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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 51 章 耳边听着身后的动静,一……

慕娇靥 望烟 13312 2024-07-08 13:14
   西耳房。  已经有很久,孟元元没有和穆课安这样一起坐着说话。  两人一起长大,幼时几乎天天在一起。后来孟家发生变故,她来到了红河县,和这个表哥离得远了些,不过之间是有互相书信来往,穆课安也来过两次。  “权州现在怎么样?”孟元元问,这么些年未曾回去,是否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很多?  穆课安见她不回答他的问题,轻摇了下头:“权州现在比以前更加热闹,出海的船多了,不少人直接去了南洋定居。”  他简单说着家乡现在的情况,当然也知道孟元元真正想知道的是孟家现在的状况。便也就想起了当年的事,到底一些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孟襄没了音讯后,便逼着卓氏将管家权交出来。  孟元元坐着一张小凳,在靠窗的位置:“我家的宅子,现在谁住在里面?”  穆课安往孟元元脸上看了眼,便说道:“还是你家的那两个叔父。”  孟襄有两个弟弟,之前家中鼎盛的时候,没少帮衬和拉扯,只是人出了事儿之后,真真的才见到人心。  闻言,孟元元倒不意外。既然宅子里有人住,那么最起码是还被好好打理着,没有废弃。  她微微垂眸,瞳仁儿发亮。占着宅子有什么用?自古谁是房主,看的就是一纸房契。  穆课安走过来,站到孟元元身前,低下头看着:“跟我一道回去罢。你家里的事,咱们一起想主意。”  “谢谢你,表哥。”孟元元抬起脸,冲着对方一笑,“让我想想,行罢?”  “你?”穆课安无奈笑笑,“我可不会在这儿太久,顶多一两日。”  他心中也明白,孟元元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真的跟他回权州,也要交代一些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他就是觉得贺勘那边,万一不放手该如何?  孟元元点头,说好。  “你肩上是什么?”穆课安视线落上孟元元的肩后,“沾上粉子了罢。”  顺着他看的地方,孟元元往前侧了侧肩,果然见着后背上一片白。是墙上新刷的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衣裳上。  “我帮你拍干净罢。”穆课安拉上孟元元的手肘,让她站起来,他拿手帮她拍扫着衣裳上的粉子。  恰巧,外面两声敲门响。  穆课安头也不抬,道了声进来。  下一瞬,屋门被从外面推开,贺勘人站在了门边。  房中烛火明亮,正好映照出窗边的孟元元与穆课安。他本就发闷的胸口,瞬间蹿升出火气。  自己妻子的手臂正被穆课安抓着,他的另只手碰上妻子的后背……  孟元元见着贺勘进来,与他对上目光:“公子?”  “先别动,”穆课安只是扫了一眼贺勘,随后在孟元元肩上又拍了两把,才道,“行了,干净了。”  他往后退开两步,双手之间拍了拍,便也看去贺勘。  贺勘面上不显,抬脚跨进屋内:“元娘,回房罢,我有件事与你说。”  这话一出,穆课安面上生出惊讶,不禁往孟元元看去。什么回房?两人这是同居一室?  可是只能心中这样想,自然不可能问出口,毕竟他只是孟元元的表哥。  “好,”孟元元应下,猜想是关于秦尤的事。  再者现在的确是夜深了,转而对穆课安道了声,早些安歇。这厢便跟着贺勘一道出了西耳房。  两人一起到了院中。  贺勘余光看着身侧跟随的身影,想要与她说些什么,可是又不想开口。胸口依旧闷得厉害。  也就几步路,便回到了西厢。  屋中,那几本话本还安静的躺在桌上,蜡烛已经烧了一半。  “公子,有什么事吗?”孟元元问,顺手将桌上的书册归拢好,放去了里烛台远些的桌角上。  贺勘才将关好门,转头看着灯前的女子。怎么也忘不了方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虽然知道她和穆课安从小一起长大,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他没说话,脸色淡淡,手从门栓上放下,走到了孟元元身侧,往她肩后看着。  孟元元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袄子,上面的确留有些粉子的印记,也就是说刚才穆课安的确是在帮她拍扫衣裳上的灰。  “怎么了?”孟元元问,眼中闪过疑惑。  “没干净。”贺勘道了声,遂抬起手来,扫着孟元元的袄子。  直到将她衣裳上的那点儿粉子印儿彻底扫干净,他才放下手。  孟元元往后一站,一直等着贺勘讲那件要说的事,可他从进屋来到现在都没开口。  “是关于大伯的事?”她于是先开口问。  贺勘自然只是找了借口,想带她回来,哪里有什么事与她商议?当下被她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  “嗯,”顺着她,他也干脆应了声,“有了点儿眉目,明日会出去看看。大概一两日就能找到他,”  一两日?  孟元元心中琢磨着。适才,穆课安也说在这边顶多逗留一两日,这厢贺勘说一两日会找到秦尤,好像是老天安排好的一样,让她顺利回去权州。  只要她不说话,必然就是心中在想什么。贺勘已经对这个妻子有些了解。  他看着安静的她,不由思忖着,她是不是在想如何离开?跟着穆课安。  还有,如若不是一年前书铺中的意外,那么她是不是会嫁给穆课安……他猛的攥紧手心,带着右臂上的伤口扯得发疼。  什么如若?她已经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  尽管如此,胸口的憋闷仍是越聚越多。好似是他试图去握紧什么,可就偏偏握不住,像指尖的流沙。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孟元元问。  秦尤的事牵扯着她,真要那张契书处理掉,其实可以说,她真的与秦家没有联系了罢?  贺勘看她,薄唇微启:“你就在家里等着。”  说上不哪里有问题,孟元元总觉得此时的贺勘有些不对。明明从茶楼往回走的时候,他还是……  想到这儿,她低下头,面上微微发热。  贺勘取了斗篷与浴巾,随后出了西厢,是去了浴室。  这厢屋中静下来,孟元元也没多想,自己往盆里兑了水,也开始睡前的清洗。  回红河县短短的几日,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在都是一件件的解决。  孟元元铺好被褥躺进了床里,对面的桌上给贺勘留了灯盏。  没过多久,屋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进来。  透过床幔,孟元元看着贺勘站在桌旁,随后解开斗篷坐下,好似拿起一本话本子在看。  话本子?她微微惊讶。  虽然只是模糊的人影轮廓,但是他的确在看,似乎还是认真的在看。  “简直荒谬。”男人清淡的声音轻道一声,随后便是合上书册,扔回桌上。  下一瞬,他站起了吹熄了灯。  幔帐内,孟元元轻轻转过身去,和以往一样面对着里墙,身子勾蜷起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很快,身后的位置塌陷下去,那是贺勘躺了进来。  孟元元黑暗中睁开眼,双手握着放在胸前,耳边听着身后的动静。一阵窸窸窣窣,是他调整体位的轻响。  她想着凌晨的时候,他回不出,只是身子渐渐僵硬。  可是,贺勘只是帮她拉了拉被角,掖好,其余的再没有做什么。甚至,她察觉到他转过身去朝外,与她背对着背。  黑暗中,耳朵总是特别灵敏,孟元元身子放松开,听见了贺勘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一夜过去。  孟元元起来的时候,外面天刚亮。她看了眼身旁,贺勘躺在床靠外的地方。  她轻着动作把自己的被子叠好,随后双膝跪着,伸手去挑幔帐。指尖碰上柔软的帐布,放了些外面的光线进来。  脸庞一垂,就能看见贺勘的脸,此时他正闭着眼睛,大概是还在睡着。  他横挡在床边,孟元元必须越过他才能下床。于是,她撑着手臂,从他身上越了过去。  下来床站上脚踏,她揉了揉脖子。待穿好鞋子的时候,试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下。  低下头看,此时贺勘已经醒了,一双深眸正看着她。  “元娘,”他先开口唤了声,指尖捏着孟元元的一片轻薄袖角,“你去哪儿?”  孟元元轻轻抽回袖子,一头柔顺的发贴着后背垂下,往窗纸看了眼道:“天亮了。”  贺勘同样往窗子看去,清晨的曦光已经渗透进来:“嗯。”  他在她身后,跟着起来坐在床边。他看见她下了脚踏,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站着,从床边的隔柜上拾起桃木梳,利索的梳的头发。轻柔的中衣下,时隐时现一副玲珑身段。  孟元元余光见着贺勘一直盯着自己,干脆别过身去,手里灵活的挽了几下头发,最后一枚素簪别上去固定住。  这时,院中传来说话声,是兴安对穆课安打招呼。  听着,应该是穆课安大早去了桥边练拳,这厢刚回来。  