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
这已经不是合格的社交距离了。 第一次放任讨厌的家伙挨她这么近,桃见弥弥却毫无察觉。 她语气别扭又好奇:“.你在说什么?” 完全没听清楚嘛。 可幸村看起来好像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解答她的疑惑。 面容端丽的少年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放开她的手腕,拉开了距离。 因为身后传来了真田弦一郎的脚步声。 弥弥:! 立即正襟危坐,做乖巧状。 可顶着竹马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桃见弥弥还是头皮发麻。 三勺盐的威力好像很大,至少真田弦一郎现在的表情很难看。 都怪幸村! 她心虚又委屈地去拉真田的手。 对付真田弦一郎,撒娇其实意外的很管用。 但这次居然被拒绝了! 真田移开手,轻轻看了她一眼。 但看着弥弥写满委屈的圆圆脸蛋,他嘴巴动了半天,刚要说什么,身侧的幸村突然递来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还好吗?” 真田弦一郎不自然地接过好友的慰问。 不,他一点也不好。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能消停点,他才会好! 至于桃见弥弥,她也觉得超奇怪! 和幸村莫名其妙的别扭就像压根没存在过似的等她慢半拍反应过来,这种距离感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 为什么? 弥弥一头雾水。 但对方的示好笨蛋是看得懂的。 她别扭地没有接受幸村的门票,还坚持将衬衫的赔礼塞给了他。 傲娇地撇开脸,漂亮的金发蓬蓬地在路灯下跳跃,吸引人去流连: “哼,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尤其是幸村的。 就、就算他今天对她道歉示好,可要让她在幸村精市面前自动矮一截,下辈子都不行。 幸村只是用那种惯常的表情哦了一声,好像没放在心上。 可等弥弥转身想溜的一瞬间,手腕却再次被身后的男生出其不意地扣住。 女孩子的手柔软细腻。 就连触觉都在渐渐发烫。 幸村精市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在她惊慌茫然的表情下,他将演唱会门票折好,轻轻塞进她的和服袖口。 男生的语调听起来慢悠悠又轻描淡写。 “可我想让你欠。” 可惜桃见弥弥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圆圆的脸上写满委屈:“.你、你干什么呀!老是拉着我.” 大概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她走,如同洋娃娃般的长长眼睫在动个不停,脸颊酡红地东张西望,似乎是想找真田。 可惜,这会真田弦一郎应该还在真田公馆里听训。 她被真田弦一郎看护的太紧了。 那家伙大概对出现在青梅身边的任何男孩都异常敏感。 有真田威名在外,就算桃见弥弥放学独自回家,男生们也都不敢轻易上前冒犯,只敢远远跟着她的背影。 除了竹马,根本没有同龄男孩可以这样亲近触碰她,所以会一时对这种陌生的侵入感到慌乱。 耀武扬威的面具后面,只是一只强撑着气势的柔软小猫而已。 幸村松开手,含着一点笑。 “没什么,下次见,桃见。” 才不要和他下次见呢! 还有—— 弥弥好在意:“不许你喊我的名字!讨厌” 她庄严捍卫着名字的主权,激动地在原地蹦了几下。 别人都可以叫,幸村就是不可以! “诶,为什么,桃见。”明知故问式的疑惑。 “不准叫!”撇嘴委屈。 “桃见,桃见,桃见。”懒洋洋又平静的声调。 “!!啊啊啊,不许叫!呜” 就这样和幸村在原地进行了三分钟“你不让我叫名字我就偏要叫”的神奇游戏,正是难以分出高下的焦急时刻,院子里突然传来妈妈疑惑的声音。 “弥宝?在外面玩吗,布丁做好了哦——” 哼!桃见弥弥气呼呼地推了一下幸村,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笑,她都忿忿地跑回了家。 果然还是很讨厌! 可妈妈居然还说:“要不要请幸村来一起吃布丁呢?” 弥弥顿时警铃大作。 她急切地放下正在挥舞的勺子,伸出短短的手臂企图围住盘子,一整个护食的动作,“不要不要——” 爸爸被逗笑,伸手扯了扯她的圆脸蛋,“小馋猫,那孩子的祖父好歹和你的祖父曾是同僚哦,怎么也不友好一点。” 弥弥翻白眼。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爸爸说起这种事了。 也是认识幸村后,弥弥才知道,自己的爷爷和幸村的爷爷居然曾是多年好友。 就连妈妈似乎也认识幸村家旁支的女孩,关系好到连偶尔的重要节日都会走动。 但这完全绑架不了桃见弥弥。 小孩子总有小孩子的道理:“哦,你们大人互相认识,我和他的关系就一定得好吗强扭的瓜又不甜!” 而且爷爷常年人在国外,都多久没有回来了。 说不定早就没有联络了。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开始挥舞勺子呼哧呼哧吃布丁的女儿,桃见明山无言以对。 他瞥一眼楼下幸村精市的背影,回想起曾经看过的那场网球比赛,一时感慨万千:“那孩子绝非池中物。” 感慨完毕,再回头看一眼自家的。 