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英雄
林箫与两位师弟远远地站在一旁,等何不忧等人离去之后,这才准备上前与柳云傲照个面。 “哥,你别担心!这矮胖子想告状就让他告去,我就不信师父会偏袒他。说起来也是他先动的手,谁让他武功不济,这拳脚无眼的你又不是故意打伤他,我们没什么好怕的……不行不行,再有理也怕诬告,我们还是应该赶在他们之前先回到观中,跟师父禀明一切,免得他恶人先告状,胡乱诬陷我们!” 柳云傲被柳馨然一阵唠叨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叹了口气说道:“馨然,不管是何原因,打伤师叔总归是我不对,回山后你也无需多言,无论师父如何惩罚我都会接受!”他暗想自己体内的血隐魔功根本无法做到收发自如随心而动,而且反噬的情况似乎也越来越严重,有那么一瞬间大脑竟然被魔功所控制,进入了癫狂的状态。他不免担忧起来,再这样练下去,自己到底还有没有能力控制住魔功。 柳馨然心中不服,正要开口辩驳,忽然用余光扫到远处有人向他们走过来,正是括苍派林箫与两位师弟。 林箫走近几步,说道:“我们走到此处正想歇歇脚,想不到碰巧就遇见你们了!” 林馨然笑道:“这里是官道,我们又朝同一个方向走,当然容易遇到,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呀!” 林箫哈哈一笑,“是是,就你聪明!” 柳云傲表情严肃,忽然问林箫刚刚这里发生的事是否都看见了。 林箫只能无奈点头,柳云傲正色道:“这事你们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不想本门的丑事传扬出去成为他人的笑柄。”林箫三人连声应允一定会守口如瓶。 林箫支开两位师弟后,与柳云傲单独面对面坐下,然后将早上从智心那里听来的话絮絮叨叨地转述给他听。 柳云傲听了不免大吃一惊,他对天火教的认知仅限于这三个字,其他竟一无所知。他根本没想到金刀岳家的灭门惨案竟然会和这个江湖神秘组织有关系。柳云傲推测了几种可能,他更倾向于是江湖仇杀,这起灭门案看起来实在太过惨烈,说不定双方之间有血海深仇,这样似乎更能说得通一些。但他现在也没心思猜测这些,本派的事情就已经够让他头大了。 如今,纯阳宫仗着自己势力庞大,正处心积虑地拉拢各派结盟,纯阳掌教清云真人更是野心勃勃,欲借结盟之名独揽大权,最终只为称霸武林,号令群雄。近段时间以来,纯阳宫明里暗里耍尽各种手段,就为了逼迫伏龙观就范。在一次次地威逼利诱之下,伏龙观内部也分成了两派,柳云傲是坚决的反对者,而何不忧却恰恰相反,两个人刚刚就是为了这个而争吵。起因就是何不忧听到金刀岳家被灭门的消息,担心此事与纯阳宫有关,顿时乱了心神,这才有了后来这一系列的事情。柳云傲心道这要是早点遇见林箫就好了,若知道这些内情便可安抚住何不忧,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了。 对于这些事,柳云傲也没有藏着掖着,他认识林箫多年,也信得过他的为人,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此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倾述的人,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甚至话里话外还夹带了一点点对本派的不满。林箫也不赶时间,趁着这功夫正好休息一下,便仔仔细细听柳云傲把话说完,最后还表示支持柳云傲的决断。 临走前,柳云傲正色说道:“我才不管纯阳宫的势力有多大,也不管本派反对之人怎么说,我柳云傲绝对不会有丝毫畏惧。林箫,你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你在我柳云傲心里也是一个有担当有抱负的大好男儿,因此我才毫不避讳,将所有事情都说与你听。天下风云出我辈,惩恶扬善是你我的职责,当下我们最该做的事,就是加紧练好功夫,只盼将来有朝一日,你我兄弟二人并肩作战,共同捍卫武林正道!” 柳云傲的一番慷慨陈词,直听得林箫热血沸腾。柳云傲挺直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光芒照耀在他棱角分明且无比坚毅的脸庞上,看上去是那么的伟岸英武。此刻,或许只有一个词才能形容这位江湖的后起之秀,那就是少年英雄。 林箫本想邀请柳云傲兄妹结伴而行,但柳云傲一心只想早点回去向师父请罪,于是改换山间小路抄近道走。双方半路道别,林箫带着两位师弟一路向南,不出两日已至杭州城下。既然有幸路过此处,五师弟张奇波建议林箫在此多盘亘一日,素闻西子湖美名,想着好好见识一番。师兄弟们难得下山一趟,林箫不忍拂了二人的兴致,于是欣然同意。 三人从涌金门而出,沿着湖边漫步而行,不多时便来到颇负盛名的望湖楼。他们走上二楼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一杯龙井茶,再要了几碟果脯点心,边吃边观景。这脉脉含情,盈盈若睇的一湖碧水含藏在周围曲折多姿,若隐若现的青山之中,水印山容增添秀媚,山衬水态更显柔情,山水环抱,相得益彰。 