孟元元刚好穿戴完,腰间系了根新腰带,浅浅的绿色,衬得那腰着实是细。她手上一拔门栓,两扇门不由往后自动开了条缝儿。  眼看着,她拉开门就会走出去。  “元娘。”贺勘唤了声,跟着从床边站了起来。  孟元元转身,见着他自阴影中走出,一步步过过。”孟元元点头,心中自是记得这件事,便叮嘱了声,“凡事小心。”  一句温柔的叮嘱,听了本该觉得高兴欣慰,然而贺勘心中总觉沉重:“可能我过晌才回来,亦或是麻烦些,就要晚上甚至明日。”  孟元元想了想,嗯了声。  贺勘皱了下眉,随后伸开双臂将面前的人抱住。  乍然而不准就能瞧见他俩。而穆课安的就在院中,同人说笑着。  “公子?”孟元元双手身子动了下,怕被人看见想挣开。  贺勘则将手臂收了几分力,然后听见怀里的人被勒得轻轻哼了声。不由想,她这样挣着离开,是不是怕穆课安看到?  至今,他还忘不掉贺府的后巷里,他的妻子跟别的男子一起商议离开。  “咳咳。”孟元元喘不上气,属于男主的气息往口鼻中钻。可能是她的轻咳,他的手臂松了些。  “元娘,”贺勘仍旧将人圈住,不舍得放手一般,轻轻地话语落去她的耳边,“在家等着,等我回话时落下的气息,扫着她的耳廓。  “嗯。”因为发痒,她缩了下脖子,简单应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贺勘的一声“好”。  从西厢房里出来,孟元元好容易能喘上几口气,因为刚才的憋闷,脸颊上镀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元元。”院子的水井边,穆课安正在打水,一只水桶刚从井中提上来。  孟元元应了声,笑着走过去,步伐轻快:“表哥,你现在还是喜欢冬天用冷水洗脸?”  “习惯了,”穆课安笑,晨阳落在他脸上,端的就是一张俊朗的面庞,“习惯很难改变,不是吗?”  正是弱冠之年好时候,他的身姿已经开始褪去少年的清瘦,逐渐健美结实。丝毫不惧寒冬腊月,露着一双手臂,薄肌结实有力。  “的确。”孟元元点头,抬手从凉绳上拿下干净的手巾,递了过去。  “你要带什么回权州?”  孟元元想了想:“我娘的箱子。”  贺勘穿戴好,从西厢里出笑的男女。男子爽朗,手里比划着,孟元元捂嘴轻笑,眼中是藏匿不住的光芒。  这一副画面好不刺目,甚至让他有些妒忌,而更多的是烦躁。  他带着孟元元回红河县,着着实实是他想留下她。他自以为做了许多,可是没想到穆课安会突然出现,这无疑让原本就艰难的事情,变得更加不可确定。  “公子,”兴安走过来,指着院门处,“都在外面等着了。”  贺勘嗯了声,遂收回视线,迈开大步出了秦家院子。  一路过了河东桥,一行人出了红河县城,在一处官道岔口上,同周尚几人会了和。  他们要去的还是林场,这次是真的有了秦尤的踪迹,一个护林曾经见到过一个魁梧的男人,看身形很像秦尤。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当初贺勘留下的一个陷阱。  “也就你能想到,”周尚骑着马,手里握着缰绳,“在木屋前留下块吃剩的干粮。”  贺勘同样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双脚踩着马镫:“只有是吃剩的,他才会没有警惕,当做是别人掉在地上的。”  寒冬腊月的,一座山林里能有什么吃的?忍个两三天还可以,日子长了呢?总不会就这样活活饿死。  秦尤不敢下山,在山上找食物很难,所以总会想到秦老爹的木屋,过去碰运气。贺勘就在雪下埋了半块豆饼,果然上去查探的人,说豆饼没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秦升开了口,知道自己会有牢狱之灾,便亲口跟贺勘承认,当初见过秦尤。  如此一番,就变确定,秦尤藏身在林场。  “他应该已经撑不住了。”贺勘道。  现在的天气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别说秦尤这种游手好闲的,就是那种强健的人,在山上也受不住。  眼看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就是进山的道路。贺勘勒马停住,回头看着红河县的方向。  “怎么了?”周尚回过头完,人哈哈笑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贺勘皱眉。  跑掉?她答应在家等他的,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嗯”。  一行人进了林场,选的是一条没有走过的小路。