算了,啊真的,超可爱。 老父亲的心悄悄化掉了。 谁知道,隔天爷爷就打来了越洋电话。 “马上暑假了,弥弥想学点什么?” 最可怕的事终于来了。 美味的小蛋糕都难以下咽,弥弥气鼓鼓,“我什么都不想学!” 周围的小学生都在拼命卷,只有她还在负隅顽抗,她一定要坚持到底! 可惜四个家长直接无视了这句话,他们开始了热烈的讨论,面无表情的桃见弥弥仿佛一个局外人。 “爸爸,爷爷为什么马上要回国了?” 在去见绘画老师的路上,桃见明山沉吟:“当然是看弥宝。” 爸爸骗小孩。 弥弥腹诽。 明明这两年暑假都是她去国外看爷爷奶奶的! “据我所知,多半是回来看那位幸村先生。”拗不过女儿的好奇心,桃见明山无奈,“那位老先生去年就病危过,一直养在东京庄园,最近情况很不好,连带着那位老夫人也郁郁寡欢,大概撑不了多久了。” 否则父亲不会急匆匆地做回国决定。 最近的广告界也受其影响,波动不小。 啊.? 桃见弥弥呆了呆。 小孩的世界不会有这种苦涩遥远的事,死亡实在是一个奇怪又陌生的话题。 她攥紧爸爸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就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那,那幸村呢?” “幸村?幸村还是好好的哦,昨天弦一郎生日宴你不是看见了吗。” 不是的。 弥弥抿抿嘴唇。 她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弥弥喜欢祖父祖母。 所以无法接受他们任何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不再对她笑。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会难过地抹眼泪。 那么这几年祖父都濒临病危死亡的幸村呢。 正是因为幸村精市看起来完美到连情绪都毫无缝隙,这才奇怪吧。 他也会难过么? 爸爸蹲下来抱着沮丧又疑惑的弥弥,笑了笑, “那孩子啊,当然会难过。他的家庭情况.嗯,有点复杂。” 弥弥好奇地追问:“什么什么?” 爸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 “但是宝贝,千万不要去草率地定义一个人哦。一旦对他注入过于强烈偏颇的个人情感,你会很难看清他原本的样子,这样啊,其实很不公平呢。” 弥弥脑袋晕晕。 好深奥,完全听不懂。 不、不对,她昨天是不是还骂了幸村超级讨厌来着 头上的蝴蝶结一抖。 这种奇怪别扭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弥弥来到东京,见到了绘画老师。 那是个精神矍铄的老爷爷。 他好像在日本很厉害,这几年总共就只收了一个学生。 正暗自祈祷不要收她,结果弥弥就被留下了。 但最糟糕的莫过于老爷爷喊出了他另一个学生的名字。 “精市,你带妹妹去玩一会。” 男孩从隔壁画室走出来,阳光打在他蓝紫色微微蜷曲的头发上,显得高贵又美丽。 他牵起傻呆呆的桃见弥弥,友好地向客人问好,随后走向画室。 他待人接物永远都如此,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完美的无可挑剔啊。” 身后又有人开始这样赞叹起他。 幸村微哂。 直到进来以后,手里牵着的家伙才慢吞吞反应过来。 真迟钝。 他想。 说不清楚是羞愤还是生气,总之,她气鼓鼓地甩开了他的手,脸红红地后退了几步,语气娇纵,“.不要你碰我!” “可是已经碰了个够哦。” 就像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桃见弥弥嘴巴生气地张了张。 幸村还在等她回骂点什么。 结果她别别扭扭了好半天,居然硬生生憋回去了。 嗯? 真稀奇。 她看起来可不像会忍耐的家伙。 所以再试一试看好了。 果然,看见画架上的画,她就震惊了,手指纠结地搅在一起,抱着一丝侥幸问:“.这个,这个应该不是你画的吧?” “是我画的哦。” 啪叽,她手里的画笔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幸村瞅了一眼。 有点想笑。 不伤害桃见弥弥脆弱心脏的自觉性,这种东西他完全没有。 果然,她依旧不死心,气鼓鼓地指着另一幅看起来更难的画作,信誓旦旦,“这个、这个肯定不是你的!” “也是我画的哦。” 在她不可置信又酸溜溜的表情下,幸村精市微笑,给予最后一击。 “这里的全部,都是我画的。” 谢谢,崩溃了。 虽然幸村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但弥弥依旧被深深刺痛了。 果然,能和弦一郎成为朋友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吧? 明明都是小学生,为什么啊为什么。 弥弥要捂住嘴才能不哭出声。 她是怎么想不开要去和这种人作对的。 至于幸村。 幸村等了半天,看这家伙明明都气的快蹦起来了,居然还是连一句讨厌鬼都没有骂出来。 全部都别别扭扭硬生生忍了下去,间隙还会偷瞄他一眼,目光奇怪。 他心头略微稀奇。 但一直气鼓鼓的也不行,虽然很可爱。 还是得哄一下。 “来玩吧?你也可以画哦,很有意思的。” 抛出了友好的信号。 她半信半疑地走过来,虽然依旧别扭,但其实听的很认真。 在他的描述下熟悉了调色,她开始对着画纸高高兴兴地涂抹,虽然画的乱七八糟,但看起来完全忘了刚才和他的别扭。 真是心大。 气氛在慢慢和缓。 