息,王用宾因为李默案被发配到南京吏部做尚书了。 半个月,李默就死在天牢里,这可是吏部尚书啊。” 看徐邦瑞还想要说什么,徐鹏举摆摆手说道:“这事儿容我再思虑两天,毕竟关系到你妹子一辈子的幸福,我必须谨慎对待,这也才对得起你娘。 其实他名次考差点,观政结束后,我找人把他调到江南找个富裕的县做官也是不错的,可惜他这个名次,注定我照顾不到。” 听到父亲如此说,徐邦瑞心里明镜似的,顾虑人家在朝堂上站不稳,还不如说担心自己妹夫在朝堂上站稳了影响力扩大。 没办法,徐邦瑞低头说了声:“是。” “你路上这么些日子也是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徐鹏举继续说道,看到徐邦瑞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又叫住他说道:“明天你去内库选两盒首饰给你妹妹送去。 嗯,你给你媳妇儿也选.....两盒。” 说完这话,徐鹏举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徐邦瑞走出房门后,徐鹏举才咂咂嘴,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办了。 如果只是朝中大臣看好魏广德,徐鹏举还能在背后施点小动作压一压,可现在看情况怕不是朝臣看重,只有那位才有这个手段把人的名次生生拔高二百多名。 那位看好的,徐鹏举可不敢耍小动作,要是被陆老狗发现了,怕是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 朝考结束后,魏广德度过了几日悠闲的时光,这日礼部衙门来人,通知魏广德明日上午去礼部衙门一趟。 好吧,到了这个时候,朝考的成绩也没有在来人口中了解,但是魏广德很清楚,明日去了礼部衙门,肯定就是给他做安排了,是去翰林院做庶吉士,还是被派到那个衙门去观政,就都清楚了。 而劳堪去礼部的时间被定在下午,剩下的张科和夏可范则是后日上午过去。 送走礼部书吏,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前就议论起来了。 “广德,按这个安排,你进翰林院是妥妥的了,我应该是没希望了。” 劳堪在一边摇头叹气道。 很明显,这就是按照个人去向定下来的去礼部的时间。 明天上午,去礼部的大概率就是进翰林院充任庶吉士的进士。 自己是下午才能去礼部,那么可能就是留京的一批,只是不知道会安排在哪个衙门观政。 剩下两人都是三甲,明天还没他们的份,显然是观政后可能就要外放了。 “不知道,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魏广德这会儿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进翰林院任庶吉士,这个貌似很正常,留京其实也不奇怪,毕竟这才是他正常水平的反应。 虽然不清楚严家为什么会特殊照顾自己,但是魏广德也清楚这份情不是这么好还的,尽管他已经送去几百两银子的礼物。 他们未来的仕途,全看明后日礼部那边根据成绩给的安排了。 如果安排的衙门好,观政结束后,或许会被吏部安排在一个好点的位置上。 看着张科和夏可范脸色不好,魏广德又小声说道:“反正还有观政期,在这期间接好同僚,对上官客气点,最后要授官的时候去小阁老那里送点土特产,大家都是同乡,我想小阁老一定喜欢咱江西特产。” “嗯,这段时间我们就留意下江西送来的货物,看有没有好东西,留下来,做礼物。” 劳堪缓缓点着头也说道。 “要是能够去户部观政,外放盐运就好了。” 张科这会儿笑着说道,显然魏广德和劳堪的话他是听进去了,总归是有办法的。 不管是劳堪还是张科,拿出银子谋个好缺倒是不难,夏可范的经济条件稍差点,不过对于进士来说,来钱的手段倒是多。 最起码,这段时间就不断有京城的掮客上门,询问四位进士是否需要借银子周转。 夏可范也只是略微踌躇后就放下心来,大不了临时借笔银子打点下,回头补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