这样也是为了防止被秦尤发现,毕竟去秦家林场的路,秦尤是知道的,或许也会守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观察。  林子寂静,那名护林指了当初发现秦尤的方向。  十几个人便分散开来,慢慢靠近,是一处靠近山顶的石壁。地势不错,能看到大片的林地,更是能看见几条进山的路。  原来,秦尤藏身的地方是一处崖壁上的石缝,里面有一处天然的洞穴,因为过于险峻,要把住石壁才能过去,基本不会有人注意。便是在这个地方,他已经藏了六七日。  现在是白天,因为不敢肯定他在不在里面,一行人只能在附近掩藏好,等待秦尤出现。  贺勘倚在一棵老树背后,坐在凸出的树根上,仰起头,眯着眼看向天空。  横生的枝条将天空分成了许多的小块,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心中不免起了些许急躁。于一些重要的事上,他向来是有耐心的,然而今日只想着快点回去。  “他要是在里面,等天黑了一定会出来。”周尚裹紧斗篷半躺着,手里玩着一把匕首,“找吃的找水喝。就是那崖壁太险了,硬上去抓他,一失足就会摔下去。”  贺勘回神,往人看了眼。这话是说的没错,可是等到天黑,还要近两个时辰。  忽的,他站了起来,径直往石崖边上走去。  “喂!”周尚一个没反应上来,人已经走出了两丈远,不敢发出动静,他赶紧爬起来去追。  快步上去,一把拉住了贺勘,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会打草惊蛇的,咱们不知道那洞里是不是还有另一条路。”  前方不远就是崖壁,隐约可见那处险峻的石缝。  贺勘眯着眼睛看过去,他不想继续等了。心中总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快点回去,一会儿都不想多待。  他心知肚明,穆课安来红河县,就是想接走孟元元。偏偏这个时候,他上山来找秦尤,那家里……  “我过去,能让他出来。”他声音清淡,山风卷着他的斗篷。  周尚不同意,可是又拉不住,只能问:“秦尤可并没有拿你当兄弟。”  一个能把兄弟妻子卖了的人,早就没了人性,想拿一家人那套说辞,秦尤并不会相信。  这个道理,贺勘也清楚,自然不会同秦尤讲什么兄弟情深。他推掉周尚的手,毅然往崖边走去。  “秦尤,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站在石崖边上,下颌微扬,面色冷淡,“怎么,你拿着抵掉元娘的契书,不就是为了等我吗?”  身后的周尚一惊,没想到那契书并不在赌坊,而是在秦尤的手里。  只听贺勘继续道:“我现在,更不会主动给秦尤抛什么条件,就等着里面回应。  许久,就在暗中藏着的人以为石缝中根本没有人的时候,一声诡异的笑,自里面传出来。  “兄弟一场,二郎,放大哥一马。你帮我离开红河县,离开大渝,我把你妻子的契书还给你。”果然,里面的人正是秦尤。  这种话贺勘并不信,秦尤什么德行他很清楚:“大哥,现在怕是走不了,你那日跑出来打伤的人,死了。”  石缝中立刻闪出一个人,手把着石头:“不可能,我只是把他打晕!”  正是秦尤,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远远看着跟个野人似的。  “我知道,”贺勘声音平静,“那人想再给你切根手指下来,你才反抗将人打晕,而后抢了元娘的契书跑了出来。可人四天前的的确确死了。”  石缝后,秦尤露着半个身子,脚下就是无底石崖,闻言呐呐道:“你都知道?”  贺勘当然知道,进一趟赌坊他可不会空手而归:“杀人者偿命,大哥,你让我怎么送你出去?”  “二郎,二郎,”秦尤慌了,连着叫了两声,“你放过大哥罢,看在咱爹娘的恩情。”  贺勘立在石崖便,身姿卓直:“既然提到爹娘,那我只能保你不死,而且不会落到赌坊那群人的手里。”  他清楚的知道秦尤怕死,不然也不会缩在这种地方干熬着。  秦尤是坏,但是并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出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我对着死去的爹娘起誓,”贺勘冷冷说着,“大哥可以选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等着赌坊的人来。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身上有伤,根本跑不出林子。”  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废话,他明明白白给了秦尤两条路。想活,听他的,想死,就留在这儿。  