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琳·拜拉席恩公主,既是行动的累赘,也是情绪上的拖累,所以,我将她放在了我的卧室里,藏好进箱柜中,留好了通风喘气的口子。 我没在乎她的感受,在这局面下哪有能力去在乎一个拖油瓶的感受? 把她藏在卧室,和瓦利·谢特呆在一起,是因为这些是可以承受的损失。 换句话说,他们哪怕被后党发现,被后党杀死,我也不会心痛半点。 当然,如果他们按我说的做,大概率是能撑下来的,后党最终会怀疑到我身上,在那之前,我应该可以让后党再无招架之力。 希琳和瓦利,他们爱活活吧。 现在,仅有的一点温柔离开了我的心田,愤怒重新笼罩住了尸鬼莫波! 赛丽丝·佛罗伦! 后党的人渣,我来了! 咄! 灰尘飞扬,短剑插入砖石之间,估计刃口刃尖都秃了不少,被我毫不怜惜地磨损在了墙面上。 下面是后党的士兵们在跑来跑去,各就各位,在火把的光芒之外,我蛛行于城墙之上。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要抓的破坏者,心中复仇之火熊熊燃烧的尸鬼,就在他们上方! 我运气真好,徒利家族的家堡并不难爬,在这个年代,平整的墙面所要花费的代价,繁杂的计算、设计理念和机械人工,或许比精美的雕刻与绘画还要多。 七国中,最新一些的城堡与圣堂,例如君临、河湾以及风暴地里的漂亮建筑拥有平整甚至光滑的砖石,要攀爬几乎不可能。 可是,翻新是需要经济实力的,像是奔流城的徒利家族,或许比起北境是要富有余裕,可是却没什么那么多工夫来讲奔流城就行功能性改造之外的修葺重构。 实际上,就外观而言,奔流城和几百年前扩建后的样式区别不大,河中堡火灾不多,没什么机会重建。 大多数时候,这也没什么,古色古香也是一种风味,一种贵族底蕴。 除了现在这种时候。 在一个胆大包天,无所畏惧的尸鬼手上,凹凸不平,砖缝不密的城墙,正可用于上下腾挪! 奔流城是一座三角形的堡垒,有三座较大的塔楼,其中一座属于国王,一座属于王后,最后一座—— 最后一座,功能应该更多,瞭望塔,鸦舍,学士的书房,不该跟王后、国王寝室混在一起的人等都被塞在里头。 高墙到了头,我的手指拍上墙垛,小心翼翼地开始横挪。 谈话声,还有弓弩上弦的声音,堡顶当然不会没有半个人,占据高处,可是防御要诀。 这里视野太宽阔了,我不敢冒头,一根头发都可能会引起箭雨一阵,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警戒了。 那么,直接进塔楼吧。 要去王后的那座塔很难,直面红袍僧殊为不智,所以,我需要那个艾利斯特·萨威克离开赛丽丝的身边。 制造一些麻烦就是最好了。 我躲避着城墙上的视线,攀上最高的那座塔的砖墙,下头水流哗哗声隐约可闻,此塔名为水车塔,爬满了常青藤的塔基处有一座巨大的水车,被腾石河之水带动旋转,终年不停。 这个水车是徒利家族防御工事的一部分,他们放水填满壕沟,将自己的城堡变成小岛,靠的就是水车向水门那边灌水,避免季节性的水位下降,导致这一绝招无法成功。 我猜的没错。 腐肉、昆虫和浆果的味道飘入鼻腔,果不其然,这里该是养信鸦的地方,再加上水车的噪音,丝毫配不上君主及其配偶的地位。 我能感觉到塔楼里没多少呼吸,恐怕后党下意识地加强了主君和王后的防备,这种不必要的地方,当然可以暂时不管。 堡顶进水门塔的门口,有一个卫兵,塔里约摸有四到五个人。 就喜欢这样的安排,杀光他们! 据我所知,七国所有塔楼的结构内部,大概都是类似的,小的圆塔和方塔里,多半是一道旋转向上的阶梯,沿阶散布着向外靠窗,或者向内靠柱的房间。 冷风吹拂在我耳边,扑扇的翅膀掠过,一朵羽毛落到了我的肩头,这里离地面已经很远了。 黑色的衣物完美地遮蔽了我的身形,我摸入窗户,里头是阶梯,看来这座塔里,房间是朝内设置的。 轻身翻入,我拔出长剑,打算沿着走廊前进。 在我正要起步的时候。 “朋友。”一声呼唤响起在这间房间里,“我知道你来了。” 