即使对幸村观感复杂,弥弥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家伙。 讲东西的时候也认真仔细,又莫名很聪明。 至少他输出的内容恰好就介于弥弥能听懂的区间,不会晦涩深奥,又不显得敷衍。 连这种尺度都能牢牢把握的家伙,真可怕啊弥弥抖了抖。 这种人,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吧? 幸村轻轻讲述:“色相,就是色彩的相貌,比如” “我知道我知道!比如我最喜欢的粉色!” 看一眼身侧飞快抢答的女孩,幸村慢悠悠露出一个笑容。 “是的。很聪明。” 得到了夸奖,她顿时得意地仰起脸,又有点别扭,“.不需要你夸!我本来就很聪明.” “可我就是觉得你聪明哦。” 直球对傲娇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这家伙脸红了红。 “哦” 大人们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玩了一会画纸,弥弥就丧失了耐心,她开始在画室里踱步,好奇地看起那些名作。 “《相合伞》?” 虽然看不懂,但也能感觉到这幅画作异常精美。 仔细看了一遍介绍,弥弥还是有些不懂。 “相合伞就是爱情伞么?” 难怪。 班里的男生经常在黑板上画相合伞,伞下会写着某个男同学和女同学的名字。 这种幼稚的恶作剧总会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没有人敢写她的名字。 有一次,有个男生胆大地写了她和另一个男生的名字用来调笑,很快他就倒霉了。 不仅被其他男生群攻,真田弦一郎还狠狠地记了那两个男生的过,相合伞也被真田亲手擦掉,从那以后,班级里再也不会有人做这种恶作剧。 “姑且可以这么说。”幸村的声音从沙发上传过来, “共撑一伞在从前是很亲密的行为,这是浮世绘的画作你很喜欢吗?” “嗯!我觉得这幅画很漂亮呀。” 沙发上又传来幸村的轻笑,听起来有些奇怪,“是么。” 弥弥没有在意。 画中的黑衣男子和白衣女子共持一伞,如同乌鸦与白鹭,雨夜的氛围莫名凄迷。 “不过,”幸村突然又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却并不显得多么愉悦,“关于这幅画,还有一种说法。” 不知道何时,幸村就来到了她身后。 少年神色如常地注视着这幅画作,却莫名有些哂然,“你想听听看吗。” 弥弥好奇:“什么呀?” 幸村微微一笑。 “这是一对感情极其要好的青梅竹马,少时相爱,年老亦不曾改。” 弥弥的爸爸妈妈也是青梅竹马呢!还有弦一郎! 她顿时就有些感兴趣,“然后呢然后呢。” 看着画作,幸村轻轻一笑,明明表情和煦,声音缓慢轻柔,可他说出的话却无端让人遍体生凉。 “他们爱到旁若无人,爱的只看得见彼此,忽视了身边所有的人,日复一日,甚至在一方生命的最后,也要抛下俗世的一切,亲人、家庭、事业,哪怕家族会毁于一旦,都要毅然决然去双双殉情,凄美赴死,世人歌颂这样的哀歌。” 幸村垂眸。 无端有些哂然。 外界都说幸村家容易出情种,祖父是,父亲也是,无论家族因此出了多少岔子,他们都初心不改,实在是难得。 但幸村却不以为然。 父母恩爱或许是对孩子最好的养料。 可如果爱的过了头,就会适得其反。 作为幸村家最优秀的长子后代,他确实被所有人偏爱器重。 可有着这样永远只看得见彼此、永远选择忽视孩子的父母,长年累月,亲子间早已有了一层不轻不重的隔阂,看得见,摸不到,让人苦涩又怅然。 祖父病危,祖母也差点活不下去,一心寻死,作为冷静睿智的子孙,幸村精市不赞同、却无法阻止这种行为。 明明打算漠然置之,但又本能地感到怆痛。 总之进退两难,只能焦灼微笑。 他早已习惯。 揭开幸福优越的外皮,就会轻易露出千疮百孔、奇异古怪的内里。 这些东西,甜蜜又轻盈的桃见弥弥是永远都不需要去懂的。 幸村略微停顿,他语调漫不经心,还带着点讥诮: “正是因为世人歌颂这样难得一见的爱情,才有了现在这幅传世之作,很漂亮对吗?”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 明明在说着很漂亮的话,幸村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弥弥看不懂。 大概是觉得诡异又奇怪,陡然的,注视着画作上的一黑一白的男女,弥弥莫名觉得有些害怕,又有点难过。 “那那他们的孩子呢?” 身旁的幸村声音轻轻开口:“也许已经死了哦。” 被幸村故意吓了一跳,弥弥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她慢吞吞地张嘴,企图装作很懂的样子:“.哦,听起来是好伟大的爱情”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弥弥疑惑地扭头。 可幸村精市早已经神色如常地回到沙发上,他信手翻起书籍,没有任何异常。 弥弥疑惑:“你刚刚笑什么?” 总觉得自从提起这幅画,幸村就很奇怪。 幸村翻着书页,从容不迫地开口:“你说呢。” 书页停留的一角,正是对爱情歌颂的诗词。 注视着这诗词,幸村却缓缓又傲慢地开口:“伟大么” 缓缓又从容不迫地渗出压迫感,少年微笑:“爱情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又不幸的事了。你说对吗。” 先不说幸村怎么又开始阴晴不定.而且突然说起这种深奥的问题,小学生怎么会懂啊!她才没有这个意思呢! 