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武侠仙侠 永乐二十一年:剑指九霄

第1章 青衣少女

   永乐十七年,姑苏城外太湖畔。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群芳满地,绿柳垂荫,熏暖的春风拂面而过,夹带着阵阵幽香。远处的湖面上还不时传来船家女们一阵阵清美的歌声,宛若天籁。湖边赶路的人们似乎也眷恋美景,亦或徐步慢行,亦或驻足远眺,都想尽情享受这大好春光。   此时,却有一名青衣少女与路人们格格不入,她不但无暇欣赏美景,还急匆匆地在人群中奔跑穿梭。几名彪形大汉在她身后紧紧追赶,“站住!别跑!”   这场面出现的实在不合时宜,人们听到叫喊声,纷纷皱起眉头,似乎在责怪这些人破坏了这般美妙的景致。   几名大汉手持棍棒,模样凶恶。青衣少女心中害怕只顾埋头狂奔,岂料身前正徐步走来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他一路闻歌观景,神游天外,正陶醉在美景之中。   青衣少女跑得飞快,待发现身前有人已经为时已晚,眼看就要撞个正着,在路人一片惊呼声中,白衣少年猛然回过神来,慌乱中身形急闪,总算擦着少女的衣袖勉强避了开去。   青衣少女受到惊吓,脚下发虚一步踏空,整个身子瞬间失了重心,向前便要扑倒在地。幸好白衣少年反应够快,连忙伸手托住她的细腰,随即身形一转化去前冲之力,竟然稳稳当当地站住了。这几下干净利落,围观路人纷纷喝起彩来。   “姑娘,你没事吧?”白衣少年问道。   那少女惊魂未定,一回头瞧见几名大汉就要追至跟前,来不及言语,迈开双腿就要向前冲,不料刚刚那一脚踏空已经伤到了脚踝,还未跑出半步就痛得她直打哆嗦。趁这当口,后头追赶的几名彪形大汉已将她团团围住,“死丫头,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青衣少女受伤的脚踝已然肿得老高,她知道再也跑不了了,只能下意识地一瘸一拐躲到白衣少年身后。见她满脸畏惧的神色,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白衣少年一时同情心起,不等几名大汉伸手来抓,连忙挡在少女身前,拱手说道:“各位大哥,有话好说,究竟是何缘由非要为难一个姑娘家?”   青衣少女抬起头悄悄打量了白衣少年一眼,只见此人约莫二十岁年纪,举止文雅,容貌英俊,腰间还配着一柄精巧的短剑,剑鞘上刻着“秋弘”二字。她回想此人方才出手身形似乎武艺还不错,不由眼前一亮,心想运气还算不错,碰到个爱管闲事的,说不定能保全自己,于是在他耳边轻轻哀求道:“这位小哥哥,快救救我吧,他们是来抓我的,落在他们手里我可就惨了。”   “姑娘莫怕,且让我问个清楚,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衣少年回过头去,见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又是眉清目秀,心中疑惑这小姑娘到底是如何得罪这帮人了。   几名大汉见他出手不凡,心中有几分忌惮,对方来历不明,不敢轻易得罪。带头的汉子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此事与少侠无关,还请不要插手,免得多揽事端。”   白衣少年回了礼数,“这事情好巧不巧既然叫我碰上了,想必也是天意,若是不问个清楚,恐怕在下难以袖手旁观!”   带头的汉子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仗着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管我金刀门的事情,你最好在这姑苏城内打听打听,得罪我金刀岳家会是怎样的下场!”   白衣少年心道原来这些汉子是金刀门的人,这回师父派我下山就是来给金刀门的岳老门主祝寿的。这倒好,寿还没祝成,别平白无端地先跟人家起了冲突。为了消除不必要的误会,他抢先自报家门,“原来诸位是金刀门的师兄,在下括苍派弟子林箫,此番下山乃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贺尊师岳老门主六十大寿!”   带头的汉子听他说自己是括苍派弟子,表情立刻收敛了不少,细细打量了几眼,随即问道:“你说你是括苍派的,可有凭证?”   林箫从口袋里掏出一份金漆函帖,递上前去并说道:“我这里有贵派的邀请函,还请诸位师兄过目。”   带头的汉子接过函贴验了真假,顿时换了副嘴脸,满面堆笑地说道:“该死该死,要怪就怪咱几个粗鲁汉子眼拙,不知是括苍派的贵客,刚才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高抬贵手,千万不要与我等计较。”   “小事一桩不打紧的,诸位师兄无需自责。”林箫为人谦和,素来不会为了这些言语顶撞而在意。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您可是贵客,千万别再这么称呼了,咱几个不过就是岳府上的家丁护卫,叫人听了去,回去指不定还要受责罚呢!”汉子连连点头哈腰,态度转变之快,前后差异之大,倒让林箫有些不适应了。   林箫又询问汉子为何要当街追赶一位姑娘,汉子照实说了,原来这位姑娘适才潜入府中药房偷盗,碰巧叫人发现了,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出。   少女耷拉着脑袋,抿着小嘴一言不发,想来汉子的话也没冤枉她,林箫虽然有意替她解围,但碍于金刀门的颜面,自然免不了斥责她几句。少女听了口中嘟嘟囔囔,心中老大不乐意。   大门大户的下人最会察言观色,很快知道林箫的意图,反而站出来替少女打圆场,反正药房里也没什么损失,这事过去就算了。   待这些汉子走后,林箫平心静气地询问少女为何要去岳府的药房偷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毕竟金刀岳家是姑苏城里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冒着天大的风险潜入府中,不偷钱财偷药材这事听着就让人觉得挺反常的。   青衣少女叹了口气,“我是真没法子了,若不是为了救我娘亲性命,我哪里敢去招惹金刀门那帮凶神恶煞,这姑苏城里谁不知道他们的势力有多庞大!”   青衣少女又娓娓道来,原来她娘亲病得非常严重,看了好多大夫都不管用。