嗯? 什么情况? 有一个人,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来意,知道我手上有剑,居然还不大喊大叫?! 不提他怎么知道的,此中逻辑在哪? 这是要谈话, 我从声音中听出了这是谁,令人好奇,他叫住我,而非求救,估计是要和一个杀人狂魔谈话,能谈什么? 说不定—— 关于史坦尼斯的死,我一直有一个猜测…如果要根据已知的情报,来解释眼前的怪相,那么现在,我关于这里迷情的猜测,似乎正在被验证了。 我打开这间房间的房门。 门后正是一间属于学士的房间,只有派洛斯学士在,考虑到他年富力强,而另外一位学士已经年老体衰,恐怕确实是这位学士照顾史坦尼斯照顾得更多。 “你闻起来不是一个活人,”他吸着鼻子,原本严肃如老翁的脸上,在烛光下绽放笑意,“你是一只尸鬼,可异鬼唤醒的尸鬼并没有头脑,你来自哪里?” 我正要开口,他又制止:“不不不,等等,我猜猜…” 一抹意味深长的叹息:“啊,洛恩王国,是吗?” 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 很了解我嘛?不,差点被他的虚张声势给骗了。 应该说,推测起来不难,所以他猜的很准,毕竟,莫波从未隐藏自己身为红王使者的来路。 而了解,往往是相互的。 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学士! 我之前一直有一个猜想,但是没有证据,说实话史坦尼斯之死与我关系也不大,所以我并没有说出这个猜想。 现在看来,我的猜测也是合理的, 有什么组织的人手能施展如此浩大的幻术? 无面者们或许精于装扮自身,但是布拉佛斯慈悲之院的无面者纯属刺客,绝然不会做出眼下这种欺瞒世人的事儿。 同样的还有拉赫洛的信徒和其他的巫师,就我有限的见识来看… 类似的幻术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那就是,君临的烟雾巷,那年我率领一干士兵围剿那儿的群星就位教徒! 那是能将烟雾巷隐藏在君临的幻术,有选择地将目标笼罩进去的幻术,制造出如同梦魇般天相的幻术, 绝对,绝对是全世界少有的,最高明的那一类,甚至可能只有群星就位教才会! 甚至,我心里有一个疑问,那个诡异的泰温·兰尼斯特的脑袋,又会是真是假? 幻术是我不了解的东西,群星就位教恐怕是有这个弄虚作假的本事的! 这些黑衣教徒号称自己在追寻真正的知识,一切的真相,疯狂而又诡秘。 可是实际上,一直以来他们呈现给我的,全都难辨真假,说不清虚实! 先应付当前。 于是我傲然回应: “你又是谁派来的,派洛斯学士,莫非是贝乐丝?” “贝乐丝·奥瑟里斯?那个巫魔女哪有这样的魔法?”他挑眉的样子得意极了。 贝乐丝或许是名人,但是她巫魔女的身份绝非世人皆知。 同时,他在暗示,关于史坦尼斯还活着这一假象的法术,是他施展的,他知道我在指什么魔法,这座奔流城里诡异的,可能与魔法相关的事儿,可不多。 并且,他知道,我已经窥破了。 这个家伙可不弱。 好吧,我几乎可以确定了,群星就位教,果然是他们在搞的鬼! 这样肆意玩弄拜拉席恩家族的国王,这样戏谑欺凌红神的教徒。 此时此刻,我几乎能听到这个离史坦尼斯极近的学士,派洛斯此行的心声: 一切权势都必将凋零,只有群星就位教,崛起指日可待! 这些群星就位教徒,所图又是为何呢? 我眼前这个派洛斯学士,是群星就位教里的何种人物,如果他是巫师,是他下的手,他本人,所图又为何? 还有,就眼前我对奔流城的吧报复!这位派洛斯学士,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我事先已经有所规划,不过,看现在的情形,我可以多一个选择。 同时。 我哥哥受折磨的事情… 我绝对不相信,这个派洛斯不知情,甚至没参与! 行,先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