他不喜欢这幅画就不喜欢嘛,干嘛阴阳怪气的. 讨厌 正要气鼓鼓地和幸村好好分辨一下,爸爸突然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凝重。 幸村静静站起来,仿佛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似的,对桃见明山点头,“您好。” 弥弥一头雾水。 还没反应过来,她和幸村就已经被带去了不远处的疗养庄园。 在这里,弥弥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爷爷。 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爷爷。 听妈妈说,似乎是幸村爷爷又病危了。 而随着幸村父亲的回国,体弱的幸村母亲也随之病倒,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可这里已经变得一团乱。 “精市的父亲已经回国,现在可以不用让精市做决定了” “你在说什么?本身就不该让孩子做决定!” “老夫人已经决心要安乐死,跟随幸村先生而去,我劝过了可她不听.” “至于遗嘱的事.” 他们仿佛不是在讨论两个生命的消逝,而是在精确地计算着每一分利益。 那么幸村在想什么呢? 这会的他在挂念着祖父祖母么。 弥弥茫然地对上了幸村精市的脸。 明明是这场触目惊心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幸村就站在走廊边,神情自若,漠然冷淡的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显然已十分习惯。 少年表情自然,没有任何奇怪的马脚,白净的衬衫系着领带,看起来规整又松散。 大概是由于个人习惯,他穿衬衫总会松一粒扣子,既赏心悦目,又不会死板无趣,明明已经这样了,可幸村精市依旧不允许自己汗流浃背、手足无措,一切讲究得挑剔。 正是因为,太过完美精致了。 所以才更像幅假面皮。 门开了,医生匆匆忙忙出来,又匆匆忙忙进去,弥弥下意识紧张地摸住身旁幸村的手。 他愣了一下,很快反牵了回来。 明明是他主导着这次牵手,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弥弥才能感觉到,男孩的手其实有些细微的颤抖。 所以.有一种人就是这样。 越是情绪不稳,反而越是表现得冷淡漠然,不愿意让人去触碰到他的内里。 “无聊的话,你先去下面玩会吧。” 保持着该有的教养和风度,幸村这样对她说。 随后才轻轻放开了她。 明明他是在不高兴,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幸村的语气也还是很正常,可弥弥就是有些难过,又不知道这难过从何而来。 “非要安乐死的话,就随母亲去吧。如果精市的母亲这次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里面轻轻响起。 “你这说的什么话!混账.这种话.” “精市还在外面!” “早就说过了,这种话不要让孩子听见!” 幸村疲倦地垂眸。 他伸出手,准备推门进去。 突然,耳朵就被人从后面轻轻又犹豫地捂住了。 这些嘈杂喧闹的声音一下子离他而去。 幸村略略睁大眼睛。 他看着地上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能看见桃见弥弥正在艰难地踮着脚,吃力地捂住他的耳朵。 内心的海浪翻涌起来。 这是一双漂亮小巧的手,从前总是会气鼓鼓地甩开他推远他。 小少年从容不迫地挤出微笑,带着股压迫感。 “.你在做什么。” 弥弥抿唇,表情有点退缩。 她有点被幸村的语气吓到.他越是这样明知故问,弥弥越是微妙的难过。 但还是坚持用手捂住幸村的耳朵,不让他去听,也、也莫名不想让幸村走进去。 外人尚且觉得无措,身处其中的幸村又是什么心情呢。 女孩垂下毛茸茸的脑袋,好像非常沮丧难过:“.刚刚那个相合伞,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我也不想喜欢了。” “你别不开心.” 幸村轻轻闭眼。 疲倦讥诮的情绪如同潮水,席卷而来又徐徐褪去。 在桃见弥弥的手撑不住即将要离开之际,他终于肯转身,面无表情地一把拉过身后的女孩。 再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不留一丝缝隙。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家子都是大情种恋爱脑,只有幸村最冷静,但是你小子现在别看不起你爸,你也难逃宿命,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关于幸村家设定,公式书说父亲是广告代理商会社员,社员分很多种,我个人倾向于他父亲是富家公子拿分红的那种社员,毕竟幸村的家境也非富即贵。 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萨摩耶耶耶耶耶耶、姐有钱、迷妹、yc1个; 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团子50瓶;沙雕路人甲、打工真好20瓶;cici·瑶15瓶;梨花薄、玉珈蓝、柚子家的榆10瓶;君迁子、sw5瓶;辛夷2瓶;幸村精市的女朋友、四脚吞金兽、深海夜未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已经不是合格的社交距离了。 