眼看人就快不行了,半个月前偶然遇到个游方神医居然说他有方子能治好,但开口就要十两银子,少一文钱都不行。少女为了救娘亲性命一咬牙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又到处去借,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总算攒够了银子。哪里知道此人开出的方子竟然需要用到许多种名贵的药材,光是上好的野生赤灵芝就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得起的,更何况像她家那样一贫如洗。   林箫听到此处不由替她担心起来,也不知道这所谓的游方神医开的方子到底靠不靠谱?不要上当受骗才好,于是问道:“你娘亲得的是什么病?”   “大夫说是咯血症。”青衣少女奇道:“小哥哥,你也懂医术么?”   林箫从小性子聪颖,学的东西又多又杂,偏偏对习武兴趣很一般,将心思都用在了琴棋书画,医卜星象上。“咯血症乃是燥邪犯肺,急发时的确凶险万分。野生赤灵芝有止咳润肺,滋阴清热的功效。虽说看着对症,但医书上治疗咯血症几乎都用生地黄、藕节、茅根、川贝等入药,从未见过有用灵芝的,实在奇怪。”但他自知医术不精,不可妄加评断,这游方神医的方子卖得这么贵,说不定另有妙招,只盼这方子能对她娘亲有用。   “这些个药材可都名贵的很啊,恐怕姑苏城里的药行根本找不全,即便能找全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   “就是说呀,我到处都跑遍了,别说姑苏城里,都差点没去应天府了。有几味药就算有也贵的出奇,还有几味没有现货需要预定,到货的时间也没个准,我哪里有可能拿得出那么多的银子嘛?就算拿得出我娘也等不了呀!”青衣少女无奈地摇摇头。   “所以你就想到了金刀岳家……”   “我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去偷,都是他们逼我的!”少女嘟着小嘴继续说道:“金刀岳家是苏南出了名的豪门大户,各种名贵药材自然是应有尽有。我一开始寻思着求他们开开恩先借给我,待我娘的病治好了,大不了我就给他们做丫鬟抵债。可岳家管事的不但不同意,说话还特别难听,最后直接派人将我扫地出门。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嘛,难道我愿意做贼啊?”青衣少女愤愤不平,怒哼一声,“金刀岳家又坏又小气,真是可恶!”   林箫听完十分同情她,说道:“难得你一片孝心!金刀岳家称雄苏南武林近二十年,早已富甲一方。这些药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岳家的做派的确小家子气了些。如此说来你也算情有可原,也不枉费了我助你脱困的一番心思,不过不问自取始终是不对的!”   青衣少女听着不耐烦了,“知道了,都没偷成算不上不问自取吧?我连药房的门都没踏进去就被他们发现了,还大喊大叫地追了我一路。”   林箫摇摇头道:“你也太过莽撞了,幸好今日叫我遇见了,不然他们岂能轻易放过你!”   “这个倒是要谢谢你,不然我可就惨了,横竖躲不过被他们一顿打。”少女叹了一口气,“可惜药材是偷不成了,他们一定会加派人手看管的。没有这些药我娘亲的病可怎么治啊?你不知道,我娘对我可好了,我家里穷爹又死得早,她帮人缝衣服赚钱,一年到头从不休息,自己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有什么好吃好穿的都留给我,可她却累得病倒了……”话未说完泪珠已滚滚而下。   林箫自己也是无父无母,听她说得凄凉,感同身受,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帮她,“姑娘先别急!明日我正好要去金刀岳家的府上祝寿,到时候我出面试试替你向岳门主讨些药材,想必他看在括苍派的面子上做个顺水人情应该不难。”   青衣少女喜出望外,抹着眼泪说道:“林箫哥哥,你真的太好啦,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去!”   林箫有些犹豫,“这……这似乎不妥吧,明日我还有两个师弟要一同前往,这次下山除了我还有五师弟和七师弟,我们是三个人一块儿来的。对了,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你刚刚自己说的呀,林箫哥哥你忘了吗?那你的师弟们呢?怎么没见他们和你一起?”青衣少女问道。   “他们呀,说是难得下山走一遭,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一早两人就急巴巴地去东城逛热闹了。我喜欢躲清净便一个人来这太湖边走走。”林箫微笑道。   青衣少女心道:“我若不跟着一起去,到了明日恐怕你早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到时候人海茫茫我要再到哪里去寻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帮助自己怎能不抓住,少女想了想说道:“明天金刀门主岳鸿飞六十大寿,算得上是姑苏城里的头等大事,这府里唱戏的、杂耍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可不少,我也极想去开开眼。再说你的两个师弟万一瞧得开心,像今天一样将你一个人丢着不管,我不是还可以陪你说说话解闷嘛!”   见林箫仍是不太情愿,青衣少女急道:“待不了多久,看几眼就走,你若是帮我取到了药材,想我留下来陪你我还不愿意呢,不得立刻回去给我娘煎药呀!”   林箫犹豫片刻勉强点点头,“罢了罢了,带你去倒也不打紧,不过你可要守规矩,千万别胡闹,药材的事我自当尽力而为吧!”   青衣少女破涕为笑,“那说好了啊,明日我就在岳府的大门口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头一歪,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林箫挥着手道,“姑娘,路上小心。”   青衣少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我叫萧月儿!”接着朝林箫做了一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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