他需快些处理了这祸害,然后回去红河县。  西耳房。  已经有很久,孟元元没有和穆课安这样一起坐着说话。  两人一起长大,幼时几乎天天在一起。后来孟家发生变故,她来到了红河县,和这个表哥离得远了些,不过之间是有互相书信来往,穆课安也来过两次。  “权州现在怎么样?”孟元元问,这么些年未曾回去,是否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很多?  穆课安见她不回答他的问题,轻摇了下头:“权州现在比以前更加热闹,出海的船多了,不少人直接去了南洋定居。”  他简单说着家乡现在的情况,当然也知道孟元元真正想知道的是孟家现在的状况。便也就想起了当年的事,到底一些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孟襄没了音讯后,便逼着卓氏将管家权交出来。  孟元元坐着一张小凳,在靠窗的位置:“我家的宅子,现在谁住在里面?”  穆课安往孟元元脸上看了眼,便说道:“还是你家的那两个叔父。”  孟襄有两个弟弟,之前家中鼎盛的时候,没少帮衬和拉扯,只是人出了事儿之后,真真的才见到人心。  闻言,孟元元倒不意外。既然宅子里有人住,那么最起码是还被好好打理着,没有废弃。  她微微垂眸,瞳仁儿发亮。占着宅子有什么用?自古谁是房主,看的就是一纸房契。  穆课安走过来,站到孟元元身前,低下头看着:“跟我一道回去罢。你家里的事,咱们一起想主意。”  “谢谢你,表哥。”孟元元抬起脸,冲着对方一笑,“让我想想,行罢?”  “你?”穆课安无奈笑笑,“我可不会在这儿太久,顶多一两日。”  他心中也明白,孟元元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真的跟他回权州,也要交代一些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他就是觉得贺勘那边,万一不放手该如何?  孟元元点头,说好。  “你肩上是什么?”穆课安视线落上孟元元的肩后,“沾上粉子了罢。”  顺着他看的地方,孟元元往前侧了侧肩,果然见着后背上一片白。是墙上新刷的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衣裳上。  “我帮你拍干净罢。”穆课安拉上孟元元的手肘,让她站起来,他拿手帮她拍扫着衣裳上的粉子。  恰巧,外面两声敲门响。  穆课安头也不抬,道了声进来。  下一瞬,屋门被从外面推开,贺勘人站在了门边。  房中烛火明亮,正好映照出窗边的孟元元与穆课安。他本就发闷的胸口,瞬间蹿升出火气。  自己妻子的手臂正被穆课安抓着,他的另只手碰上妻子的后背……  孟元元见着贺勘进来,与他对上目光:“公子?”  “先别动,”穆课安只是扫了一眼贺勘,随后在孟元元肩上又拍了两把,才道,“行了,干净了。”  他往后退开两步,双手之间拍了拍,便也看去贺勘。  贺勘面上不显,抬脚跨进屋内:“元娘,回房罢,我有件事与你说。”  这话一出,穆课安面上生出惊讶,不禁往孟元元看去。什么回房?两人这是同居一室?  可是只能心中这样想,自然不可能问出口,毕竟他只是孟元元的表哥。  “好,”孟元元应下,猜想是关于秦尤的事。  再者现在的确是夜深了,转而对穆课安道了声,早些安歇。这厢便跟着贺勘一道出了西耳房。  两人一起到了院中。  贺勘余光看着身侧跟随的身影,想要与她说些什么,可是又不想开口。胸口依旧闷得厉害。  也就几步路,便回到了西厢。  屋中,那几本话本还安静的躺在桌上,蜡烛已经烧了一半。  “公子,有什么事吗?”孟元元问,顺手将桌上的书册归拢好,放去了里烛台远些的桌角上。  贺勘才将关好门,转头看着灯前的女子。怎么也忘不了方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虽然知道她和穆课安从小一起长大,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他没说话,脸色淡淡,手从门栓上放下,走到了孟元元身侧,往她肩后看着。  孟元元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袄子,上面的确留有些粉子的印记,也就是说刚才穆课安的确是在帮她拍扫衣裳上的灰。  “怎么了?”孟元元问,眼中闪过疑惑。  “没干净。”贺勘道了声,遂抬起手来,扫着孟元元的袄子。  直到将她衣裳上的那点儿粉子印儿彻底扫干净,他才放下手。  孟元元往后一站,一直等着贺勘讲那件要说的事,可他从进屋来到现在都没开口。  “是关于大伯的事?”她于是先开口问。  贺勘自然只是找了借口,想带她回来,哪里有什么事与她商议?