第一次放任讨厌的家伙挨她这么近,桃见弥弥却毫无察觉。 她语气别扭又好奇:“.你在说什么?” 完全没听清楚嘛。 可幸村看起来好像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解答她的疑惑。 面容端丽的少年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放开她的手腕,拉开了距离。 因为身后传来了真田弦一郎的脚步声。 弥弥:! 立即正襟危坐,做乖巧状。 可顶着竹马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桃见弥弥还是头皮发麻。 三勺盐的威力好像很大,至少真田弦一郎现在的表情很难看。 都怪幸村! 她心虚又委屈地去拉真田的手。 对付真田弦一郎,撒娇其实意外的很管用。 但这次居然被拒绝了! 真田移开手,轻轻看了她一眼。 但看着弥弥写满委屈的圆圆脸蛋,他嘴巴动了半天,刚要说什么,身侧的幸村突然递来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还好吗?” 真田弦一郎不自然地接过好友的慰问。 不,他一点也不好。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能消停点,他才会好! 至于桃见弥弥,她也觉得超奇怪! 和幸村莫名其妙的别扭就像压根没存在过似的等她慢半拍反应过来,这种距离感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 为什么? 弥弥一头雾水。 但对方的示好笨蛋是看得懂的。 她别扭地没有接受幸村的门票,还坚持将衬衫的赔礼塞给了他。 傲娇地撇开脸,漂亮的金发蓬蓬地在路灯下跳跃,吸引人去流连: “哼,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尤其是幸村的。 就、就算他今天对她道歉示好,可要让她在幸村精市面前自动矮一截,下辈子都不行。 幸村只是用那种惯常的表情哦了一声,好像没放在心上。 可等弥弥转身想溜的一瞬间,手腕却再次被身后的男生出其不意地扣住。 女孩子的手柔软细腻。 就连触觉都在渐渐发烫。 幸村精市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在她惊慌茫然的表情下,他将演唱会门票折好,轻轻塞进她的和服袖口。 男生的语调听起来慢悠悠又轻描淡写。 “可我想让你欠。” 可惜桃见弥弥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圆圆的脸上写满委屈:“.你、你干什么呀!老是拉着我.” 大概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她走,如同洋娃娃般的长长眼睫在动个不停,脸颊酡红地东张西望,似乎是想找真田。 可惜,这会真田弦一郎应该还在真田公馆里听训。 她被真田弦一郎看护的太紧了。 那家伙大概对出现在青梅身边的任何男孩都异常敏感。 有真田威名在外,就算桃见弥弥放学独自回家,男生们也都不敢轻易上前冒犯,只敢远远跟着她的背影。 除了竹马,根本没有同龄男孩可以这样亲近触碰她,所以会一时对这种陌生的侵入感到慌乱。 耀武扬威的面具后面,只是一只强撑着气势的柔软小猫而已。 幸村松开手,含着一点笑。 “没什么,下次见,桃见。” 才不要和他下次见呢! 还有—— 弥弥好在意:“不许你喊我的名字!讨厌” 她庄严捍卫着名字的主权,激动地在原地蹦了几下。 别人都可以叫,幸村就是不可以! “诶,为什么,桃见。”明知故问式的疑惑。 “不准叫!”撇嘴委屈。 “桃见,桃见,桃见。”懒洋洋又平静的声调。 “!!啊啊啊,不许叫!呜” 就这样和幸村在原地进行了三分钟“你不让我叫名字我就偏要叫”的神奇游戏,正是难以分出高下的焦急时刻,院子里突然传来妈妈疑惑的声音。 “弥宝?在外面玩吗,布丁做好了哦——” 哼!桃见弥弥气呼呼地推了一下幸村,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笑,她都忿忿地跑回了家。 果然还是很讨厌! 可妈妈居然还说:“要不要请幸村来一起吃布丁呢?” 弥弥顿时警铃大作。 她急切地放下正在挥舞的勺子,伸出短短的手臂企图围住盘子,一整个护食的动作,“不要不要——” 爸爸被逗笑,伸手扯了扯她的圆脸蛋,“小馋猫,那孩子的祖父好歹和你的祖父曾是同僚哦,怎么也不友好一点。” 弥弥翻白眼。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爸爸说起这种事了。 也是认识幸村后,弥弥才知道,自己的爷爷和幸村的爷爷居然曾是多年好友。 就连妈妈似乎也认识幸村家旁支的女孩,关系好到连偶尔的重要节日都会走动。 但这完全绑架不了桃见弥弥。 小孩子总有小孩子的道理:“哦,你们大人互相认识,我和他的关系就一定得好吗强扭的瓜又不甜!” 而且爷爷常年人在国外,都多久没有回来了。 说不定早就没有联络了。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开始挥舞勺子呼哧呼哧吃布丁的女儿,桃见明山无言以对。 他瞥一眼楼下幸村精市的背影,回想起曾经看过的那场网球比赛,一时感慨万千:“那孩子绝非池中物。” 感慨完毕,再回头看一眼自家的。 算了,啊真的,超可爱。 老父亲的心悄悄化掉了。 