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不敢在觉文的房间内待太久的时间,他担心会被如今的子修方丈给发现,因为对于子修来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方义一再安慰觉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真的想有一天再见到法新方丈的话,就先把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养好,然后才能继续像从前一样辅佐法新方丈将金禅寺发扬光大。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方义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但觉文却忽然间感受到了一种特有的醍醐灌顶。他决定听从方义的建议,也听从穆野夫妇的忠告,认真地吃药,尽快把身体养好。 方义又问觉文此刻子修方丈是否在寺内,觉文告诉他,子修最近经常外出,和镇长杨星汉走得非常近,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今天又去镇上找杨星汉谈事情去了。 觉文又说,自从子修当上了方丈以后,金禅寺的各个方面的确都比从前好了很多。但他觉得,子修竭尽全力地发展金禅寺的寺院经济却似乎是别有所图,像是在为他的一己之私谋利,而并非是在为整个金禅寺的将来谋福祉。 “子修的野心非常大,大得惊人啊!”觉文摇摇头,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方义说:“当初法新方丈将我交给子修管教时,我一直将‘遵从师命’放在首位,所以倒也不觉得子修怎样。可是后来想想,他的有些行为已经完全越过了一个出家人的修为,甚至比尘世中的俗人还要庸俗。他现在位高权重,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将是一件非常不妙的事情。” “所以啊,我一直在梦里见到法新方丈,希望他尽快回来,让金禅寺走上正轨!”觉文说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方义:“有个叫徐健的年轻人,你是不是认识?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方义本不想再跟徐健扯上任何关系,但现在见觉文再次当面问起来,便将他在清洲村的事情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经常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尤其是在子修面前,添油加醋地数落你的所有不好。还有徐健的父母,简直太不像话!仗着背后有子修在撑腰,成天在寺里耀武扬威,无故欺压众弟子,惹得大家敢怒不敢言。”说到这里,觉文皱起了眉头,用力在桌子上敲了一拳。 方义不想让觉文再动怒伤害身体,于是赶紧说了好多宽慰的话。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便立刻起身要走。 “去吧,忙你的去吧。现在的金禅寺再也不是以前的金禅寺了,都变了,变成了一个是非之地,大家都在尽力寻求自保呢。这里根本就不是你待的地方,快走吧。记得有空就来看看我。”觉文开始催促方义赶紧离开。 “师叔多保重!我一定会常来看看你的,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方义打开房门,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觉文,咬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瘦弱的觉文扶靠在门上,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方义离开,直到方义跨出了院门,消失在拐角处。 出了觉文的院子后,方义赶紧混进了香客之中。虽然今天子修不在寺中,但他更不想见到徐健那个惹是生非的家伙! 可是偏偏不凑巧,正当方义低头往前走时,恰好迎面走来了徐健。不过徐健此时的目光并不在方义的身上,而是在方义身后的那两个人身上。 方义感到很幸运,连忙低头闪到了一边,他想知道徐健此刻要做什么。 只见徐健大步流星地朝那两个人走去,边走边问:“你们把大哥接来了没有?” 原来那两人正是徐健的父母,徐林海夫妇。他们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徐林海说:“我说这件事办不成吧。就你大哥那木头脑袋,他能转弯转怎么快?我跟你妈都把舌头说烂了,他也不肯到寺里来,说是一辈子都要待在清洲村,还说村里比哪儿都要好!” 徐健的母亲李莹也在一旁不住地点头,哭丧着脸说:“他八成脑袋是被大树给砸坏啰!清洲村都被洪水破坏得不成样子了,就跟个烂泥坑似的,他却偏要待在那个鬼地方,还带着一大帮村民们累死累活地在那儿忙活儿,说要‘重建家园’。这个不争气的蠢东西,真是快把我给气死了!” 方义听到这里,猛然间感觉事情不妙。 他想起了姑姑给他讲的当年那场大洪水的故事,整个乌岭镇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就是清洲村。可奇怪的是,今年洪水期间,他一直都没有听说过清洲村被淹的事情,他和钟家人都在别的地方忙个不停,钟老板说这是镇长的安排。 至于徐健后来都和他父母说了些什么,方义再也没有心思去关心了,他决定立即离开金禅寺,赶往清洲村一探究竟。 方义一路飞奔,赶到清洲村那边的山岭时,已是大汗淋漓了。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让他感觉浑身都在冒火。 可当他将目光投向山脚下那个记忆中极其熟悉而美丽的小渔村时,顿时感到了浑身一阵冰凉!村里到处是残破的绿色与黑黄的泥土,面目全非! 花婆婆的花房子呢?是不是也已经被一起毁掉了?一年四季都将会开满鲜花的清洲村,哪里去了? 方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忧伤与焦躁,飞一般地冲向了山下。他要赶紧去见村长和花婆婆,去见他那心地善良的好大哥…… 当方义一路飞奔来到村长家时,只见村长和花婆婆正在大太阳底下修建花房子。 村长一转身时看见了朝他们奔跑过来的方义,顿时一脸的高兴,大呼:“老婆子,快看看谁来了!” 正在忙碌的花婆婆连忙往老头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方义来了,一脸的欣喜,“哟,孩子啊,你怎么来了?幸亏今年的洪水不似当年的那般大,要不然啊,你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们老两口啰!” 方义心里一阵阵地伤感,忽然见到村长两口子这么喜气洋洋时,又很快露出了笑脸。 村长夫妇俩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忙着过来招呼方义。方义见他们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方,灰头土脸,便说:“刚才我在金禅寺吃过斋饭了,也喝过茶了,既不饿也不渴,你们都不用忙。还是让我们一起来干活儿吧!” 村长忙问:“这话可是当真?” 方义笑着说:“在您二老面前,我哪儿敢说假话呢?”说着,他就立刻撸起了袖子走到了花房边。 当他看见花房里只剩下几盆残破的花叶时,心里忍不住又难过起来。要知道,花婆婆在这所花房子里究竟下了多少功夫啊! 村长笑呵呵地走过来和方义一起继续忙活儿,花婆婆却依然跑进了厨房,为方义拿吃的喝的去了。 方义一边干活儿一边向村长打听洪水那会儿的情况。 村长不免伤感起来,说:“洪水来时,我们都很害怕,害怕发生跟当年一样的事情,于是全村老小都早早地跑到山上去避难了,等洪水退了才回来。当时我们既害怕又着急,都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打下的这片天下就这样被毁了,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一个人来过问村里人的死活,也没有一个人来关心村里的损失!唉!” 这时,花婆婆端着茶水和糕点来了,她一脸笑容地说:“老头子啊,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那些让人糟心的事情了!来,休息一下,吃点儿喝点儿,然后再卖力地干活。” 村长笑着对方义说:“看见了没?这老婆子一生都是这样,什么困难也不怕,就这么乐呵呵的。这不,村里的生产刚刚恢复了以后,她就要忙着重建她的花房子了。” 花婆婆听见了村长的话,笑着说:“洪水过后大家却都还活着,这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还要种花养花,还要让全村人都跟我一起种,让清洲村变成一个像花园一样美丽的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