当下被她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  “嗯,”顺着她,他也干脆应了声,“有了点儿眉目,明日会出去看看。大概一两日就能找到他,”  一两日?  孟元元心中琢磨着。适才,穆课安也说在这边顶多逗留一两日,这厢贺勘说一两日会找到秦尤,好像是老天安排好的一样,让她顺利回去权州。  只要她不说话,必然就是心中在想什么。贺勘已经对这个妻子有些了解。  他看着安静的她,不由思忖着,她是不是在想如何离开?跟着穆课安。  还有,如若不是一年前书铺中的意外,那么她是不是会嫁给穆课安……他猛的攥紧手心,带着右臂上的伤口扯得发疼。  什么如若?她已经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  尽管如此,胸口的憋闷仍是越聚越多。好似是他试图去握紧什么,可就偏偏握不住,像指尖的流沙。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孟元元问。  秦尤的事牵扯着她,真要那张契书处理掉,其实可以说,她真的与秦家没有联系了罢?  贺勘看她,薄唇微启:“你就在家里等着。”  说上不哪里有问题,孟元元总觉得此时的贺勘有些不对。明明从茶楼往回走的时候,他还是……  想到这儿,她低下头,面上微微发热。  贺勘取了斗篷与浴巾,随后出了西厢,是去了浴室。  这厢屋中静下来,孟元元也没多想,自己往盆里兑了水,也开始睡前的清洗。  回红河县短短的几日,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在都是一件件的解决。  孟元元铺好被褥躺进了床里,对面的桌上给贺勘留了灯盏。  没过多久,屋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进来。  透过床幔,孟元元看着贺勘站在桌旁,随后解开斗篷坐下,好似拿起一本话本子在看。  话本子?她微微惊讶。  虽然只是模糊的人影轮廓,但是他的确在看,似乎还是认真的在看。  “简直荒谬。”男人清淡的声音轻道一声,随后便是合上书册,扔回桌上。  下一瞬,他站起了吹熄了灯。  幔帐内,孟元元轻轻转过身去,和以往一样面对着里墙,身子勾蜷起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很快,身后的位置塌陷下去,那是贺勘躺了进来。  孟元元黑暗中睁开眼,双手握着放在胸前,耳边听着身后的动静。一阵窸窸窣窣,是他调整体位的轻响。  她想着凌晨的时候,他回不出,只是身子渐渐僵硬。  可是,贺勘只是帮她拉了拉被角,掖好,其余的再没有做什么。甚至,她察觉到他转过身去朝外,与她背对着背。  黑暗中,耳朵总是特别灵敏,孟元元身子放松开,听见了贺勘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一夜过去。  孟元元起来的时候,外面天刚亮。她看了眼身旁,贺勘躺在床靠外的地方。  她轻着动作把自己的被子叠好,随后双膝跪着,伸手去挑幔帐。指尖碰上柔软的帐布,放了些外面的光线进来。  脸庞一垂,就能看见贺勘的脸,此时他正闭着眼睛,大概是还在睡着。  他横挡在床边,孟元元必须越过他才能下床。于是,她撑着手臂,从他身上越了过去。  下来床站上脚踏,她揉了揉脖子。待穿好鞋子的时候,试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下。  低下头看,此时贺勘已经醒了,一双深眸正看着她。  “元娘,”他先开口唤了声,指尖捏着孟元元的一片轻薄袖角,“你去哪儿?”  孟元元轻轻抽回袖子,一头柔顺的发贴着后背垂下,往窗纸看了眼道:“天亮了。”  贺勘同样往窗子看去,清晨的曦光已经渗透进来:“嗯。”  他在她身后,跟着起来坐在床边。他看见她下了脚踏,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站着,从床边的隔柜上拾起桃木梳,利索的梳的头发。轻柔的中衣下,时隐时现一副玲珑身段。  孟元元余光见着贺勘一直盯着自己,干脆别过身去,手里灵活的挽了几下头发,最后一枚素簪别上去固定住。  这时,院中传来说话声,是兴安对穆课安打招呼。  听着,应该是穆课安大早去了桥边练拳,这厢刚回来。  孟元元刚好穿戴完,腰间系了根新腰带,浅浅的绿色,衬得那腰着实是细。她手上一拔门栓,两扇门不由往后自动开了条缝儿。  眼看着,她拉开门就会走出去。  “元娘。”贺勘唤了声,跟着从床边站了起来。  孟元元转身,见着他自阴影中走出,一步步过过。”