谁知道,隔天爷爷就打来了越洋电话。 “马上暑假了,弥弥想学点什么?” 最可怕的事终于来了。 美味的小蛋糕都难以下咽,弥弥气鼓鼓,“我什么都不想学!” 周围的小学生都在拼命卷,只有她还在负隅顽抗,她一定要坚持到底! 可惜四个家长直接无视了这句话,他们开始了热烈的讨论,面无表情的桃见弥弥仿佛一个局外人。 “爸爸,爷爷为什么马上要回国了?” 在去见绘画老师的路上,桃见明山沉吟:“当然是看弥宝。” 爸爸骗小孩。 弥弥腹诽。 明明这两年暑假都是她去国外看爷爷奶奶的! “据我所知,多半是回来看那位幸村先生。”拗不过女儿的好奇心,桃见明山无奈,“那位老先生去年就病危过,一直养在东京庄园,最近情况很不好,连带着那位老夫人也郁郁寡欢,大概撑不了多久了。” 否则父亲不会急匆匆地做回国决定。 最近的广告界也受其影响,波动不小。 啊.? 桃见弥弥呆了呆。 小孩的世界不会有这种苦涩遥远的事,死亡实在是一个奇怪又陌生的话题。 她攥紧爸爸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就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那,那幸村呢?” “幸村?幸村还是好好的哦,昨天弦一郎生日宴你不是看见了吗。” 不是的。 弥弥抿抿嘴唇。 她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弥弥喜欢祖父祖母。 所以无法接受他们任何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不再对她笑。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会难过地抹眼泪。 那么这几年祖父都濒临病危死亡的幸村呢。 正是因为幸村精市看起来完美到连情绪都毫无缝隙,这才奇怪吧。 他也会难过么? 爸爸蹲下来抱着沮丧又疑惑的弥弥,笑了笑, “那孩子啊,当然会难过。他的家庭情况.嗯,有点复杂。” 弥弥好奇地追问:“什么什么?” 爸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 “但是宝贝,千万不要去草率地定义一个人哦。一旦对他注入过于强烈偏颇的个人情感,你会很难看清他原本的样子,这样啊,其实很不公平呢。” 弥弥脑袋晕晕。 好深奥,完全听不懂。 不、不对,她昨天是不是还骂了幸村超级讨厌来着 头上的蝴蝶结一抖。 这种奇怪别扭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弥弥来到东京,见到了绘画老师。 那是个精神矍铄的老爷爷。 他好像在日本很厉害,这几年总共就只收了一个学生。 正暗自祈祷不要收她,结果弥弥就被留下了。 但最糟糕的莫过于老爷爷喊出了他另一个学生的名字。 “精市,你带妹妹去玩一会。” 男孩从隔壁画室走出来,阳光打在他蓝紫色微微蜷曲的头发上,显得高贵又美丽。 他牵起傻呆呆的桃见弥弥,友好地向客人问好,随后走向画室。 他待人接物永远都如此,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完美的无可挑剔啊。” 身后又有人开始这样赞叹起他。 幸村微哂。 直到进来以后,手里牵着的家伙才慢吞吞反应过来。 真迟钝。 他想。 说不清楚是羞愤还是生气,总之,她气鼓鼓地甩开了他的手,脸红红地后退了几步,语气娇纵,“.不要你碰我!” “可是已经碰了个够哦。” 就像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桃见弥弥嘴巴生气地张了张。 幸村还在等她回骂点什么。 结果她别别扭扭了好半天,居然硬生生憋回去了。 嗯? 真稀奇。 她看起来可不像会忍耐的家伙。 所以再试一试看好了。 果然,看见画架上的画,她就震惊了,手指纠结地搅在一起,抱着一丝侥幸问:“.这个,这个应该不是你画的吧?” “是我画的哦。” 啪叽,她手里的画笔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幸村瞅了一眼。 有点想笑。 不伤害桃见弥弥脆弱心脏的自觉性,这种东西他完全没有。 果然,她依旧不死心,气鼓鼓地指着另一幅看起来更难的画作,信誓旦旦,“这个、这个肯定不是你的!” “也是我画的哦。” 在她不可置信又酸溜溜的表情下,幸村精市微笑,给予最后一击。 “这里的全部,都是我画的。” 谢谢,崩溃了。 虽然幸村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但弥弥依旧被深深刺痛了。 果然,能和弦一郎成为朋友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吧? 明明都是小学生,为什么啊为什么。 弥弥要捂住嘴才能不哭出声。 她是怎么想不开要去和这种人作对的。 至于幸村。 幸村等了半天,看这家伙明明都气的快蹦起来了,居然还是连一句讨厌鬼都没有骂出来。 全部都别别扭扭硬生生忍了下去,间隙还会偷瞄他一眼,目光奇怪。 他心头略微稀奇。 但一直气鼓鼓的也不行,虽然很可爱。 还是得哄一下。 “来玩吧?你也可以画哦,很有意思的。” 抛出了友好的信号。 她半信半疑地走过来,虽然依旧别扭,但其实听的很认真。 在他的描述下熟悉了调色,她开始对着画纸高高兴兴地涂抹,虽然画的乱七八糟,但看起来完全忘了刚才和他的别扭。 真是心大。 气氛在慢慢和缓。 