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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一个巴掌一个枣!

   听见庄业的问话,李渊咯噔一下。   心中一顿!   自家乌篷船被张家兄弟霸占了,别人不一定能认出来,但船栏的人,多半是能分辨出来的。   他对刘大爷甚至是王明隐瞒,佯装成自家乌篷船还在的架势,就是为了避免从乌篷船的下落这件事,引到自己“死而复生”的事上去。   每一回进清水城,李渊都要刻意绕一段路,尽量不引入注意。   就是担心碰到张家兄弟,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打定决心,一定要弄死张家兄弟,银两和乌篷船反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就是,得让两兄弟彻底闭嘴!   可今天庄业忽然提到自家乌篷船,以庄业向来不爱管闲事的性格,必然不是无的放矢。   “庄哥,我有点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船嘛!自然是停在水上!”   “哦?”   庄业举着酒杯一饮而尽,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站在一旁的李渊。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珠子,如捕猎的雄鹰般盯着李渊道:“你家的乌篷船,现在停在我西河域船栏码头。”   “呃......”   李渊反应过来了,此事必然跟张家兄弟脱不开干系。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却不清楚。   未免说多错多,索性保持沉默。   “张家兄弟前日开着你家的船,手里攥着一张画着你手印的欠条,说你用乌篷船抵了他们家的债,作价五两银子卖回给了船栏。”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家那艘乌篷船是三年前新换的,总价六十两银子。每年还船栏六两银子,总共要还十五年。扣除掉这三年还的十八两,乌篷船上还有四十二两银子的息钱。”   “为了五两银子的债,把价值六十两银子的船抵出去了,你还真是阔气。”   庄业的语气悠悠,视线却没离开过李渊的脸。   五两?   遭瘟的畜生,逼养的张家兄弟!   卖船也就算了,两个混吃等死的人,也不会勤劳到去打渔。   但是你们两个蠢货,把老子家价值六十两的乌篷船,当你亲妈的棺材板贱卖啦?   一想到张家兄弟,说不定还傻乎乎、乐呵呵,觉得占了大便宜接过船栏给的五两银子,李渊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饶是李渊尽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愤怒表现出来。   可见多识广的庄业,又怎么可能瞧不出古怪呢?   将价值六十两的乌篷船,作价五两卖回给船栏,这件事本来就够奇怪了。   何况卖船的人还不是船主本人或本家,而是两个混吃等死的张家兄弟。   看李渊半晌没回话,庄业敲了敲桌面,示意李渊坐下。   “船栏有船栏的规矩,西河域船栏负责收船的人,一开始没发觉是你家的船,等反应过来,银子给了船也收了,事情也就定下了。”   “庄哥你放心,这就是我跟张家兄弟的债务,与船栏无关!”   李渊赶忙点头,撇清其中的要害关系。   乌篷船到了船栏手里,那就是船栏的东西。   人家跟你讲道理,那是人家讲规矩。   人家要是不讲道理,你难不成还指望跟船栏的人拼命去要回自家的船?   船不一定拿的回,命肯定要没。   船栏的人固然不会无缘无故拿人性命,可你要是敢在船栏耍狠闹事,打死你送到衙门亦无妨。   正常情况下,要是西河域船栏的人一开始发现乌篷船是李家的。   按照船栏的规矩,是不太可能从张家兄弟手里收船。   说不定还会扣下乌篷船,让李渊跟张家兄弟对峙。   来路不清楚的东西乱收,是容易闹出事的。   但西河域收船的人,一不认识李家的乌篷船,二想着占了个大便宜。   看到张家兄弟手里的欠条,也不管不问是真是假,迫不及待的给钱收下乌篷船。   收船的人,起初还以为事情办的漂亮,会换来庄业的一顿夸赞。   却不曾想反挨了一巴掌,说他差点坏了船栏的名声。   “李家兄弟,船栏赚钱是讲规矩的。我不管你和张家兄弟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西河域船栏这件事确实办的不漂亮。你想拿回船我不刁难你。但银子花出去就得拿回来,船栏不做赔本生意,你可明白?”   “明白!庄哥,那我得准备多少银子?”   “六两。”   “多谢庄哥!”听到这个价格,李渊立马起身鞠躬道谢。   到底是名声在外的人,庄业的眼界和格局就是不一样。   开出的这个价格,岂止是没刁难李渊,简直就是大善人!   如果庄业想要为难李渊,就是开价二十两、三十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或者,你再背一笔息钱,掏六十两去船栏重新买一艘新船?   待李渊离开,庄业也起身,前往西河域船栏。   船栏码头停泊处,大大小小停着十几艘新旧不一的乌篷船,还有几条简易的小舢板。   还船栏的息钱,其实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把乌篷船、小舢板停在船栏码头的渔人家,每日打渔后,直接将渔获送到船栏的码头,卖给船栏的人。   等到渔获的价值结清每月的息钱,船栏才会给余下渔获的银钱。   这么做的坏处是,船栏收鱼比市场上便宜点。   好处是,假如你这个月打捞的渔获不足以结清当月的息钱,只要你愿意日后继续将渔获卖给船栏,船栏的人不会刻意刁难你。   宽限你一个季度,且不额外加利息。   在下个季度前,结清上个季度的息钱就可。   另一种就是李渊家这种,一般不把乌篷船停在船栏的码头,自己出船收船,每月十五日直接给息钱。   好处自然是卖的鱼价格高一点,平常的时候能多赚点。   坏处就是,假如每月结不清息钱,船栏的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宽限你。   宽限你也不是不行,但就要另外加利息,多一日便多二十文。   庄业往船栏的档口一坐,旁边立马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跑过来献殷勤,倒上一杯温酒,端来一叠花生米。   然后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双手环在腰前,站在旁边不敢吱声。   少年的右脸蛋上,顶着一个鲜红巴掌印。   庄业看都没看少年,开口嘱咐道:“日后若是李家小子来赎回乌篷船,收他六两银子,一个子也不许多收。”   “庄哥我晓得了!绝对不多收他一个铜板!”   “船栏是要赚钱的,但不是这么赚钱的。”   说完这句话,没喝酒也没动花生米,庄业站起身来,举起一只手。   少年吓得肝胆一颤,都不敢直视庄业的眼睛,直接闭着眼,将自己的左脸伸了出来。   见少年小心谨慎的模样,庄业忽然想起以前谨小慎微的自己。   笑了。   出乎少年预料的是,他等到的不是另一个巴掌,而是一锭一两的银子。   “闲下来的时候别光在船栏待着,去酒肆喝喝酒,多结交几个朋友,对你以后有好处。”   望着手里的银子,以及庄业离开的身影。   少年甚至不明白,庄哥这一前一后,迥异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我一巴掌,说明事情做错了。   给我一两银子,是不是又说明事情没做错?   许久少年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朝着庄业离开的方向鞠躬。   “庄哥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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