孟元元点头,心中自是记得这件事,便叮嘱了声,“凡事小心。”  一句温柔的叮嘱,听了本该觉得高兴欣慰,然而贺勘心中总觉沉重:“可能我过晌才回来,亦或是麻烦些,就要晚上甚至明日。”  孟元元想了想,嗯了声。  贺勘皱了下眉,随后伸开双臂将面前的人抱住。  乍然而不准就能瞧见他俩。而穆课安的就在院中,同人说笑着。  “公子?”孟元元双手身子动了下,怕被人看见想挣开。  贺勘则将手臂收了几分力,然后听见怀里的人被勒得轻轻哼了声。不由想,她这样挣着离开,是不是怕穆课安看到?  至今,他还忘不掉贺府的后巷里,他的妻子跟别的男子一起商议离开。  “咳咳。”孟元元喘不上气,属于男主的气息往口鼻中钻。可能是她的轻咳,他的手臂松了些。  “元娘,”贺勘仍旧将人圈住,不舍得放手一般,轻轻地话语落去她的耳边,“在家等着,等我回话时落下的气息,扫着她的耳廓。  “嗯。”因为发痒,她缩了下脖子,简单应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贺勘的一声“好”。  从西厢房里出来,孟元元好容易能喘上几口气,因为刚才的憋闷,脸颊上镀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元元。”院子的水井边,穆课安正在打水,一只水桶刚从井中提上来。  孟元元应了声,笑着走过去,步伐轻快:“表哥,你现在还是喜欢冬天用冷水洗脸?”  “习惯了,”穆课安笑,晨阳落在他脸上,端的就是一张俊朗的面庞,“习惯很难改变,不是吗?”  正是弱冠之年好时候,他的身姿已经开始褪去少年的清瘦,逐渐健美结实。丝毫不惧寒冬腊月,露着一双手臂,薄肌结实有力。  “的确。”孟元元点头,抬手从凉绳上拿下干净的手巾,递了过去。  “你要带什么回权州?”  孟元元想了想:“我娘的箱子。”  贺勘穿戴好,从西厢里出笑的男女。男子爽朗,手里比划着,孟元元捂嘴轻笑,眼中是藏匿不住的光芒。  这一副画面好不刺目,甚至让他有些妒忌,而更多的是烦躁。  他带着孟元元回红河县,着着实实是他想留下她。他自以为做了许多,可是没想到穆课安会突然出现,这无疑让原本就艰难的事情,变得更加不可确定。  “公子,”兴安走过来,指着院门处,“都在外面等着了。”  贺勘嗯了声,遂收回视线,迈开大步出了秦家院子。  一路过了河东桥,一行人出了红河县城,在一处官道岔口上,同周尚几人会了和。  他们要去的还是林场,这次是真的有了秦尤的踪迹,一个护林曾经见到过一个魁梧的男人,看身形很像秦尤。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当初贺勘留下的一个陷阱。  “也就你能想到,”周尚骑着马,手里握着缰绳,“在木屋前留下块吃剩的干粮。”  贺勘同样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双脚踩着马镫:“只有是吃剩的,他才会没有警惕,当做是别人掉在地上的。”  寒冬腊月的,一座山林里能有什么吃的?忍个两三天还可以,日子长了呢?总不会就这样活活饿死。  秦尤不敢下山,在山上找食物很难,所以总会想到秦老爹的木屋,过去碰运气。贺勘就在雪下埋了半块豆饼,果然上去查探的人,说豆饼没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秦升开了口,知道自己会有牢狱之灾,便亲口跟贺勘承认,当初见过秦尤。  如此一番,就变确定,秦尤藏身在林场。  “他应该已经撑不住了。”贺勘道。  现在的天气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别说秦尤这种游手好闲的,就是那种强健的人,在山上也受不住。  眼看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就是进山的道路。贺勘勒马停住,回头看着红河县的方向。  “怎么了?”周尚回过头完,人哈哈笑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贺勘皱眉。  跑掉?她答应在家等他的,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嗯”。  一行人进了林场,选的是一条没有走过的小路。这样也是为了防止被秦尤发现,毕竟去秦家林场的路,秦尤是知道的,或许也会守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观察。  林子寂静,那名护林指了当初发现秦尤的方向。  十几个人便分散开来,慢慢靠近,是一处靠近山顶的石壁。地势不错,能看到大片的林地,更是能看见几条进山的路。  