即使对幸村观感复杂,弥弥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家伙。 讲东西的时候也认真仔细,又莫名很聪明。 至少他输出的内容恰好就介于弥弥能听懂的区间,不会晦涩深奥,又不显得敷衍。 连这种尺度都能牢牢把握的家伙,真可怕啊弥弥抖了抖。 这种人,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吧? 幸村轻轻讲述:“色相,就是色彩的相貌,比如” “我知道我知道!比如我最喜欢的粉色!” 看一眼身侧飞快抢答的女孩,幸村慢悠悠露出一个笑容。 “是的。很聪明。” 得到了夸奖,她顿时得意地仰起脸,又有点别扭,“.不需要你夸!我本来就很聪明.” “可我就是觉得你聪明哦。” 直球对傲娇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这家伙脸红了红。 “哦” 大人们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玩了一会画纸,弥弥就丧失了耐心,她开始在画室里踱步,好奇地看起那些名作。 “《相合伞》?” 虽然看不懂,但也能感觉到这幅画作异常精美。 仔细看了一遍介绍,弥弥还是有些不懂。 “相合伞就是爱情伞么?” 难怪。 班里的男生经常在黑板上画相合伞,伞下会写着某个男同学和女同学的名字。 这种幼稚的恶作剧总会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没有人敢写她的名字。 有一次,有个男生胆大地写了她和另一个男生的名字用来调笑,很快他就倒霉了。 不仅被其他男生群攻,真田弦一郎还狠狠地记了那两个男生的过,相合伞也被真田亲手擦掉,从那以后,班级里再也不会有人做这种恶作剧。 “姑且可以这么说。”幸村的声音从沙发上传过来, “共撑一伞在从前是很亲密的行为,这是浮世绘的画作你很喜欢吗?” “嗯!我觉得这幅画很漂亮呀。” 沙发上又传来幸村的轻笑,听起来有些奇怪,“是么。” 弥弥没有在意。 画中的黑衣男子和白衣女子共持一伞,如同乌鸦与白鹭,雨夜的氛围莫名凄迷。 “不过,”幸村突然又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却并不显得多么愉悦,“关于这幅画,还有一种说法。” 不知道何时,幸村就来到了她身后。 少年神色如常地注视着这幅画作,却莫名有些哂然,“你想听听看吗。” 弥弥好奇:“什么呀?” 幸村微微一笑。 “这是一对感情极其要好的青梅竹马,少时相爱,年老亦不曾改。” 弥弥的爸爸妈妈也是青梅竹马呢!还有弦一郎! 她顿时就有些感兴趣,“然后呢然后呢。” 看着画作,幸村轻轻一笑,明明表情和煦,声音缓慢轻柔,可他说出的话却无端让人遍体生凉。 “他们爱到旁若无人,爱的只看得见彼此,忽视了身边所有的人,日复一日,甚至在一方生命的最后,也要抛下俗世的一切,亲人、家庭、事业,哪怕家族会毁于一旦,都要毅然决然去双双殉情,凄美赴死,世人歌颂这样的哀歌。” 幸村垂眸。 无端有些哂然。 外界都说幸村家容易出情种,祖父是,父亲也是,无论家族因此出了多少岔子,他们都初心不改,实在是难得。 但幸村却不以为然。 父母恩爱或许是对孩子最好的养料。 可如果爱的过了头,就会适得其反。 作为幸村家最优秀的长子后代,他确实被所有人偏爱器重。 可有着这样永远只看得见彼此、永远选择忽视孩子的父母,长年累月,亲子间早已有了一层不轻不重的隔阂,看得见,摸不到,让人苦涩又怅然。 祖父病危,祖母也差点活不下去,一心寻死,作为冷静睿智的子孙,幸村精市不赞同、却无法阻止这种行为。 明明打算漠然置之,但又本能地感到怆痛。 总之进退两难,只能焦灼微笑。 他早已习惯。 揭开幸福优越的外皮,就会轻易露出千疮百孔、奇异古怪的内里。 这些东西,甜蜜又轻盈的桃见弥弥是永远都不需要去懂的。 幸村略微停顿,他语调漫不经心,还带着点讥诮: “正是因为世人歌颂这样难得一见的爱情,才有了现在这幅传世之作,很漂亮对吗?”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 明明在说着很漂亮的话,幸村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弥弥看不懂。 大概是觉得诡异又奇怪,陡然的,注视着画作上的一黑一白的男女,弥弥莫名觉得有些害怕,又有点难过。 “那那他们的孩子呢?” 身旁的幸村声音轻轻开口:“也许已经死了哦。” 被幸村故意吓了一跳,弥弥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她慢吞吞地张嘴,企图装作很懂的样子:“.哦,听起来是好伟大的爱情”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弥弥疑惑地扭头。 可幸村精市早已经神色如常地回到沙发上,他信手翻起书籍,没有任何异常。 弥弥疑惑:“你刚刚笑什么?” 总觉得自从提起这幅画,幸村就很奇怪。 幸村翻着书页,从容不迫地开口:“你说呢。” 书页停留的一角,正是对爱情歌颂的诗词。 注视着这诗词,幸村却缓缓又傲慢地开口:“伟大么” 缓缓又从容不迫地渗出压迫感,少年微笑:“爱情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又不幸的事了。你说对吗。” 先不说幸村怎么又开始阴晴不定.而且突然说起这种深奥的问题,小学生怎么会懂啊!她才没有这个意思呢! 他不喜欢这幅画就不喜欢嘛,干嘛阴阳怪气的. 