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命初显
苏娘紧紧抱着李长乐,狐尾依旧护着李陆贽魂魄。 槐安也不等嘉善城隍回答,扭头对着地上的苏娘说道: “你想救你身后之人?” 苏娘看着出现的青年,她认识此人,才来嘉善不久,本以为对方只是路过的旅人,却没想到和嘉善城隍如此熟稔,回过神,伏地不起。 “还请先生指点。” 槐安记起《引气杂论》的里记载有一命术,名叫唤天,可解眼前难题。 城隍眼看槐安似乎想行那还阳之术,心中惊疑,此类妙法有,但也不多,伤天和不说,而且非大修士不可修,难道..... 但是逆转阴阳乃是阴府大忌,他忍不住开口提醒槐安。 “先生,阴阳有数,天命自在,有伤天和....” “项城隍莫言担心,槐某不是那乱阴之人,你再仔细瞧瞧那李陆贽身魂。” 城隍双目一闪,只见不远处身魂竟然又重新透露出一股生气。 他发现竟然是那灵狐滴落在李陆贽魂魄上的鲜红血液,在慢慢滋养着对方。 “这是为何?明明此人已经亡故。” 槐安早在院外,他就已经通过望气之术观得,那灵狐与李家儿郎,早就已经是性命交修、因果纠缠之态。 他猜想,若是真让这阴府勾了魂,不出一年,眼前女子也将日渐衰弱,直至妖魂破灭。 笑了笑,冲着嘉善城隍抬手抱拳。 “二者早已化命归一,要么共生,要么同死,这李陆贽的一部分灵神早就已经融入李氏体内,她未死,李陆贽便不算真正死去,项城隍未曾察觉也实属正常,毕竟因果落在了李氏身上。” 城隍抚须轻叹,这二人,还真是一段孽缘,又好奇青年有何办法解决,不再开口,和众阴神站在一旁。 槐安看向地上女子,神色淡然,语气温和说道: “用你的性命,换取李陆贽这辈子寿终正寝,你,可愿意?” 地上女子浑身发抖,不过片刻,哽咽开口。 “高人若是能救回李郎,妾身折了这副身躯又如何。” 说完止不住的朝着槐安磕头,一旁李长乐哭着喊着苏娘的名字。 “你可想清楚了?家中幼儿父母难全,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苏娘抬头看着身旁一直哭喊的幼儿,眼神里带着不舍,她以后怕是看不到长乐成家立业的样子。 “还请高人动手。” “娘亲,不要,娘亲!” 看着一魂一妖一幼童,剔骨碎魂,若眼前灵狐坚持得住,何尝没有一线生机。 槐安长身而立,双指轻叩眉间,随后双手掐诀,口中道音回荡。 “天地自然,洞中玄虚,灵宝福命,普告九天, 有大楚齐云山灵狐苏娘,结发人间,一生良善,今愿还命于天,换取嘉善李陆贽应有寿载,楼山槐安谨告,还望允之。” 说完便是躬身一拜。 须臾间,青天白日,狂风骤起,惊雷轰鸣,夏雨阵阵,冬雪飘零。 李长乐哭喊声慢慢小了下来,城隍在内的一众嘉善阴神,望着骤变的天象,神色骇然,项盖臣不禁看向青年,这般惊动天地的神通,他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看着异常的天色,槐安眉头紧皱,该是风清日明才对,为何是乱时之相。 仔细感应,才发现微弱的回应,脑海中多出人间破碎、日月颠倒的场面,槐安正欲仔细查看,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 落在院中阴神、妖、人眼中,却以为槐安施展这等妙法神通,对自身也是负担极大,众人心头一时百般滋味。 槐安苦笑,谁知道天命一道似乎出了大问题,他怕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打脸了。 槐安三魂深处灯火闪烁,一缕残光顺着他的眉心飘出,缓缓升入天际,县中雨雪渐渐停歇。 一道金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落在苏娘身上。 槐安目瞪口呆,连忙内视,轻唤灯火,却没得到一丝回应。 之前以为残灯怕是某位大修士遗宝,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影响天命! 