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纪这么伤心,彦波希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必须想办法把他从那个情绪里带出来。他想了想,上炕盘腿,推心置腹地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老纪。 “纪兄,咱俩相识也这么多时候了,我对你从来都是不说假话的。今天我仍要和你句说实话。蓉蓉能有今天的结局,这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好了,我对你说实话,老兄,我们这么快找到了卿卿的妹妹,看到她生活的那样好,我心里很高兴。这个结果,可以告慰卿卿的在天之灵了!” “嗯!” 老纪答应一声,抽搭一声。 “我这样说,听起来对你好像不同情,其实不然。但就她本人来说,这个结果,不是比我们原来预料的结果,要好很多吗?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们应该替她高兴才对!“ “嗯!” 老纪又答应一声,又抽搭一下。 “难道我们只有找到一抔白骨或者找回一个衣衫褴褛的傻子,我们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老纪红着泪眼问,表情痴痴地,让彦波希看了心碎又心惊,他担心老纪再次成为他的病人。所以,只好放缓语气,慢慢开导。 “你想啊,一个疯癫了的人,在外流浪,要是没有人搭救,你见过有几个活着好好的回来的?” “嗯,那倒是没有!”,老纪用手里的湿毛巾又擦了一下脸。 “所以啊,蓉蓉遇着好心人,给她把病都治好了,又收留了她,还让她衣食无忧,对他来说。是不是好事啊?” “嗯!” 老纪答应一声,但面上的悲情减弱了一些,抽搭声也轻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为她高兴啊?” “不,不是啊!我也高兴,可是,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要流眼泪啊!” 老纪的眼泪又汪汪地来了,彦波希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一个背负了二十多年孤独寂寞又当爹又当妈的男人,在人前流汗流血不流泪的坚强,一旦要放下的时候,泪雨滂沱的情感宣泄,彦波希不是没有体会到。当然,他也体会过,眼泪流干以后的头疼欲裂和眼眶疯肿。 “我相信你说得是真心话,可是老兄,你也不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啊!还是放声一哭,求个痛快吧!” “嗯,我也想,可我放不开声,几十年来,我习惯了这样!” 老纪说话的声音嘎嘎的,已经变了声。 “那好,你哭的也可以了,还是先放下自己,再想想文迪吧!蓉蓉还没有恢复记忆,文迪就是硬生生塞给她的亲人,她能相信我们,一听说了,就要急着来见,这已经说明她是个好女人,好母亲了!” “是的,你说得对!我就是一想到她早就是别人的老婆儿,而我和文迪却还在等着她回来一家团聚,我就是想想这个心里难受!” “我理解你,那你也理解理解她好吗?一个是失去记忆的人,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和别人结婚,是很正常的事,这怨不得她。我们只能怨命运不公吧!” 老纪停止了哭泣,他向彦波希凄然一笑道:“唉——,怨不得别人,都是我自己的命不好!取个好老婆,疯癫了,养个好女儿,又要跟别人走了!我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 能说话就好!心结已明,就该对症下药了。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文迪的事。她不是跟别人走了,是找她妈妈去了。孩子从小缺少母爱,她现在终于有了,我们还能不放手吗?不管怎样,你是她的父亲,这一点谁能改变的了?文迪对你的孝心,难道你还不放心?” “这个,我放心,文迪是好孩子,他为了我,都和张阳散了!” “可我们大人就看着她这样牺牲自己吗?你肯定不会安心的!” “是啊,我不能,道理我明白,就是感情上舍不得!” “那又如何?文迪已是成年人了,她早晚都要出嫁,终有离开你的那一天,现在不过是提前了几年罢了,你要是这样想,会不会释怀一些呀,啊?” 彦波希对着老纪笑笑,递给他一杯茶水,继续说道:“再说,文迪去了,也不是永远都不回来,她一定会时常回来看你,不管她到了哪里,她的根都是在你这里的。这二十几年,你是付出了心血培育她,可是你也得到了天伦之乐,你拥有了一个女儿,老纪,咱不亏呀!” “彦老弟,你是这样看的吗?你对文迪出去,就不担心别的?” 老纪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彦波希一时难以回答,是呀,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定?福祸相依这句话不是市场在提醒着人们吗? “这个我也无法预料,可是不出去,在这山沟里混一辈子,陪你一辈子。就一定好吗?人生际遇是谁都说不定的,但至少她能在妈妈的照顾之下,弥补上从小欠缺的母爱,使她的人生不再有缺憾,但就这一点,对文迪的心理健康,对未来的成长,对以后为人其母,都是有好处的吧?当然,这也成全了蓉蓉一个母亲的愿望,是一件好事啊!老纪。现在是牺牲你一个,成全两个人啊!” “也谈不上牺牲。她已经给了我准话,让我再找,我与她的缘分也从此了了。我也再无牵挂了,总比以前不知她生死,存着念想好,无休无止地等待,要好!” 老纪说着,眼里又有些潮湿,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彦波希知道老纪要完全放下这件事,还得需要一定的时间。但不管怎样,今天来她和老纪要表达的意思已经睡得差不多了。彦波希又中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你就打起精神,准备今天迎接蓉蓉回来认亲这件事。因为她和蓉蓉还要做一个亲子鉴定,所以一切都还处在商量的阶段,文迪也不会马上跟着她们走,我们还要多做些了解,才能决定文迪是不是要跟她去香港!” “彦老弟,原来你都想到了呀,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是怕文迪去了以后在那里受委屈,也怕梨花也因为这个跟着为难!” 老纪第一次在彦波希面前叫出了蓉蓉的名字,这番话让彦波希不再觉得老纪只是个脆弱的父亲。 “所以呢,我们还要和文迪说明利害,从长计议!” 他见老纪点头,彦波希就对着屋外喊进了他两人。然后对着众人说:“今天虞美幻就要来了,咱们商量商量怎么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