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　　 凯瑟琳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德尼十八世，那双好看的蓝色眸子中投射出来的满是震惊。　　 她的反应并没有出乎罗德尼十八世的预料。　　 国王强忍下自己内心中的尴尬，说道：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王室需要你去与格来曼家族联姻。”　　 他的语气坚决而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虽然心里头有些虚，但很好地掩藏起来。　　 得到罗德尼十八世确认的答复后，凯瑟琳的心里泛起狂涛。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无尽的愤怒从她的灵魂中涌现而出，甚至有些屈辱。　　 身为国王的兄长竟然让她和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男人结婚？　　 以她的聪慧，稍微一想就能知道，这绝对是国王身边有人在怂恿他这么做。　　 “格尔德！”她语气生硬地直呼了奥尔多国王以前的名字。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麦基？还是……我的叔叔？”　　 “做出决定的是我！”　　 罗德尼十八世瞪大了眼睛，毫不避让地和凯瑟琳对视。　　 他拿出了君主对臣属而非哥哥对妹妹的态度。　　 但他的眼神传达给凯瑟琳一个意思——“很多人希望你离开，只有你离开了，他们才能安心。”　　 凯瑟琳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但是语气变得冰冷，“你的决定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件货物！”　　 罗德尼十八世点了点头，“对于王国，我们都是货物，不是吗？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价码。”　　 凯瑟琳问：“如果你想让自己的支持者安心，那为什么不把我流放？把我派去内罗丹谷地防御兽人也行啊，哪怕是作为一名普通的骑士！又何必要用联姻这种方式打发我。”　　 “凯瑟琳！”国王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你的条件是如此优秀。如果我不是你的兄弟，想必也会对你展开勐烈的追求。”　　 “如此优秀你，在西北海湾发挥的价值要比在内罗丹谷地发挥的价值更大，内罗丹谷地里的骑士够多的了，但是阿尔达却缺少一名女主人，一名优雅的、高贵、流淌着王室血液的的女主人。”　　 “根据我的了解，保罗·格来曼还没跟任何异性有过正式的婚姻关系，你知道，男人的第一个妻子往往在他的家室里占据着重要地位，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和他的丈夫是平等的。说真的，如果格来曼已经有了一名妻子，那样我是绝对不会安排你过去受委屈的。”　　 “哈哈！”凯瑟琳有些讽刺地笑了，“我亲爱的国王哥哥，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罗德尼十八世严肃地说：“凯瑟琳，你是一名公主。是的，在许多童话里，公主往往意味着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但那毕竟是童话。你从小就帮助伯父处理政务，还带过兵，打过仗，我想长到这个年龄的你已经抛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可以去问问那些已经结婚或者订婚的朋友们，问问她们的夫婿是不是以前幻想中的白马王子，问问她们的夫婿是不是以前钦慕的对象，再问问她们的婚姻是否掺杂了家族利益？”　　 罗德尼十八世盯着凯瑟琳的眼睛，缓慢却有力地说道：“我想，你，应该，有此觉悟！”　　 凯瑟琳有些颓然地坐下。　　 根本就不用问，国王所说的那些她早就知道。　　 对于贵族女性而言，她们的婚姻往往是被家族所安排的，而且纵使家族中仅剩她一个人了，家族的上级封建主也能对她的婚姻进行强大的干涉。　　 诗歌与小说中那些敢于摆脱家族的束缚，大胆追求自身爱情的女性存在吗？　　 存在，但却是极其罕见的，正是因为罕见，以她们作为原型的文学作品才会广为流传。　　 想要摆脱这种安排只有一个办法，去修道院成为一名修女，宣誓终生守贞，一辈子侍奉神明。　　 凯瑟琳的信仰固然很虔诚，但也不想在修道院里无聊地渡过一生。　　 “是保罗·格来曼向你提出的请求吗？”　　 公主有些恨恨地念出那个名字。　　 “不，没有！”国王摇了摇头，“但在他看你第一眼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来，你……是他所憧憬的那种类型，所以，他应该会珍惜和善待你。”　　 罗德尼十八世的心稍稍放下，凯瑟琳一开始是愤怒于自己安排她的婚姻这件事，现在开始转移到婚姻对象了，虽然态度是负面的，但这说明她已经妥协一半了。　　 “那为什么是他？”　　 “伯父生前想必已经和你说过西北海湾的重要性。”　　 凯瑟琳瞬间想起父亲临终前所说过的话，“王国西北的那片土地上，似乎正在静悄悄地发生着某些变革。”　　 她陷入了沉默，静静地思索着。　　 自己曾经发誓为这个国家奉献终生，但命运为什么要安排她以这种方式。　　 过了良久，她小声但有些冷漠地问道：“那么我到西北海湾后，应该以什么身份优先？”　　 罗德尼十八世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是罗德尼的公主？还是格来曼的夫人？我是忠于王室，还是忠于自己的丈夫？”　　 她的兄长挑了挑眉毛，“凯瑟琳，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为什么不把这两种身份牢牢地结合在一起呢？”　　 “或许在某一天这两种身份会对立，谁知道命运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呢？比如……”　　 凯瑟琳声音依旧冷漠，“我今天就突然被自己的兄长告知即将拥有一名丈夫。”　　 罗德尼十八世没有立刻回答妹妹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说：　　 “照理来说，一个女人应该首先忠于自己的丈夫，但是你不是普通的女人，所以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有些为难。　　 一阵沉默后，国王疾步走到窗户边，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继续说道：　　 “凯瑟琳，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一名秉持正义，明辨是非的女性，对于事物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而前所未有的变革即将发生，有些事物，现在是对的，在未来却可能称为错的，而另一些事物，现在是错的，但在未来却可能称为对的。”　　 “对于王国的未来，我只能努力，却不敢做出判断。”　　 “我只能说，如果很不幸地，这两种身份真的发生冲突了……那就遵从你自己内心的选择吧，依你的才智，我想你会选择正确的一方。”　　 凯瑟琳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国王会这样说。　　 罗德尼十八世的话里似乎含有一些十分模湖的暗示，凯瑟琳想捕捉却又捕捉不到。　　 变革！　　 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长，都不约而同地提到这个词汇，而且都与西北海湾有关。　　 或许自己应该去看看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