但是他毫无头绪,就连自己怎么来到这方世界都不知道,如何去探寻残灯根底。 苏娘只觉身骨错位,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体内袭来,口中死咬,一声惨叫都未发出。 不过数息,地上妖魂破碎,但其间苏娘却是依旧存活。 李陆贽魂魄也返回身躯,李长乐却是晕倒在一旁。 眼见槐安神色漠然,实则内心呆滞。 看此间事了,也未多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复而想起,又扭头朝着项盖臣举了举手中米酒。 “项城隍勿怪槐某插手,家中备着卤味儿,若是今日得空,槐某好好陪你喝一杯。” 嘉善城隍和众阴神听此话语,才反应过来。 项盖臣收敛神色,神情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抱拳说道: “在下处理完此地事务,便来拜访先生。” “先生慢走。” “先生慢走。” 槐安还礼,迈步踏出李家院门,嘴里哼着悠扬的小调。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 当日,梦姥山深处传来震动,山中群兽仓皇乱逃,常人不可闻的苍老话语回荡在深山中: “天命显化?青浊的气息,他终于回来了吗?” 声响渐渐平息,山中又恢复了往日宁静。 ...... 剑仙门,剑谷深处。 浑身穿满铁链枷锁的中年男子,蓦然抬头,被剜去双眼的刚毅面庞像似透过漆黑谷底看到了什么,低声喃喃。 “小师弟?” ...... 大楚边境,狼烟冲天,城中军营主帐,身穿带着鲜血的盔甲,刚摘下头盔的青年,心魂微颤,心有所感地望向大楚北地。 ...... 昆吾山, 山顶卧石而眠的老道士翻了个身,梦中痴语。 ..... 此时嘉善县县东三里巷深处。 项家小院。 槐安和项盖臣对立而坐,石桌上放着几碟卤味儿,两人时不时举杯对饮。 项盖臣又想到今日所见槐安施展的道妙之法,心中依旧是震动不已,举杯赞叹。 “槐先生今日,可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放下手中筷子,槐安也没想到,明明在楼山修习此术时没有如此大的动静,而且若不是青灯及时救场,他怕是得连夜逃离嘉善。 “项公说笑了,不过就是声势浩大了点,算不得什么妙法神通,不过槐某久居山中,多年未曾入世,不知这大楚可有哪些修行仙山?有机会倒想去交流一番。” 他倒是对于当世修行比较好奇,以后也免不了跟这些打交道,不提一梦千年,光是前几世,自己也从未接触过方外,机缘巧合因灯入道,也是一个人埋头苦修,哪里清楚这些。 项盖臣闻言眉头微促,起初听闻妖虎伏诛,田家土地说是高修所为,他也并未在意,此虎尚未化形,若不是其神通极为克制阴属魂魄,不说自己,就是阴府日夜游神也能轻松拿下。 认为对方跟自己修为相差无几,但自从槐先生进县以后,便如同凡人一般,极重口腹之欲,一点都不像修道之人。 今日正午,李家院内,其口含天宪,道音震耳,引动天机,化妖为凡,项盖臣才知对方修为恐怕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揣测的地步了。 现今对方话中,都是些才入道门便会得知的常识而已,想到其时常在县中食肆讲述的种种志怪故事,有那心思细腻的阴差提过,每次听先生讲述完故事,一众听众倒是回味无窍,而只有先生说完就走,身影孤独。 “项公?项公?” 项盖臣回过神,连忙抬手抱拳。 “还望先生莫怪,项某走神了。” 槐安神色莫名,怎么这嘉善城隍突然如此客气。 “世间隐世道门和潜修之人不多,但大楚地域辽阔,名山古刹不知凡几,多的是寻得一地便潜修几十上百年...乃至忘却人间事,一梦已千年的高修方士。” 说完此话,项盖臣看了一眼槐安,接着说道。 “项某仅知,江阳郡辖内,名声响亮点的便是净明观,不过此观常年隐修,世间难寻踪迹,其余小门小派肯定也有,不过我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