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宽的街道,是通往皇宫的。 但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是通往景国公府的! 以往车水马龙热闹的的大街,今天却到处都挂着白色的灯笼,所有的商铺都歇业了。 只因为景国公府的二儿子候墨丘死了,只因为这条街两旁的商铺都是景国公府的。 那个从小就戴着面具,在这条街上横行霸道的人死了。 朝廷派人送来了候墨丘的面具,只不过现在看上去并不像面具,更像是一张有些褶皱了的银箔。 随同一起送来的,还有一道圣旨,皇上追封候墨丘为忠勇侯,还赏赐了千两黄金作为抚恤,这是给了死者候墨丘一个莫大的荣耀。 作为景国公府而言,公爵的爵位并不是世袭罔替,因为这种皇亲国戚的封号,会在景国公死后消失,而他的儿子当中会由长子,来继承一个侯爵的爵位,再往后就只能继承一个伯爵的爵位,再往后就是子爵,然后就是男爵。 至此后就是普通的皇族人员了,这些人也就只能在免除纳税和免除徭役等方面,享有一点特权了。 所以候墨丘这辈子,如果没有特殊贡献,是没有机会被册封为侯爵的。 现在他的葬礼,却可以按照侯爵的规格和仪式去操办了。尽管又是封侯又是赏金的,景国公府还是从上到下哭的撕心裂肺,嚎啕之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可以说是响彻半个京城,哭声响彻半个京城的同时,大半个京城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也都排着队赶来吊唁。 一整条街上,都停着车马。后来的人,只能在一条街外就下车或下马步行而来。 景国公府的老管家侯义,在门外代替景国公迎接吊唁者。 据管家说,景国公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经受不住巨大的打击,已经病倒卧床了。 来的吊唁者也都非常理解,看着侯府上下一片愁云惨雾,也没有几位留下来吃饭,基本上都是吊唁后放下祭品和礼金就回去了。 侯府的后辈们跪在灵前磕头答礼。候墨丘生前虽然眠花睡柳风流成性,却一直没有娶妻生子。所以也就没有后人。 按照礼制,景国公长子侯墨峰的三个儿子,为他二叔披麻戴孝、打幡摔盆。 大周朝利制,侯爵可以停灵五日。 这就要苦了几个孩子了。面对着络绎不绝的吊唁者,跪着的几个孩子,只能盼望着他们的鬼脸二叔早早下葬。 三个孩子当中,最小的那个才五岁,看着大门口望不到头的队伍和没完没了的磕头。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就放开嗓子使劲的嚎起来:“二叔啊,你死的好惨呐!我的好二叔呀!” 哭声悲切,犹如杜鹃啼血声声催泪,闻者黯然神伤无不动容。哭着哭着这小子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了,一旁的丫鬟和老妈子都吓坏了,手忙脚乱的过来帮忙,又是扇风又是掐人中。总算是给弄过来了,赶紧让人给抱了出去。 这么一折腾,前来祭奠吊唁的宾客都夸赞景国公治家有方,后辈子弟,忠孝贤良实在是当世楷模。 这个老三刚被抱进后院的房里,就跳了下来,一脚就踢在刚刚在外面掐他人中,又把他抱回来的老妈子小腿上。 嘴里大声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你是不是想掐死小爷?刚刚使那么大的力掐我干嘛?” 老妈子一脸的愕然和委屈。这个小混蛋又大喊着:“小爷饿了,赶紧去给我端盘子点心来。” 这小子五岁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机,日后也必定是为祸一方的大害虫。 景国公侯旭此刻正在他的书房下棋,与他对弈的是他府上的一个客卿。此人也是前些日子随着管家侯义去银矿的随从之一。 此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四方脸、一双眼睛黯淡无光、薄嘴唇、胡子稀疏。 这样一个样貌普通的人,只要扔进人群,就很难再找出来了。也正因为如此的平凡,做起事来才更加具有隐蔽性。很多重要的事情,景国公侯旭只交给他一个人去做。 随着棋盘上的博弈进入尾声,侯旭撒子认输。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中年汉子收拾好盘中的棋子,坐在那里慢慢地品着茶。 过了一会儿,景国公侯旭转身轻声问道:“你找的那些帮手都处理好了吗?” 