林箫看得心情大畅,随兴念道:“碧水青山各自奇,水容山态两相依。只言眼前浑如画,身在画中却不知。” 张奇波与东鸣浩书念得少,没听懂林箫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又不好意思相询,以免显得自己没文化。他们素来知道二师兄的脾性,特别乐于别人欣赏他的文采,于是装模作样默读了好一阵子,忽然高声叫道,“好诗,好诗!”直把邻桌的客人吓了一跳。 林箫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心里却很是高兴,挥挥手道:“二位师弟谬赞了,原是兴致所致,随口而作,算不得什么好诗!” 二人又将林箫一通好夸,只是趁他转头看景之际,张奇波私下里轻声对东鸣浩说道:“二师兄这人是有点才情,但太爱显摆,我就看不惯他这点。” 东鸣浩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孩子从小这样!” 三人正在兴头上,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讲话声。林箫皱起眉头,探出脑袋向楼下一瞧,只见门口围了不少人,还抬着两顶精美奢华的轿子,看样子是有富贵人家到了。 这时,有四五个汉子匆忙跑上二楼,大声说道:“我家主人今日想包下这望湖楼,各位的茶资我们给了,再赔偿三倍的银子,劳烦各位给个面子换个地儿,就此谢过!” 客人们见此场面,知道来者必定有权有势,平头百姓哪里敢惹,只得忍气吞声纷纷拿了银子走人。 林箫涉世不深又是少年心性,见此情景心里冒火,原该有个先来后到,凭什么要我们走,难道给点银子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么?林箫有意出头管一管这事,示意二位师弟别动,只需稳稳坐着喝茶聊天就行。 那四五个汉子见窗边还有三人仍自顾坐在那里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似乎存心不给面子,于是上前说道:“三位,莫不是嫌给的银子不够,几位开个价,咱们照付就是。” 林箫头也不抬,“一百两一位,拿到银子就走,不然免谈!” 汉子们听了不免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小哥好大的口气!不瞒三位,我家主人身份尊贵,难得出门一趟想得个清静,还望三位行个方便!这样吧,每人五两银子总可以了吧?” 林箫却道:“那你就去跟你们家主人说,这里已经被我们三个人包了,让他另寻清静地吧!” 汉子们听了这话仔细打量了林箫几眼,见他这副装扮应该是江湖中人,既然双方话不投机也就无需再客气,“你小子这是仗着会点功夫,存心跟咱们过不去了是不是?信不信爷爷这就将你们三个扔下楼去!” 忽然一旁有人冷冷说道:“算了,让他们三个留下吧,这万一闹出点动静,主人知道了我们在赶人会不高兴的,我们去三楼就是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色裙衫的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甚是水灵,淡淡的妆容凸显精致。几个汉子似乎很听这小姑娘的话,一句也不敢再多说,狠狠瞪了林箫三人一眼便跟着上楼去了。 东鸣浩还没等他们走远就随口嘀咕道:“总算你们几个识相,免得被大爷我教训一番!”那青衫小姑娘似乎听到了,突然回头瞪了东鸣浩一眼,目光犀利无比。东鸣浩不由自主地撇过脑袋,伸伸舌头,不敢再说。 此刻整个二楼就只剩下林箫这一桌,一下子安静起来,三人继续坐着喝茶看景,聊天打瞌睡,甚是惬意。 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似珠落玉盘,宛若天籁之音。旋律时而委婉缠绵,时而慷慨激昂。林箫自小没少花心思在音律上,一下就听出来这首曲子是淮扬一带的名曲“长江月”。 这首曲子会弹不难,弹得好却是不容易,弹奏者需要演绎出江水的动,月色的静,将一动一静的氛围融合进去,使得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才能描绘出一幅宁静的蟾光之下,江水滚滚东流的情景。更重要的是此曲的宗旨就是烘托江上旅人望着明月思念故乡之情,因此弹奏时需要真情流露,否则就容易落入俗套。林箫细细欣赏,琴声极为真挚感人,正应了那曲中描绘的情景,孤客一夜不成眠,耳边愁听雨潇潇,不由心中大赞,这弹奏者的琴技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林箫精通乐理,尤其对吹箫的技艺更是炉火纯青。他一直以来苦于本门无精通乐器之人,每当独自吹奏总觉得有些寂寞,如今恰逢高人一时来了兴致,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箫,准备来个琴箫合奏。两位师弟见他又要准备炫技,不禁暗暗摇头,“二师兄真是多才多艺,爱出风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