原来,秦尤藏身的地方是一处崖壁上的石缝,里面有一处天然的洞穴,因为过于险峻,要把住石壁才能过去,基本不会有人注意。便是在这个地方,他已经藏了六七日。  现在是白天,因为不敢肯定他在不在里面,一行人只能在附近掩藏好,等待秦尤出现。  贺勘倚在一棵老树背后,坐在凸出的树根上,仰起头,眯着眼看向天空。  横生的枝条将天空分成了许多的小块,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心中不免起了些许急躁。于一些重要的事上,他向来是有耐心的,然而今日只想着快点回去。  “他要是在里面,等天黑了一定会出来。”周尚裹紧斗篷半躺着,手里玩着一把匕首,“找吃的找水喝。就是那崖壁太险了,硬上去抓他,一失足就会摔下去。”  贺勘回神,往人看了眼。这话是说的没错,可是等到天黑,还要近两个时辰。  忽的,他站了起来,径直往石崖边上走去。  “喂!”周尚一个没反应上来,人已经走出了两丈远,不敢发出动静,他赶紧爬起来去追。  快步上去,一把拉住了贺勘,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会打草惊蛇的,咱们不知道那洞里是不是还有另一条路。”  前方不远就是崖壁,隐约可见那处险峻的石缝。  贺勘眯着眼睛看过去,他不想继续等了。心中总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快点回去,一会儿都不想多待。  他心知肚明,穆课安来红河县,就是想接走孟元元。偏偏这个时候,他上山来找秦尤,那家里……  “我过去,能让他出来。”他声音清淡,山风卷着他的斗篷。  周尚不同意,可是又拉不住,只能问:“秦尤可并没有拿你当兄弟。”  一个能把兄弟妻子卖了的人,早就没了人性,想拿一家人那套说辞,秦尤并不会相信。  这个道理,贺勘也清楚,自然不会同秦尤讲什么兄弟情深。他推掉周尚的手,毅然往崖边走去。  “秦尤,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站在石崖边上,下颌微扬,面色冷淡,“怎么,你拿着抵掉元娘的契书,不就是为了等我吗?”  身后的周尚一惊,没想到那契书并不在赌坊,而是在秦尤的手里。  只听贺勘继续道:“我现在,更不会主动给秦尤抛什么条件,就等着里面回应。  许久,就在暗中藏着的人以为石缝中根本没有人的时候,一声诡异的笑,自里面传出来。  “兄弟一场,二郎,放大哥一马。你帮我离开红河县,离开大渝,我把你妻子的契书还给你。”果然,里面的人正是秦尤。  这种话贺勘并不信,秦尤什么德行他很清楚:“大哥,现在怕是走不了,你那日跑出来打伤的人,死了。”  石缝中立刻闪出一个人,手把着石头:“不可能,我只是把他打晕!”  正是秦尤,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远远看着跟个野人似的。  “我知道,”贺勘声音平静,“那人想再给你切根手指下来,你才反抗将人打晕,而后抢了元娘的契书跑了出来。可人四天前的的确确死了。”  石缝后,秦尤露着半个身子,脚下就是无底石崖,闻言呐呐道:“你都知道?”  贺勘当然知道,进一趟赌坊他可不会空手而归:“杀人者偿命,大哥,你让我怎么送你出去?”  “二郎,二郎,”秦尤慌了,连着叫了两声,“你放过大哥罢,看在咱爹娘的恩情。”  贺勘立在石崖便,身姿卓直:“既然提到爹娘,那我只能保你不死,而且不会落到赌坊那群人的手里。”  他清楚的知道秦尤怕死,不然也不会缩在这种地方干熬着。  秦尤是坏,但是并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出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我对着死去的爹娘起誓,”贺勘冷冷说着,“大哥可以选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等着赌坊的人来。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身上有伤,根本跑不出林子。”  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废话,他明明白白给了秦尤两条路。想活,听他的,想死,就留在这儿。  他需快些处理了这祸害,然后回去红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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