中年汉子回道:“老爷放心,所有人都已经化成了灰。” 侯旭点点头,说道:“老二的伤势如何?” 汉子答道:“二公子只是皮外伤,静养一阵子就会没什么事了。” 景国公犹豫了一阵,随后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如果换颜术失败了,就让老二跟随你的师傅修行吧。有什么需求你就直接找管家侯义。我已吩咐过他了。这趟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中年汉子微微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将茶壶里已经凉了的水倒掉重新沏了一壶茶,侯旭吩咐道:“去传侯义过来。” “是!老爷!”丫鬟应声应允后离开。 不大一会儿,侯义在门口轻声叫了一声:“老爷有什么吩咐?” 侯旭说道:“进来吧。” 侯义开门进屋,恭敬地站在一旁。 侯旭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侯义回答:“宫里的人走后,各司府衙门的人都来过了,京里的王府也都派人来过了。现在外面一切正常。” 侯旭又吩咐道:“戏,就要演得像一点。功夫要做足,要注意细节。” 侯义又说道:“刚刚大公子家的三少爷假装晕倒被抱回屋了。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景国公听了,微微一笑说道:“不可能,一定是这小子又起什么幺蛾子了,不用理他。一会儿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对他很失望,让他好自为之。” 侯义点头答应,接着又问道:“老爷,这样做是否有必要?” 景国公回道:“你还不知道钦天监的厉害之处,钦天监有一件宝物,叫做望月杯,此物乃是用犀牛族妖王的角制成的,可以探查出此杯附近百日内的影像。这次的事情钦天监既然派人参与了,就一定会请出此宝。那么老二在银矿的所有事情都会被陛下一览无余,既然都暴露了所作所为,那就只能出此下策了。陛下既然没有抓着不放,那就是给了我们回转的余地。我们也只能舍了老二,让他来替我们背着这口大锅了。” 侯义听后,也是惊诧不已。转而又说道:“原来如此,还是老爷棋高一着,只是可惜了那两千兵马了。” 景国公侯旭恨恨地说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想做大事就必须要有牺牲。回头你给这些银矿守卫的家人分发一些银两以作抚恤。” 侯义又是轻声应下来。 少顷,景国公又吩咐道:“元仲彪若是找你提要求,你只管满足他就好。回头记下来告诉我一声。” 侯义点头答应,转身退下。 这次银矿之行,紧赶慢赶还是和朝廷的钦差队伍赶到了一起。本以为直接打道回府就可以交差了,没料到半路收到了老爷的飞鸽传书,直接让元仲彪去处理掉了所有的守军。 让侯义万万没想到的是,老爷更是让元仲彪安排了二公子的假死。 这件事只有元仲彪和侯义两人知道。 他不知道老爷把二公子送到了哪里,不过一定和元仲彪有关。 这个人在景国公府,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侯义知道他很强大,却不知道他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他知道那张普通的外表下,是一个隐藏的很深,却又极度危险的人。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是真的会死人的。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就来到了后院的一间房前,今天在吊唁现场,哭得背过气的三少爷,此刻就在屋里抱着盘子吃点心。 侯义把景国公侯旭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这个贤孙,小家伙听后,吃东西的嘴就定住了。 愣了一会儿,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盘子,擦干净嘴和侯义去了灵堂。 随后的几天,来吊唁的宾客都看到了,嗓子已经哭哑的三少爷。见他连续几天,都哭得撕心裂肺、如此悲恸,已经开始有人怀疑,“莫非?这位三少爷可能真是……!” “难道?候墨丘和他嫂子的关系……!” “哎!自古都说,王侯府上的关系很乱。今天看来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