讨厌 正要气鼓鼓地和幸村好好分辨一下,爸爸突然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凝重。 幸村静静站起来,仿佛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似的,对桃见明山点头,“您好。” 弥弥一头雾水。 还没反应过来,她和幸村就已经被带去了不远处的疗养庄园。 在这里,弥弥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爷爷。 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爷爷。 听妈妈说,似乎是幸村爷爷又病危了。 而随着幸村父亲的回国,体弱的幸村母亲也随之病倒,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可这里已经变得一团乱。 “精市的父亲已经回国,现在可以不用让精市做决定了” “你在说什么?本身就不该让孩子做决定!” “老夫人已经决心要安乐死,跟随幸村先生而去,我劝过了可她不听.” “至于遗嘱的事.” 他们仿佛不是在讨论两个生命的消逝,而是在精确地计算着每一分利益。 那么幸村在想什么呢? 这会的他在挂念着祖父祖母么。 弥弥茫然地对上了幸村精市的脸。 明明是这场触目惊心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幸村就站在走廊边,神情自若,漠然冷淡的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显然已十分习惯。 少年表情自然,没有任何奇怪的马脚,白净的衬衫系着领带,看起来规整又松散。 大概是由于个人习惯,他穿衬衫总会松一粒扣子,既赏心悦目,又不会死板无趣,明明已经这样了,可幸村精市依旧不允许自己汗流浃背、手足无措,一切讲究得挑剔。 正是因为,太过完美精致了。 所以才更像幅假面皮。 门开了,医生匆匆忙忙出来,又匆匆忙忙进去,弥弥下意识紧张地摸住身旁幸村的手。 他愣了一下,很快反牵了回来。 明明是他主导着这次牵手,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弥弥才能感觉到,男孩的手其实有些细微的颤抖。 所以.有一种人就是这样。 越是情绪不稳,反而越是表现得冷淡漠然,不愿意让人去触碰到他的内里。 “无聊的话,你先去下面玩会吧。” 保持着该有的教养和风度,幸村这样对她说。 随后才轻轻放开了她。 明明他是在不高兴,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幸村的语气也还是很正常,可弥弥就是有些难过,又不知道这难过从何而来。 “非要安乐死的话,就随母亲去吧。如果精市的母亲这次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里面轻轻响起。 “你这说的什么话!混账.这种话.” “精市还在外面!” “早就说过了,这种话不要让孩子听见!” 幸村疲倦地垂眸。 他伸出手,准备推门进去。 突然,耳朵就被人从后面轻轻又犹豫地捂住了。 这些嘈杂喧闹的声音一下子离他而去。 幸村略略睁大眼睛。 他看着地上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能看见桃见弥弥正在艰难地踮着脚,吃力地捂住他的耳朵。 内心的海浪翻涌起来。 这是一双漂亮小巧的手,从前总是会气鼓鼓地甩开他推远他。 小少年从容不迫地挤出微笑,带着股压迫感。 “.你在做什么。” 弥弥抿唇,表情有点退缩。 她有点被幸村的语气吓到.他越是这样明知故问,弥弥越是微妙的难过。 但还是坚持用手捂住幸村的耳朵,不让他去听,也、也莫名不想让幸村走进去。 外人尚且觉得无措,身处其中的幸村又是什么心情呢。 女孩垂下毛茸茸的脑袋,好像非常沮丧难过:“.刚刚那个相合伞,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我也不想喜欢了。” “你别不开心.” 幸村轻轻闭眼。 疲倦讥诮的情绪如同潮水,席卷而来又徐徐褪去。 在桃见弥弥的手撑不住即将要离开之际,他终于肯转身,面无表情地一把拉过身后的女孩。 再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不留一丝缝隙。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家子都是大情种恋爱脑,只有幸村最冷静,但是你小子现在别看不起你爸,你也难逃宿命,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关于幸村家设定,公式书说父亲是广告代理商会社员,社员分很多种,我个人倾向于他父亲是富家公子拿分红的那种社员,毕竟幸村的家境也非富即贵。 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萨摩耶耶耶耶耶耶、姐有钱、迷妹、yc1个; 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团子50瓶;沙雕路人甲、打工真好20瓶;cici·瑶15瓶;梨花薄、玉珈蓝、柚子家的榆10瓶;君迁子、sw5瓶;辛夷2瓶;幸村精市的女朋友、四脚吞金兽、深海夜未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