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行走在带着湿气的泥路上,两边的景色一览无余。 “为什么你会拒绝她?”亚里安远眺路边的泥埂,由于军队来来去去,这里田园荒芜,农人不见,“我的国王,她在这场战役里位置极为重要。” 还有赎罪团,我和赎罪团联系不多,说不准那群不甘就此沉沦的多斯拉克人、囚犯和佣兵会宁愿跟着阿莎·葛雷乔伊离开我。 确实,拒绝笼络她很不明智,不论我多么委婉,都会伤害她的自尊。 “在你背叛我之前,我绝对不会先背叛你,就我们的夫妻关系而言。”我回应。 “奇怪的想法,寻欢作乐与夫妻情谊何干?”他反而问道。 也对,瓦兰提斯,瓦雷利亚,情妇情夫都不算鲜见。 “我来自保守古板的七国,玩不来你们那套潇潇洒洒的情爱游戏,”我坦陈,“未婚时就算了,婚后,我拒绝不忠诚。”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家庭,过一辈子?”他扬眉而笑,“好想法,在自己打败自己之前,所有人都这么天真。” “你什么意思?”我蹙眉。 “当我和第一个女奴睡觉时,我还真想过和她私奔去外头过一辈子,隐姓埋名,种田打猎,可是在我遇到第二个我想上的女奴时,就去特么的私奔了。 这就是人,吾爱,人们在遇到人生中第二个让自己动心的人之前,都会有长相厮守的错觉。” “那我这么说吧,你现在是我的人,”我直截了当,“就按我的规矩办,否则,你就去死,捉奸在床,死,打情骂俏,死,记住了。” 坦白地说, 我当然不爱阿莎。 我也不乐意用身体贿赂臣属,哪怕她矫健有力,身材挺拔,是个不错的床伴。 我和她说公允,和亚里安说对等的忠贞,其实只是我想找到那么一丢丢婚姻的实感,或许对于政治联姻来说,这是个奢望,可是我这辈子能结几次婚?不认真地对待,简直就和把自己当成儿戏无异。 所以,按照我的想法来,没得商量。 或许以后我会遇到让我动心的男女,那前提也是让我动心。 如果阿莎是莱拉,或许我的选择又会不一样,谁知道呢?在面对考验之前,我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改变想法。 我告诉阿莎我要去找我的主力。 但是实际上,并不完全是这样。 “卡丽熙,这里就是白糕台。” 白糕台。 据说在洛伊拿与瓦雷利亚相互征战的年节,这个地方挨了一记强大的水魔法。 也有人说,这是巨人,或者迷宫营造者留下的遗迹。 “不,和我们没关系。”我那个来自诺佛斯神庙堡垒深处的戒指指明。 总之,不论原因,在这方平原上,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台阶,细水沿着台阶留下,层层叠叠,就像是没有作物的白色梯田。 “那是盐,还是糖?”卫兵看到了水里的白色烟雾。 “都不是,别理它。”我吩咐,“那里有几个跪着的人,给他们搜身。” 没有武器,我让其他的卫士和亚里安离远一点,只有这个多斯拉克向导跟着我。 他还算可靠,是别科的人,最早在布拉佛斯跟随我去北境复仇的那一批。 趴着的人正是此行中途在这停下的原因: “所以你就是——” 地上的人回复道:“断指,老爷,我们是斩断脖颈上锁链的奴隶,为您而反对瓦兰提斯,只要您予我们以自由。” “这是所有卡拉萨的卡奥,洛恩王国的红王,北方城邦与洛恩河的主宰,注意你的语气。” 第一句形容是这帮多斯拉克人加的,他们大概是在说服自己,所以就按照自己的理解给我乱安头衔了。 一下子卡丽熙,一下子卡奥,真是...辛苦了,这小伙子有些神经错乱了都。 “好了,”我示意这位穿甲的咆哮武士稍安勿躁,“我可以相信你吗?在我们和瓦兰提斯的战争之中?” “我的指头就是老爷们敲断的,我婆娘被他们用鞭子打死了。” 听起来卑微而实诚。 哼,真是如此? 我怀疑地忖度道:“一个虎爪刺客绝对也说得出这样的话。”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脸,双颊通红,太阳晒的,“我可以给你一颗瓦兰提斯公民的脑袋,作为证明!这是虎爪绝对不敢干的事。 实际上,实际上!老爷,我有五颗,为了证明我自己!” 我看向他身后的大袋子,原来如此。 “看他们的纹身!这些都是公民,甚至有公职,老爷!”他继续道:“我们受够了,所有的人都受够了!你允诺自由,我在赛荷鲁有亲戚,我知道,我帮你干。” 一个间谍能做得到这份上吗? 我有些倾向于相信他。 不。 可以,完全可以,如果一个虎爪或者其他的瓦兰提斯间谍要取得我的信任,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几个有瓦雷利亚血统的脑袋不是个事儿。 我到这里,发觉还是没法完全信任这个断链兄弟会。 这种起义的草莽并不坚定,他们缺乏真正的觉悟去决死抗争,只要瓦兰提斯人露出一个微笑,他们就会摇尾乞怜,乞求——用前世的话来说,“招安”。 瓦兰提斯人当然不会放任一伙奴隶放肆地与自己作对,但是虚与委蛇甚至在里头收买一些线人并不难,甚至用不着执政官去做,本地的“高等奴隶”就会着手实施分化与欺骗。 我打定主意: “确实,我有个忙要你帮,这是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第五天黄昏。 贝里爵士到营地门口迎接我,在他身后,旗帜懒洋洋,哨兵毫无精神,看来多日来的跋涉让整支军队有些倦怠。 “我们这些日子死了六个人。”他指的当然不是农兵和民兵,而是领主们,死了六个。 嗯,这中间就有些猫腻了,我知道。“贝里,按照我的安排加快步伐,其他的我来处理。” 到了晚上,营地外: “其中有一个是被灭口,他们在调查你们的想法,红王,非常细致而谨慎。” 今夜的贝乐丝,那个群星就位教的女人,依旧是魅惑的模样,哪怕冷风徐徐,她丝纱间的风情与景致,也没遮掩半分。 “希望你们尽己所能,拖住那些刺客。” “很难,”她靠近我,双手摩挲在我的臂甲上,一派乞求的可怜模样,“他们在这里,就是他们主人的代表,穷凶极恶的虎爪。 而群星就位教在洛恩河下游的事业有赖于执政官、保民官、议政官们的庇护,我们没法一次性出卖他们。” 这女人戏怎么那么多? 说穿了,还是不太相信我们会赢,这些邪教徒在两面下注。 那我就索性冷冰冰地配合她呗:“感谢你的坦诚,和你们的不忠诚,尽你们所能就好。” “抱歉,世道如此混乱,”变脸得好快,她笑靥如花,“一心系在一个人身上,实在是风险太大,亲爱的国王美人。” 为什么我感觉是她知道了我和阿莎的事儿,还有我给亚里安的理由? 这话里明显意有所指啊! 我不动声色,然后,道出我真实的目的: “那么,这样吧,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送我的十个人进瓦利萨,只是十个,小小的眼线。” 我要确保,虎爪刺客在关键的节点,得到我要他们得到的消息,他们会发现一个“正确”的答案,“发现”我将赎罪团布置在恩·达那的真实原因。 他们,将会被我误导,从而让瓦兰提斯的军官产生误判。